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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描金的香炉内升起袅袅青烟，安息香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我盯着那缕细烟，看出了神。
“所以呢？就这样你便回来了？你不再爱星寒了吗？”三生坐在我的身边叹着头，一脸凝重的问道。
我偏过头来看向玉屏前辈，对方亦是一脸的难过。
一个时辰前，我随着司空溟回到了天界，应我的要求他将我送回了凤鸣岭，我看着眼前熟悉的景物恍如隔世一般，叹了一口气缓缓看向司空溟。
“准备一下吧，三日之后我来娶你过门，这件事我不要再拖了。”
心中有一块地方空了出来，我笑笑“一切你定就好，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将婚宴办的太过隆重……我想要安安静静的嫁人……还有……”
我吞吐一下“不要再去打扰星寒的生活了……“
“……”司空溟面无表情的打量我一眼，对上我平静的目光，只是点了点头苦笑一声，转身离去。
三生与子桑钰，墨枢，华昌以及玉屏前辈几乎是立刻就赶来了，彼时我正刚刚安慰完月赫哥哥和凤苑自己呆在屋子里。
好像人人都认为我应该哭上一哭才对得上此时的心境，可是我却偏偏平静的很，还要我反过来安慰他们……我不觉可笑。
应该是顾忌我现在的心情，认为女人之间比较好沟通，只有三生和玉屏前辈进到我的屋子里同我交谈，其他人去了前厅寻找凤苑和月赫哥哥。
我的事情他们应该都知道了，三生难得的安静下来盯了我良久，吐了一口气，说了这样一句话“所以呢？就这样你便回来了？你不再爱星寒了吗？”
……
与星寒分别虽只是刚刚的事情，但是在我心中却仿佛过了千八万年一样长，是以我现在的心情除了空落落的以外却是出奇的平静。
“爱吗？”我出声，勾了勾嘴角立起身来“我想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让我放弃爱星寒的，我会穷尽我一生去爱他，可是……”
我的眸色暗了暗“如果他根本就不需要我的爱了呢？如果我的爱已经变成了他的一种负担了呢？那么我还要继续吗？我如今顶着妖女的名声是根本没有办法同他在一起的，星寒如今是人，虽只是一世却依旧改变不了他是人的事实，他有理想有抱负，我不想让他这么多年的一切努力付诸东流，他那般对我我当然伤心，可是却更是替他难过……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总有一天他会想起一切，到了那时我却没有办法留在他的身边，他又该有多伤心……”
“那如今你便这样嫁给司空溟吗？”玉屏前辈语带叹惋的出声道。
我叹了口气“不然又能怎样呢？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尽了我的一切努力，如今这样的结果虽是我不想的，却是我不得不面对的……我承认我的脑子不灵光，对于一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我本就没什么天分，也不屑这样做，所以只是被别人耍得份，烟瑟的一切手段我学不来，我亦是不想将自己变成一个因为爱情失去自我一样的人，如烟瑟一般执念太深已经入魔只会害人害己，那是不甘不是爱……而且司空溟毕竟还掌握着星寒的性命，保住星寒的命是我可以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我说了这一席话之后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越发的沉闷了。
半响，玉屏前辈慢慢开口“婚礼何时举行？”
“三日后。”
“这么快？！”三声惊呼。
“司空溟应该是怕夜长梦多吧。”玉屏前辈分析道。
“……”
“三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不许！司空溟现在一定监视着你们的行动，若是发现你们去人间找星寒的话，以他的性格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来，我很确定，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三生被我看穿心思一时无语，憋了半响一泄气，愤恨的跺跺脚。
这次的谈话真的很让人压抑，比过往的任何一次谈话都压抑，我目送着三生与玉屏前辈远去的背影缓缓合上了门，安静的躺在床上放下帐幔。
今日的栖梧宫怎么这般的冷？……
我这样想着沉沉睡了下去。
……
整件事情便这样定了下来，大家讨论了许久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随时人人不愿，但是还是摆脱不了我要嫁给司空溟的事实。
但是此时作为当事人的我却是相当的平静，我如千年前在栖梧宫一般安静的修剪花草，我会整理平日里穿的衣物，我甚至还会前往飒峰山收拾我在那里的行装，虽然天帝已经将这座府邸赐给了我，但是若是星寒回来了，我还怎好霸着这处住所不归还？为了避免到时我以嫁人的身份再见面尴尬，还是现在收拾好行装悄悄滚蛋的好……
立在山门外，我回头望了望那美丽的水榭，又仔细的呼吸了一下空气之中聚花风铃草的香味，毅然的转过头来闭紧了双眼……有什么浸湿眼角……我知道，我的所有快乐都将永久的埋葬在这里，无论怎样时光变迁，斗转星移，这处所在收藏着我最美的曾经……
司空溟很讲信用，迎娶我的所有仪式都从简，参加婚宴的不过就是魔族数得上辈分的人，以及天界我的朋友如三生之流以及我的亲人如凤苑。
来迎亲的没有多少人，甚至连一点吹打声都没有，这点是我很满意的，若是一路吹吹打打的将我迎会魔界，那整个四海八荒还不传了个遍！
我在玉屏前辈的帮助下梳起了繁复的双环望仙髻，细细的描眉，戴上做工精美的镂空飞凤金步摇，披上嫁衣。
站在镜前看着镜中一身华美的自己，那么陌生，目光触及身上的嫁衣我的呼吸不由一滞，那时三千年前为了嫁给星寒我一针一针亲自绣成的嫁衣，今日还是那身嫁衣，我却已经没有了欣赏的心情，轻轻一笑，我别过了头，不再去看镜中的自己。
走出了房门，看清了迎亲的队伍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抬着花轿的不过就是四个人，却是分外熟悉的面孔，那一个个僵硬的嘴脸实在是不配那一身喜服。
魔界四将军！？我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人哭笑不得，司空溟啊司空溟你还真是大材小用，你是怎样威逼利诱让着名震八方的将军来充当轿夫的呀。
眼神一转，我又是倒吸一口凉气，那在脖子上系着一朵红绸缎花的，气宇轩昂的分明不就是司空溟的坐骑雷兽吗？虽我此时心情阴郁，但是看着它满脸不愿意的的模样不由逗得我一笑，司空溟你当真是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浓缩的都是精华，这迎亲队伍短小精悍，却实实在在是有份量的很啊！
我叹了一口气俯身进入花轿，感觉轿子一动，平稳的行动了起来。
……
魔界处处正灯结彩，但是却是一片素净，场面说不出的诡异，我下了花轿在玉屏前辈的搀扶下一步步走上了冗长的台阶，看着眼前高耸的大门，我呼了一口气，一步一步走进了宴会厅。
殿内一片灯火辉煌，前来参加的人真的不多，加起来不过二十多人，我看着立在大殿最里边一身红衣的司空溟笑了笑，放开玉屏前辈的手走上绵软的红毯，一步一步的向司空溟走去……这便是我的归宿吗？
司空溟笑着向我伸出手，眼神中是诉说不尽的柔情，我的呼吸一滞，不自在地偏转过头来不去看他，余光扫到大殿一旁的三生等人，却见他们一个个都是愣着一张脸，不像是来参加婚礼倒像是葬礼一般……
我呼了一口气感觉到了被牵着的左手一暖，背脊一僵，继而不再动作，任由他牵着。
礼官开始了漫长的讲话，什么之乎者也一大堆听的我晕头转向的也就分了神，大殿一片寂静，礼官的讲话都可以出现回声了，人人面色沉静。
这应该是有史以来最最冷清的婚宴了吧，我这样想着，强迫自己微笑，却抑制不住心中的酸涩。
魔界的婚宴程序本就不复杂，再加上司空溟有意的缩减，如今只要礼官结束了讲话，我与司空溟再对拜一下便是礼成了。
正当我神游太虚之时，一声夫妻交拜唤回了我的神识。
我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司空溟，目光中隐有挣扎，迟迟没有动作。
司空溟平静的看向我，随着时间的推移，目光逐渐由坚定转为不耐。
我死死抿住嘴唇心中不由苦笑，心中的想法果然是骗不了人的，任凭我怎么劝慰自己，好了，这就是尽头了，是时候该放手了，可是身体却是怎样都不听我的使唤，头怎么都低不下来，因为我知道，假如我今日低了头，那便真的是一切成定局，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司空溟一泄气，靠近我的耳边“你当真每次都要我这样的威胁你吗？你若是自愿的该有多好……别忘了，星寒还没有回来……”
我呼吸一滞，背脊一软，眼睛疲惫的垂了下来，是啊，星寒啊……
我默了默，叹了一声“司空溟，如今，你是恨我的吧……”
司空溟没有回答，默了默，反问我道“那你呢？恨我吗？我这样逼迫你……”
我抬起头对上司空溟的脸，仔细的看了看司空溟的脸认真说道“你从前曾经问过我这个问题，如今我的想法依旧不会变，我不会把自己变成一个只会记恨的可怜虫……我不恨你……只是不爱……”
司空溟面部表情一滞，眼睛明显瞪大了，一脸诧异，只瞬间便恢复了平静，表情有些许落寞“是啊，你这样的人啊，要怎么才能学会恨啊……”
“我不恨你……你遵从自己的意志做事，是有执念，但我不是你，我没有办法理解你，就不能完全体会你的心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就如烟瑟我虽气她，但是我却不会恨她，只是……可怜……”
参加婚宴的各位看着我们在一句一句的聊着却没有一人发一言，应也是感觉除了气氛不对，便由着我们继续谈。
司空溟一挑眉“……”
我对上司空溟认真说道“我无法回应你的爱……让你错付真心，对不起……你很好……只是我不爱你……”
司空溟眸光一闪，愣了愣，脸色白了下来，张了张嘴表情奇怪，喃喃道“只是，不爱吗……”继而一顿顿的转身对着礼官呼吸明显错乱起来匆匆说道“仪式继续”。
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不由感觉发笑，终究是这样吗？那琼花树下白衣飘飘的身姿不再属于我了吗？那温润如玉的笑再也看不到了吗？那曲于飞我真的练习了很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