第四十一章 婚礼之变(1 / 1)
婚姻大事,独孤败向来是不怎么认真的。
不存在什么喜不喜欢,他似乎十分的无所谓。
在佛的眼中,所有的红颜不过是一副白骨;在独孤败眼中,所有的白骨也都是红颜。
应该说,只要不是太难看的女孩子,他都十分喜欢的。
并且是无差别的喜欢。
混蛋丝毫不会以自己的此种想法为羞耻,百炼成钢,千锤百炼的混蛋,第一着,就要不知羞耻。
无耻之耻,无耻矣!
但他这样一个无耻的混蛋却偏偏时常会做出一些惊人的事情来,比如说,迎接新娘抱下花轿之后,站在喜堂中央,朗声对众人宣布:“各位尽兴,小子我少陪了,春宵一刻毕竟是值千金的!”
一语掷出,犹如巨石激起千层浪。
乐师们忽地停止了奏乐,撒花的少女们也停止了动作,观礼的人们也停止了大声祝福与低声细语。
久闻独孤败放浪跳脱,却不曾料到区区婚礼几乎也只当作儿戏一般,堂还未拜,礼还未成,他却要着急着洞房了!
“咳、咳!”
一身大红喜袍的萧院长咳嗽了数声,想要缓解一下冷场的氛围。
独孤败见众人如此反应,也不以为意,道:“独孤败成亲,岂能跟凡夫俗子一般讲究这许多繁文缛节?天地为证,我独孤败生生世世对思思不离不弃,那也就不必做许多过场了!”他瞟了瞟萧凡,笑了笑,“另有一事,萧院长自今日起就是我夫妻俩的干爹了,今日双喜临门,各位朋友不必多叙那恭贺之辞,独孤败心领众位之情!诸位自当尽兴,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大家同乐……乐师,继续奏乐!”
于是锣鼓之声又起,嘈杂人声又响,萧凡忙着跟众人应酬,他这老丈人老干爹可是忙坏了一时。
恭贺之言不必多叙,倒也其乐融融。
独孤败几乎是赶开喜娘丫鬟,就横抱起柳思思,大步而走,要进洞房了。
就在这时,一声与喜庆场面极不和谐的话音传来:“独孤败做事果然是出人意表,在下这一份大礼还没有送,还请你收了再入洞房不迟!”
阴冷的声音,怪异难闻,显然是心存不善。
独孤败放下柳思思,横眼一扫,就发现了说话之人。
事实上王许恨出现得十分嚣张,白衣如雪,头裹丧巾,手里还持一根哭丧棒,活脱脱一副给人奔丧送终的模样,就那样大模大样的站在那里。
独孤败一脸的笑意,走过去相迎,道:“王兄若是来观礼祝福的,我还可以请你喝一杯酒,若是要来捣乱,我就让你立刻头顶开花!”
“我是来送礼的,而且是一份大礼!”
“哦,大礼?”
“狼人这一份礼,够不够大?”
王许恨宽袍一拂,袖中钻出一只八角镜,接在手中,再往地面一照,绿光洒出,星星点点的光辉中就逐渐显现出了一只巨影。
面目狰狞,獠牙峥嵘,巨kou含血,黑煞之气不断从周身四万八千个毛孔冒出,不是狼人是谁?
与往日不同的是,狼人周身都被妖兽蹄筋搓成的粗绳给绑了个严实,光亮的粗绳有部分嵌入了狼人粗粝的毛皮之下,咯出绿血来。更可恶的是绳索上还生满了微不可查的细密倒钩,钩入狼人毛皮之中倒钩即生长变长,可想而知狼人究竟是忍受着怎样一种剧痛!
狼人充血的眼睛,凶恶狠毒,瞪着王许恨。
登时,群情耸动,窃语纷纷,指手画脚,狼人可是害人不浅,世间魔物啊!
乘龙学院的人更是气恼愤恨,日前传闻狼人击杀学院众多高手,犯下滔天罪行,看来也非虚了!
一瞬间,独孤败便转过无数个念头,许多缠绕在脑中的纷杂不明之事也都一并澄清了。
近日陪伴狼人,奔驰月下之时,总觉有一种古怪,浑身大不自在,想必定是王许恨在跟踪自己与狼人了。
而后与大鹏王作战,狼人消耗甚巨,独留山林,才为王许恨所乘。不然,再修炼个一千年,他也不是狼人的对手。
甚至那大鹏王能发觉狼人的所在或许也与王许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王许恨虽然近来刚刚步入羽化之境,但也不容小觑,城府之深实乃罕见,连真神大鹏王都成了他向独孤败报复的工具。
想明了这一些关节,独孤败也不指望能善罢,便道:“王兄此礼是何用意?”
“大家听好了,”王许恨义正辞严,朗声道,“我来问你,独孤败!狼人残忍行凶,施暴作恶,屠戮长者高人,可有此事?”
独孤败承认:“确有此事!想必你接下来还要指证我,狼人是我豢养,图谋不轨,心存不良罢?我都承认!”
“好,你倒是爽快!”王许恨讲话头一转,俯下身子向酒桌旁站定的萧凡拜去,“王某请示萧院长,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萧凡将质疑的目光投射向独孤败,似有痛惜,声却决绝:“将狼人就地正fa,至于独孤败……暂时收押,再做处置!”
独孤败笑,不语。
笑已有些冷,话早已说僵。
王许恨从地上站起,又掏出那面八角镜,朝狼人身旁一照,莹莹的幽异绿光之下,又出现了两具血淋淋的蛆虫遍布的无头之尸!
众人面有不忍,更有不少人见了蛆虫添血、闻了腥臭之气而不住干呕。
“千幻镜里的无头之尸乃是五柳殿的陶然、孟古两位前辈。诸位都能瞧见,这等枭首兽行乃是狼人所为!可诸位还不知道,这狼人如何能在学院里纵横自如,来去如入无人之境,击杀名宿如探囊取物?”他阴阴地瞅着,忽然又伸指指向独孤败,“就是因为独孤败!他怙恶不悛,豢养狼人,并出手击杀名宿高人、劫掠无辜百姓,再将这许多无辜之人,供给狼人作为食物!请院长主持公道,万不可因为已收了独孤败为义子而徇私枉法!”
如此重的罪状,萧凡即便是再如何偏向独孤败,也不可能不给在场诸人一个明确的交待了。
萧凡瞧了瞧新娘子,火红盖头之下看不出表情,身子有些微微发抖,再瞧了瞧新郎独孤败,是一脸的冷笑。
萧凡厉声道:“独孤败,你可承认王许恨所指?”
独孤败啊,你可别傻到钻入王许恨的圈套中,不是你做的就不要承认,切不可为了狼人而自陷其中。就算是你所做,你大可将一切罪行都推到狼人身上。
——这是萧凡的心声,他对独孤败一向是护爱有加甚至接近于偏袒溺爱了。要不是这样,独孤败也不会心甘情愿拜他为干爹了。
独孤败竟然还在笑:“诸位想要怎么认为,便怎么认为就是,独孤败就算说不是他干的,大家未必就会相信了!”他的表情忽然一沉,声音也变得冷如冰雪,“只不过,今日谁想动狼人一根汗毛,独孤败就要让他血溅三尺!”
寒光一闪!
一闪,如星。
众人还没来得及感受到他浑身的气质变冷,还未听完独孤败平稳的话语,独孤败却已动了!
可众人却又觉得他从没动过一般,除了剑尖上一粒如樱桃的血滴,以及一声惨呼才能让人意识到他竟然动过!
“啊!——”
彷如被一刀切入腹中的猛虎吼啸,声音是从王许恨的喉咙里发出来的,人倒在地上不断翻滚,染红了一片桃花。
他的右臂齐肩而断,血注喷涌,将还稳稳把持着哭丧棒的右臂给喷射到数丈之外才落地。
那一刻,众人的呼吸几乎停止,一言不合,拔剑断臂,天下竟有如此狠毒凶残之人!
来去无迹无影,这竟是人能拥有的速度么?
那流星,那电光,也不过如此吧!
独孤败的剑淡淡回鞘,他走到柳思思身边,揭开火红的盖头,凝视如花的面靥:“看来今天有些麻烦,洞房想必是要延上一延了!”
他的话声平稳如昔,柳思思却战栗得更加厉害了,浑身几乎冰凉,她从独孤败里的眼神看到了从未有过的色彩。
——那是对血的兴奋,对恨的渴望!
不在沉默中灭亡。
深深隐藏,在沉默中爆发!
他轻描淡写,一步步走出,围观着的各路英豪一步步后退。
眼神里,睥睨六界,视天下英雄如无物!
就连天神,他都视之如草芥!
天地之大,六界之广,还有何物能入得了他的眼中?
独孤败静静走到狼人身旁,同样狠戾的目光相对,似有冥冥的呼唤,来自远古的记忆深处。
不需要任何言语而交流——你懂的,我懂。
超越了人性,回归了真实。
兽性岂非才是本性?
这一刻,谁才是野兽!?
“我实在很没兴趣杀你!”
看也不看,独孤败一脚撩开还在痛苦翻滚的王许恨。
王许恨还在痉挛,还在扭曲,嘶声嚎叫:“院长要替我、替死在狼人手里的人主持公道啊……”
狼人不死,众怨难消!
独孤不死,院长只怕也是难以交待了!
独孤败轻抚狼人的獠牙,让自己的血顺着獠牙的弧度滴落。
璀璨,光明,血的颜色。
当不会流泪之后,血就熔炼了最痛苦、最神圣、最纯洁的光明。
似乎,唯有痛苦,唯有血泪,才是真实,才能真正的联系狼与人,祖与后。
狼人低沉地嘶吼,眼里的光泛出嗜血的兴奋,独孤败的瞳孔里,是与狼人同样的孤独:“别害怕,只要有师父在,就没有人能伤害你。”
萧凡已到了独孤败的面前,脸上是威严和正义,第一学院的院长,懂得如何镇定:“你这样包庇徒儿,只会毁了你自己,回头吧!”
“我或许可以回头,可你们谁会给辰狼回头的机会?”
一剑如星落,束缚狼人的兽筋绳索便被斩断,狼人高大的身躯豁然耸起,毛发如刺,魔气翻腾,目光如血,似要择人而噬!
独孤败牵着狼人的兽掌,狼人似乎很快安分下来,随着独孤败的脚步,一步步向外走去,迎面的人,很主动的哆嗦着分出一条道来。
萧凡叱道:“我叫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