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赛马称王(四)(1 / 1)
岭噶?求婚?珠牡脑海中闪现过一个个姐妹的身影,不禁心想,不知哪个姑娘有此福分?
“我就是岭噶人,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消息?”
那美男子缓缓开口:“听闻珠牡姑娘美艳无双,莫非你就是她?”
一句话,让珠牡失魂落魄,不知怎么竟把头摇得跟僧人作法的手鼓一样。
“既然我还未下聘礼,那么娶你回去也是一样!”
闻听此言,珠牡心头不由得悲喜交加。喜之不禁的是,能使这个让自已春心激荡的男人同样春心激荡!悲的是,王子明明是听闻了珠牡的美艳之名前来求亲,在半路遇到一个美貌女子,连姓名家世都未曾动问就已改变了心意。幸好自己就是珠牡而不是另一个姑娘!但那男子实在是太不一般,所以她的心最终还是被欣喜之情所充满,禁不住告诉他,自己正是那艳名远播、出身高贵的珠牡姑娘。王子不像她激动得不能自持,竟问她如何能够证明自己就是珠牡姑娘。
珠牡拿出了一瓶长寿酒。那本来是为觉如备下的。酒瓶口上的火漆封印,正好可以做她尊贵身份的证明。谁知那男子接过酒瓶,看也不看,就揭了封印,瓶中酒被他一下倾人了口中。上等的美酒让他脸上焕发出更为动人的光彩。
“不参加岭噶的赛马会,你得不到做了彩注的姑娘。”
“那我就去参加赛马会!夺得美人不称王!”
珠牡情不自禁,不顾一个姑娘该有的矜持与娇羞,和王子依偎在一起,说不尽的甜言蜜语。王子把一只水晶镯子戴在她手上。珠牡把白丝带打了九个结拴在王子腰上,约好在赛马大会上相见,这才依依不舍地分了手。
珠牡哪里知道,黑面人与印度王子都是觉如的变化。
当沙岗消失,一些浅丘出现在面前。那些丘岗上布满了地鼠洞,每一个洞口,都以鼠族的姿势蹲坐着一个觉如。这一来,竟让本来是来迎接他的珠牡吓得在一块巨石后躲藏起来。这时,觉如把化身收到一起,喊道:“我已经看见你了,女鬼出来!”
珠牡赶紧现身出来:“觉如,我是珠牡!”
觉如想起她对印度王子那一番柔情蜜意,不觉心中酸楚,说:“女鬼你不必骗我!”掷一块石头在她面前,溅起许多小石子,崩掉了珠牡贝壳一样的牙齿,还蹭掉了她半个脑袋上的头发,弄得珠牡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觉如见她那难看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又不便立即做个认出了珠牡的样子,便去叫母亲把她引回家来。
梅朵娜泽见昔日美丽如花的姑娘,变成了秃头无牙的怪模样,心里明白又是觉如的恶作剧,却不便明言,便安慰珠牡姑娘:“跟我来吧,求求觉如,他有神通让你变得比过去更漂亮。”
觉如见了珠牡,哈哈一笑,说:“这么说来,你真是心高气傲的珠牡姑娘,我还以为是女鬼所化。此前就有女鬼变化成你的样子,假装爱我,让我心伤!”“我是领了老总管之命,接你们母子回去参加赛马大会,我不顾路途遥远艰辛,前来迎接你们,你倒把我变成了一副女鬼的难看模样,让我如何还能回去见人……”话未说完,又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觉如心里又生出了嫉妒之情,想她是伤心不能以这副模样去见那个印度王子,但一想,这个印度王子其实是自己捉弄人的变化,心情才平复了,他说:“让你恢复美貌并不难,但你必须再帮我做一件事。”
“只要能恢复我原来的面貌,不要说是一件,就是十件百件,我也会尽力去办!”“你说老总管要我去赛马,你可曾见我曾有过一匹最差劲的马?”
“我家中的马厩里有良驹千匹,任由你挑选。”
“其中可有一匹赛得过晁通叔叔的玉佳?”
“那怎么办?”
“我知道有一匹天降之马,当我出生时,也降生到野马群中。它是上天赐我的旷世良驹,只有你和妈妈合力,才能捉得住它。”
“我?去捉野马?”像珠牡这样出身尊贵的姑娘,家马也不用自己去应付,做梦也没有想过要去捉一匹野马!
“你就放心去吧!那野马能听懂人话,你和妈妈一定能捉住它。”
“既然如此,那我愿意前往。”她一说完这句话,美丽的容貌立即就恢复了。珠牡心中不禁嘀咕:既然觉如知道对付这野马的方法,为何自己不去捉它?再说,自己又该怎样才能从奔驰的野马群中出那匹良马?心中有疑,身子自然就盘桓不前。
觉如问她为何还不出发,珠牡说:“大小河流有水源,荒地行路看山形,你为何不告诉我天马是什么样的形体与毛色?”
觉如这才告诉母亲和珠牡:“它的特征有九种:鹤子头,狼脖子,山羊面,青蛙的眼圈,蛇的眼,兔子的喉,鹿的鼻翼,林麝的鼻孔,第九个特征最重要,它的双耳上生就一小撮兀鹫的羽毛。”
珠牡还有一问:“那你何不自已去捉来这天马?”
觉如细细端详着她,笑而不答。
梅朵娜泽说:“田土、种子和温度,三者齐备五谷熟;妈妈、觉如和珠牡,三人前缘天早定,我二人出力能让觉如称王岭噶!也只有我二人能够享受觉如称王之荣耀!”
珠牡想到自己就是赛马会上的彩注,再看觉如注视自己的眼神,恍然觉得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心下一惊,觉得那幽黑如潭的眼睛像极了印度王子眼中的神情。她想,要是觉如有着王子英俊的容貌,雍雅的举止,而印度王子拥有觉如一样的神通与变化,那她真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女人了。觉如已经察觉出了珠牡的心思,猛然一下,就变化出那王子的形象来。珠牡好像看见了,但她擦擦眼睛,想要看得再仔细一些,觉如却又变回了本来的模样。虽然心怀疑问,珠牡还是和梅朵娜泽上山去了。两人刚刚爬上班乃山,就见成群的野马奔驰,使得大地像被擂响的鼓面轻轻震颤。她们立即就认出了混迹于野马群中、游荡于蛮荒的那匹天马。从前面看,它神态威武,从侧面看,它体形矫健。两人刚一靠近,这马昂首嘶鸣一声,迈步跑开,像是刮起了一股旋风一般。几次三番,两人都无法靠近。她们这才想起觉如说这马能听懂人言。梅朵娜泽便对天马唱了一段:
“若不在英雄手中搭上弓弦,
长插在箭袋中,
不能制敌得胜,
虽然锐利有什么用?
神奇宝马啊,
如你真是天降神驹,
不助主人建功立业,
奔跑在荒草滩上有什么用?”
天马听了,果然就离开野马群,缓缓地向歌唱者走来。天马在离她们有半箭之遥的地方停下了步子。它回头望望奔跑到远处的野马群,口中也吐出了哀怨的人言:“我是江噶佩布,当年的确是从天而降,至今已有十二载。脚力正好时在荒山之中空奔驰,天天盼主人来召唤,只闻寒风呜咽在山间。马寿不比人寿长,十二岁的骏马已年迈,口唇衔不住铁环,脊梁承不住鞍雜。如今我只是等待魂灵早升天!”
珠牡不由拜倒在地:“天马呀!让你在荒山中空度年华,是岭噶人众不知天意,如今我们已经知道罪过,就是来请你出山,辅佐你的主人成就大业!”
“野马们不知我来历,因为是无智识的畜生,岭噶人不识天降的英雄,是自堕恶道,还有何言!”天马说完,便腾空而去,直人云霄,矫健的身影隐人了云端。
心生绝望的珠牡当即哭倒在地。梅朵娜泽也拜倒在地上,向天呼唤,立即,神灵们簇拥着觉如在天界的兄长东琼噶布出现在云端。只见他长臂轻挥,手中的套索无限伸展,飞向了天外之天,再往回一收,那匹天马站在了他的身边。马说:“我在人间空度一十二载……”
东琼噶布没有说话,只是爱怜地抚摸天马的脖子,并把一粒仙丹喂进它口中,说:“去吧,你和主人都刚刚成年!”说完,手里的套索直下云端,落在了梅朵娜泽的手上,天马也随即降下云端,昂首站立在两个女人面前,比之于上天之前更加光彩照人。惊喜万分的珠牡扑上去抱住了马颈,这时,天马受惊一般,再次腾空而起。瞬息之间,就穿过了湿润的云团,穿过了瀑布般倾泻的阳光,升到了高高的天上!闻听得两个女人的惊叫声,天马开言道:“不要因为害怕而闭上双眼,请你们看看下面的大千世界。”
梅朵娜泽和珠牡姑娘睁开眼睛,俯瞰下界,看到壮阔的大地,明亮的湖泊与河流,蜿蜒的山脉旋转着缓缓展开。看见岭噶随雪山的抬升雄峙在伽地、印度、波斯之间。伽地在日出的方向,波斯在日落的地方,印度在热气蒸腾的南方。这三个国家都有伟大的城池,城池之间的大道上人来车往。而在北方,是跟岭噶一样广阔的荒原:旋风搅起巨大的沙柱,咸水湖泊在阳光下结出亮晶晶的食盐。大地的广阔远远超过了她们的想象,伽地皇城的琉璃屋顶上月光流淌,波斯王宫的金顶刚刚被第一抹阳光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