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择日不如撞日(1 / 1)
马上就到林致的生日了,这厮提前一个月就开始给游明川吹耳边风,生怕人不记得给他送爱的礼物,游明川正看财经杂志,听到这个扭头问:“你想要什么礼物?”林致大着脸说:“你”。游明川脸一扭,继续看杂志去了。
游明川一边看着杂志一边听着林致在一旁无比怨念的碎碎念,深深地觉得林致的脑壳已经坏掉了。过年那两天林致给游明川买了新年礼物,包装在精致的铁盒子里,上面缠了一匝又一匝的彩带,顶上系成个大蝴蝶结。游明川坐在沙发上搂着个铁盒子整拆了半个小时,才把这大铁盒拆开。掀开盖子,他怔怔的看了两秒,果断把盖子一扣整箱踹进衣帽间,小黑屁颠屁颠的就跟着去了。
游明川的脸腾的就红了,喊:“小黑,回来!”看的林致抱着手臂戚戚戚的笑,说它一只狗知道什么啊。
游明川开始觉得林致的脑壳已经彻底坏掉了。这样的事情自打从瑞士回来发生的越发的多了。
比如,上班时间这厮气势汹汹的推门进来,反身把门锁上,百叶窗一拉,窗帘哗的合上,把游明川眼镜一摘,弯腰捧住他的脸就亲吻起来。游明川手里握着钢笔,整个人还在状况外,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林致颤抖着的浓密的睫毛,他被迫仰起头,林致捏着他的下巴专注的加深这个吻,游明川马上就有点不知道东南西北了,生涩的迎合着他。这一切结束在林致的手抓住游明川的腰带的瞬间,游明川含羞带怒的瞪着林致,看的林致心神一荡,说阿纳达你不要这样看我我会把持不住的~游明川脸更红了,什么也说不上来,一指门口,意思是你给我滚!然后林致就分外不舍的走了,推开门回头看,游明川扭头看着窗外,留给他一个火红的耳朵和后脖子。
林致说:“哎。”
游明川回头看他。
林致指指自己的嘴角,说:“口水,擦擦。”
游明川慌乱的扯了张纸巾擦嘴,然后深深的觉得林致的脑壳已经坏掉了。
再比如,夜深人静的时候,游明川梦到自己被一块大石头压住,透不过气来,睁开眼睛就看见林致的脑袋枕在他胸口,游明川说林致你醒醒给我回自己的床上去睡。林致不作声。游明川推推他的脑袋,林致紧紧的把头压在游明川心口上。游明川叹口气妥协了,拉过毯子把林致盖上,到这里为止,我们甚至觉得这画面有些温情了。
然而没两分钟,林致的手抓住游明川睡裤的边边,用力往下一拉,然后不出所料,被游明川一脚踹下床。
林致哀叫:“阿纳达~~~”
黑暗中看不清表情,游明川坐在床上抱着毯子。
林致慢慢揪住心口,幽怨道:“我的心好痛好痛!”
游明川手一指门口,意思是你给我滚!
林致一步三回头的回去了,黑暗中游明川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然后深深的觉得林致的脑壳已经坏掉了。
但是这次游明川深刻的觉得自己的脑壳其实也坏的不轻。
林致生日当天,联诚照常上班,游明川照常埋头在一堆文件里,到下班时间他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跟林致说,李亚诚还发了个短信给他呢。傲娇是很可爱,但是傲到这个程度,林致不禁觉得委屈了。
加班到七点,终于下班了。林致闷头跟在游明川身后,考虑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跟他讨要一句生日快乐。
停车场里,游明川打开副驾驶的门,却没有坐进去,对林致说:“进去。”
林致愣了一下:“你开车啊?”
游明川点了点头。
林致有点不好意思,说:“还是我开吧,你不累吗?”
游明川拉着副驾驶的门,看着林致,说:“过来。”
林致乖乖坐进去,嘴角不禁上挑,这算是阿纳达的温油吗这是生日的特殊照顾吗~
游明川没有再说话,发动车离开。
银色沃尔沃穿行在夜色中,车里的人一言不发。汽车没有走平时回家的路线,林致用眼角瞥着游明川静默的侧脸,猜想阿纳达大概是要带他去吃顿好的,没有做声。
路边的高楼越来越少,渐渐地出现了农田。林致迷糊了一会儿,醒来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认出了这是回家的路。然后他心里渐渐浮现了一个令他不敢相信的猜测。
行驶了将近两个钟头,汽车终于驶进S市西北郊区的小村落,在狭窄的街道里辗转片刻,缓缓停在林致熟悉的大门前。
林致瞪着大眼睛,下车蹬蹬蹬跑到门前。天一擦黑村民们都关门休息了,隐隐能听到邻家电视的声音。熟悉的拱形铁门,拿手机照着,门表面的漆有些剥落了,仔细看还有他小时候调皮捣蛋拿小刀在门上刮出的图案。门上挂着大铁锁,林致回头。
游明川微笑着靠在车上,向他伸出手,手心里躺着一枚钥匙。
林致跑过去拿了钥匙就去开门,游明川本来想在这个时刻认认真真的跟他说一句生日快乐,但是林致猴急的看都没看他一眼,眼里只有那枚破钥匙。
游明川无奈的跟上去。
林致“吱呀”一声推开大门,月光映在他家的小院儿里,他的梅树静默的立在一边,像是父母的目光,投注在他身上,轻柔沉默的欢迎他的归来。
林致一句话都说不出,泪瞬间从眼中滑落。
推开屋门,打开黄澄澄的顶灯,柔和的灯光洒遍房间,照亮与记忆里一般无二的陈设。
小时候曾经趴在上面做作业的方桌,爸爸亲手打的小凳子,妈妈拿钩针织的沙发罩……林致一点点抚摸查看着深藏记忆里的熟悉无比的物什,一切都被人细心的擦拭清洗干净了,细想一下,他似乎知道了游明川前几天晚归的理由。
游明川看着前面那人沉浸在回忆里,四处查看抚摸,沉默的跟着。忽然林致一扭身,猛地抱住了他,游明川吓了一跳,回抱住他,感觉前襟被浸湿了。游明川心里一酸,早知他反应这么大,应该早点先告诉他,搞这个惊喜做什么,是为了看他笑,不是看他哭啊。
林致眼泪长流,抽抽搭搭的哭了一会儿,喃喃说:“谢谢你。”
游明川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背,安慰:“别哭了。”
林致吸了吸鼻子,说:“阿纳达,辛苦你了……打扫的好干净……”
游明川愣了一下,想说我雇了几个干练的阿姨搞了搞卫生,想了下还是决定不开口,含含糊糊的应了声:“嗯。”
林致抬头眼睛哭得红红的,说:“给我买房子,是想保养我吗?”
游明川笑了,说:“想娶你。”
林致一把搂住游明川脖子,咧着嘴笑:“娶我?嫁给我还差不多!”
游明川一想,反正都是男人,娶和嫁有区别么,就没反驳。在这种细小的方面,比如谁攻谁受,比如谁算娶谁是嫁,游明川总是出其的迟钝,觉得无谓。
林致自然是知道游明川这个特点,心里奸笑,等他察觉到这两个字之间微妙而巨大的差别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喽!能够把这么单纯简单的老板大人攥到手心里,林致真心觉得此生无憾了。
两人搬了小凳子坐在梅树下并肩坐着看星星,这里已经算是郊区了,天空比城市里干净的多,深蓝的夜空中一轮明月,几点疏星。静静的谁也没说话,但是心里却满满的。
游明川看着星星,回想起自己过去三十一年里遇到的人。记忆被刻意模糊了,他都记不起那个叫叶瞳的女孩长什么样子了,但还记得她带给他的痛苦。现在林致的肩就挨着他的肩头,他沉下心,慢慢的回想。当时刻骨的悔恨折磨,现在回想起来,竟然不再那么割心锐痛了。那个晚上女孩给他打来电话威胁要割腕,他喝了酒,冲动的把手机从天台用力掷出去,等同于将一个鲜活的生命推向了死亡。
次日萧遥红着眼睛一拳把他打倒在地,泄愤一般捶打他,崩溃的跪倒在地上,双手捂着眼睛,哭的凄厉又绝望,那时他才得知了消息。后来萧遥拿起水果刀要杀了他,他根本没有躲。萧遥被他的助理扛走了,他默默地拿起那把水果刀,呆了一会儿,刺进自己的心口,却因为深度不够没有死去。
一个人的死亡真的太沉重了,从此压在他的身上。天下之大却没有一个藏身之处,没有一种药可以让他忘记,让他心安理得的活着。当人以自己为敌的时候,这个人是无法自我救赎的。苍天在上,除了死去的人,谁也不会放过。从那以后,他不再敢爱了,也不懂爱了。
直到遇到身边这个人,近乎蛮横无理的闯入他的生活,把一切沉重的东西,轻而易举的转化成日常。游明川注视着天空,心中感叹,感谢上苍,让我遇到林致。
看了一会儿星星,林致突然说:“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结婚吧。”
游明川看着林致,一本正经的说:“我没有买戒指。”
林致噗的笑出来,说:“以后补上,我去找个铁锹。”不行了等不及了,今天晚上老子就要把事儿办了!林致毫无压力的用饱含欲念的眼神盯住游明川挂着个单纯的表情的脸。
游明川被他看得心里一毛,移开目光:“找铁锹干什么?”
林致干脆利落的说:“结婚啊,你等着啊。”灌醉你了好办事儿啊!
从李亚诚家里借了把铁锹,林致开始在梅树下挖坑。上一户人家果然不知道梅树的秘密,挖了一会儿,大木箱子开始露出来。
“这是什么?”
林致拂去箱顶的浮土,打开箱盖,一大坛女儿红完好无损,揭开泥封,酒香四溢。林致心中把自己老爸的一通夸,说:“我爸给咱们的结婚礼物。”
在地下埋藏了二十几年的林师傅精心酿造的女儿红绝非酒中凡品,林致小心的拿杯子盛了两杯,把封口还完好的盖好,决定把这坛酒好好地喝一辈子。
两人站在梅树下,在月下遵循古礼交杯而饮算是仪式。醇香的烈酒入口,游明川被辣的差点呛了,但心中百感交集,仿佛命运对他百般刁难后,最后还是心软放他一马,那样的感恩和满足。
行了,这辈子就是他了。以后不会再爱上别人了,这个人就是我的全部了。游明川想。
林致看着游明川,看着他们交挽的手臂,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一句话说不出,只会笑了,才一笑,眼泪就滑落下来,再看游明川,发现他也是不住的掉泪。
月光照入夜色中的小院儿,梅树下一对新人,简单的婚礼,两人交颈亲吻,泪咸咸的沾湿了彼此的脸颊。
终于终于,我们在一起了。
终于终于,心愿得偿,此后一生,携手相伴,不离不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