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黑龙潭(1 / 1)
独孤败道:“不知妖界有没有龙?”
风郎君道:“龙乃神物,岂能与妖共论?云荒龙是没有,却有跟龙很类似的一种生物,蛟!”
——蛟龙之别,在于角。独角或无角,即为蛟。
独孤败问道:“蛟龙之属,尽皆四角长虫,长虫何在?”
风郎君道:“黑龙潭!”
独孤败又问:“黑龙潭在何地?”
风郎君道:“黑龙潭去不得!”
独孤败疑惑:“去不得?别人去不得难道我也去不得?”
风郎君道:“只有一种人去得。”
独孤败道:“哪种人?”
风郎君脸色肃穆:“死人!”
独孤败笑了:“既然死人都去得,活人为何去不得?顶多去了再变死人而已。”
风郎君抓住他的手:“你一定要去?”
独孤败一字一字道:“死也要去!”
风郎君叹道:“可惜!”
独孤败问:“可惜我有去无回?”
风郎君摇头:“可惜我不能陪你去!”
独孤败道:“我知道你现在正在重要关头,你不必有何愧疚,这毕竟只是我的事。”
风郎君疑问:“你知道?”
独孤败点头:“我还没出生的时候,风郎君就已是声名狼藉的采花淫贼了。”
风郎君听着,英俊而年轻的脸上竟然有些发红,这些话由以前的独孤败说出来倒没什么,不过现在却不同了,因为现在他们已是朋友。
独孤败继续道:“已过了二十年,风郎君纵情声色,任他体魄再壮恐怕也早就吃不消了,可是为何他一直都风流自赏,而且相貌不老?”
风郎君道:“旁人只道他身有邪术。”
独孤败道:“事实上二十年前风郎君已有五十岁,以当时修为足可以问道神位,是以用无上功力稳住了容颜。二十年来,他为何不肯越界飞升,难道是怕了那区区仙劫?”
风郎君笑得萧然:“只因为他心在红尘,不舍人间。他自命风流,即便老死人间,也不愿封神拜仙,乐得个逍遥快活!”
独孤败叹了口气:“可是他毕竟是人,以七十高龄仍溺于酒色,即便修为通神,寿命也只在这几年了。”
风郎君道:“人生苦短,譬如朝露,风二死也要做风流鬼!”
独孤败道:“可是他还有一个方法,越界飞升,向天夺命!”
风郎君道:“一个老人本来是难以经得起九天仙劫的,他已错过了最好的飞升时段。”
独孤败道:“但他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所以他必须要做好完全准备,就在近日将要冲击仙劫,修成正身!因此他不能受任何滋扰,因此他不能陪我去。他这样做并不算对不起朋友!”
风郎君的眼中露出了理解的神情,这是因为独孤败对他的理解而产生的对独孤败的理解,这种理解是拥有友情的人才能理解的。
他又笑了:“你似乎并不是修神的路数,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风郎君这当然是委婉的话,事实上独孤败是筋脉寸废,遭受过巨大重创,永生不能在踏入修炼之途。
独孤败道:“你知道仙劫的力量么?”
风郎君道:“我虽然没见过,但也知道冲击仙位的羽化峰境强者一百个就有九十九个死在仙劫的九天正雷之下。”
独孤败点了点头:“你知道少年得志的我凭什么打败了享誉盛名三十余载的鬼剑门宗主鬼宗?”
风郎君道:“其实我很想问你这个问题,毕竟鬼宗早已不是一般的人间修者了。”
独孤败笑了,满是自信:“因为我利用了仙劫,交战之时,我妄冲仙位……”
——冲击仙位相抗仙劫凶险极大,必然要找宁静之地宁定心神缓慢图之。一些修者为之做的准备不下数年。而独孤败这样既不在安宁之地反而在决战之时,非但不做准备反而倏忽而为,简直就是找死!
风郎君变了色,他没料到独孤败原来是做事如此决绝的一个人,可怕的人!
独孤败继续说下去:“我利用自身为饵,将仙劫引向鬼宗,终于两败俱伤。鬼宗元气大伤却根本未动,我看似无恙其实不然,所以后来我就成了这个样子。”
风郎君道:“后来你血洗神霄山,大战五圣地,据说是有邪灵附体?”
独孤败道:“其实最大的邪灵就是自己的内心!”
风郎君抓紧独孤败的手,激动的道:“既然你能为了救你心爱的人而不惜冒死借用仙劫,难道我就不能为了朋友而赴汤蹈火?”
独孤败一脸肃然:“不能!”
风郎君问:“为什么?”
独孤败不屑的道:“因为你帮不上忙!你去了只会碍手碍脚!”
风郎君的脸变得铁青,独孤败的话语如刀子般扎进心中。
有什么能比朋友的轻视更加伤人的呢?
但他瞬间就展颜而笑,笑得苍然:“你在故意气我,想要我不管你!”
独孤败也笑了,笑得陶然:“我还要气你,你现在正在关键时候,再留这些不是女人的女人在身边难免对自己有所损伤,所以要么是我杀了他们,要么是你将他们全部撵走!”
风郎君当然知道独孤败是不会真的杀了他们的,但还是同意将这些荻草妖给放走了。
他有些苦笑:“似乎每次遇见你,我的艳福都要不翼而飞。”
独孤败也在笑:“或许我就是你的克星!”
克星最终去了,去黑龙潭,一个人。
独孤败最后说的是:“如果不是因为你正处于关键时候,我一定会让你跟我一起去!”
就是因为这句话,风郎君才没有执意跟他去黑龙潭。
这就是友情的力量,友情的出发点便是相互的理解。
黑龙潭,斩神台。
人群,黑压压一片。
上方宝座上,九天四海十三元老大德;下方邢台下,被神筋捆缚的不神不妖不人暂时显化为人形的敖游。
将要喋血的【戮仙斧】映着日光,在肃静与阴暗中闪动着冷冽的光,刀锋下,是敖游被按住的头。
朱天长老叱道:“孽畜,你可想清楚了?这就想跟你死去的母亲团聚?”
敖游傲然道:“龙大爷非神非妖,不伦不类,但匹夫尚且不耻身当细作,龙大爷安可为老妖怪们作神界的内应?”
钧天长老叹道:“你何必要学你母亲当年的榜样?”
傲游狂笑,愤然:“我母亲也不是个东西,女生外向,跟谁好不行,区区妖孽非要跟了天上的淫gun龙!当年她不肯暗害那老yin棍而被你们处死只是她活该,安可与本龙并论?”
——听者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语不惊人死不休”。
浩天长老冷笑:“不知那老yin棍给了你什么好处,竟令你对神界如此忠心?”
敖游也冷笑:“老淫gun算什么东西,也配给本龙好处?老大爷既非妖族,也非神物,为何要与尔等里应外合……妄想征天,一群可笑的老妖孽!”
西海长老阴鸷一笑:“你不是神物,又非妖类,那你是个什么东西?”
“是杂种!”寂静的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怨毒的声音。
一声哄笑满堂爆发,就连矜持的长老们也有不少人笑了。
敖游勃然大怒:“杂种骂谁?”
“杂种心知肚明!”平淡而冷静的声音中一个身着玄黄布衣的虬髯客登上了斩神台。
敖游见了这人,一脸惊愕,一瞬间竟然忘了反驳骂人。
重哼一声,敖游高声道:“士可杀不可辱!就不能给龙大爷一个痛快?”
虬髯客那怨毒的目光深深钉在傲游的身上,他豁然对着高台上的十三大德下拜,言辞愤激:“神界中人杀害我父母兄弟,小人乞能亲手斩杀这神界孽种!”
阳天长老声音细微而无孔不入,停在耳中如有针刺鼓膜:“来者报上名来!”
虬髯客再顿首:“小人仇如海,誓报血海深仇!”
玄天长老道:“与神界有不共戴天之仇者在场不计其数,你有何能耐,是甚身份,竟敢乞斩孽龙?”
仇如海躬身而应,不敢站起:“小人既无身份,更无地位,有的只是一颗诛天戮神的决心!”
豪言一出,群情愤激,在场的妖王兽首都齐声喝彩!
十三长老大德眼神互通,均有意准了此人心愿。
仇如海继续陈述理由:“而且小人曾经与这孽种是朋友,当时不知他真正身份故而相交,今日唯有亲手杀之,方能痛悔前失,以慰父母兄弟、妻儿老小的在天之灵!”
为首的苍天长老白发如松,褶皱的脸上一双眼悠远清明如古井深潭。
这双眼无论向谁看去,谁都会自内而外的战栗,仿佛心已被洞穿。
现在这双神奇诡魔的眼正如一把刷子,上上下下将仇如海刷了个遍。
仇如海却没有表现出半分战栗,虬髯中深藏的那只眼凛然不惧的与苍天长老对视。
苍天长老的身上已隐隐有了一种势,外放而出,如冷电般压制住全场众人。
众人心神打颤,修为较差的已是汗如雨下,唯有同是大德的十二位长老并未有什么影响。
仇如海竟似也没什么影响,在强横的势的压制下竟然还有能力开口说话:“望长老成全!”
苍天长老满意地点了点头:“准了!不光如此,而且今后你就是本座直属部下,封骁骑校尉,领征天军团苍天部的左将军职务!”
“谢长老!”年轻的骁骑校尉叩首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