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10日 造梦之人(下)(1 / 1)
但这欢乐氛围将亚伦摒除在外,他手里捧着圣经,嘴里僵硬的念着婚礼祝词,心思却早飞到海边的千年古堡中了。
正如亚伦所担忧的那样,丁小玲极尽所能的劝说纳纹逃离城堡,她向她宣讲自由、独立对女人的重要意义。在该隐沉睡的白天里,丁小玲费力的将扯下来的窗帘打结然后连在一起,把它们做成用以逃跑的绳索。
“现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亚伦心里默默的嘘了一口气,婚礼的主持总算到了最后一步。
格朗城主腆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掀开新娘的洁白头纱,晶亮的眸子注视着新娘鲜血一样的绯红色眼瞳。酒厂失火那天,格朗城主在自己的马车里看到了那个无助的女人,她金色的长发凌乱的披在背后,前额的刘海后是一双如残阳般瑰丽的眼眸,他在那抹惊慌的目光中沦陷。
新娘的头纱被掀起,她绝色的容颜惊世骇俗。布莎一头栽倒在地,她忘不了那个想要夺取她生命的恶魔的样子。她在人们探寻的目光中迅速的站起来,脸上佯装镇定的模样,背在身后的手却止不住的颤抖。
城主的新夫人蒂娜看到人群中那个慌乱的身影,不自觉的勾了勾红唇,血瞳中划过残忍的光芒。
夜晚如期而至的降临,布莎匆忙的收拾自己的包裹,她已经向管家递交了辞职信。自从格朗夫人去世以后,她对这庄园的最后一点留恋也消耗殆尽了,而庄主的婚姻彻底的斩断了她的最后一缕情谊。
布莎将沉重的背囊扛在肩上,将门推开一条缝,四下里张望一番,只要新夫人没有注意到她就好,见四周无恙,她终于仓惶的跑出屋子。布莎大步大步的往前跑,头也不敢回,就好像身后追着恐怖的恶魔一样。
然而,就在她即将跑到大门口的时候,庄园里的佣人们举着火把挡住了她的去路。人们簇拥着庄主和庄主新夫人缓缓地走来,然后将布莎围拢在人群形成的圆圈的正中央。
“布莎,你要去哪?”格朗庄主开口的声音异常严肃,他的胡子在两腮上一翘一翘的。看到此番情景,布莎心底一沉,在“处决”丁丁的那个夜晚,也是这番情景,她不禁开始后悔,自己沦落如此地步,一定是因为举报丁丁而遭到了报应。
亚伦想要去千年古堡却无法脱身,城主大婚的日子里本该庆祝,可是庄园里却送出了将要被连夜审讯的女佣。
站在幽暗的地牢里,亚伦冷眼看着新任城主夫人丑恶的嘴脸,她苍白的脸上带着虚假的泪水,向枢机主教哭诉着庄园里是怎样被女巫给搅得不得安宁的,而那个可怜的女佣就是女巫的同谋。
“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女巫的同谋,她才是魔鬼,她是吸血鬼,葡萄酒厂里发生火灾的时候,就是她在那里杀死了好多人。她还想杀我,要不是……”布莎忽然的住嘴了,她不知道该怎样辩解。人们怀疑丁丁是女巫,而她正是在酒厂的大火中被丁丁救的。她狼狈的伏在地上,她的身体因为残忍的酷刑而遍体鳞伤,她想揭开吸血鬼的丑陋嘴脸。可是白天举行的婚礼上,蒂娜能够自然的行走于阳光之下,吸血鬼照射阳光会化作飞灰。蒂娜的举动违背了人们对吸血鬼的认知,于是没人愿意听信布莎的供词。
酒厂火灾中几乎没有幸存者,布莎想起,在大火中见过吸血鬼的还有牧师亚伦,于是她拽住亚伦的裤脚:“牧师大人,求您为我作证,这个女人才是魔鬼。”
说到这里,蒂娜嘴角勾起了得逞的笑容,她仿佛正等着这一步一般。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蒂娜走到教皇的面前:“说到牧师亚伦大人,我刚好有事情要举报,他其实不是真正的牧师,而是虚情假意,带着邪恶目的进行了伪装的恶魔。”
听到这话,群众中不禁一片哗然,没有人愿意相信在加百列教堂中讲道的年轻男孩儿是坏人。
“如果您不是恶魔,那么请您脱掉上衣。”蒂娜眼中带着得意的笑容,她清楚地记得女巫莉莉丝说过的话,丁丁和亚伦都不是普通人。尽管莉莉丝给她忠告的目的是为了让她远离那复杂的二人,可心底的那一丝妒意和愤恨却赶走了她的理智,在酒厂大火中的不如意迫使她竭尽所能的向亚伦和丁小玲报复。
亚伦紧紧皱着眉头,他一言不发。人们专注的看着他,虔诚的目光仿佛在说,牧师大人您就向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证明您的清白吧。
“有请!”蒂娜伸了伸手。
怎么可能脱衣服呢,亚伦的悲伤带着如同刺青一般的翅膀的印记。他同蒂娜僵持了许久,最终不耐的撇撇嘴,张开翅膀凌空飞走,最后懊恼的摇摇头,对教皇留下忠告的话语:“如果不想死,就远离那个女人。”
“他会飞,那翅膀是黑色的,他果真是恶魔。”教皇大人遍布皱纹的苍老的手掌捂住自己的胸口,仿佛看到什么让他大吃一惊的事情,他的胸腔剧烈的起伏着。
“真的是恶魔啊。”人们不禁一阵哗然,亚伦拥有与天使纯洁的白色翅膀截然相反的黑色的肮脏的羽翼,在人们的心中他就是魔鬼的使者,邪恶的象征,于是万人敬仰的年轻牧师一夜之间沦为人民公敌。
在这场不公平的审判中,被遗留下来的布莎是最可怜的。她经历了轮番的惨无人道的酷刑,最终她不得不屈服,无奈的招供,被迫透露出丁小玲才是真正的女巫。她在蒂娜的胁迫下承认酒厂的火灾因丁小玲而起,大火中残忍杀害人们的恶魔是丁小玲。而她自己正因为将灵魂出卖给恶魔,才最终成为生还者,从那以后她便成为丁小玲的仆人,跟随丁小玲在黑夜中骑着扫把,去参加专属于女巫的聚会。
审判结束后,浓浓的月色中,布莎被架上鲜花广场的柴堆,明艳的火光照亮了天际。
在海边的千年古堡里,丁小玲和纳纹艰难的顺着长长的绳索向下攀爬,她俩早已经筋疲力尽。终于,手臂肿胀酸麻的丁小玲一不小心松了手,直挺挺的向下坠落。
一抹黑色的身影从古堡尖塔里的窗子中斜飞而出,该隐扇动着黑色的膜状翅膀盘旋着飞出,一把抓住丁小玲的腰带,将她丢在了城堡的大理石地面上。
“纳纹,你在这儿是打算逃走吗?”该隐一个旋身再次飞出,将抓着绳索悬挂在高空中的黑发少女拽住,他将她抱在怀里,在空中翱翔。
冷硬的海风在耳边呼啸,纳纹忍不住冒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紧张的直结巴:“我、我、我下次不敢了。”
“绝对没有下次了。”该隐把纳纹送回了自己的房间,将她丢在柔软的大床上,然后关上门去“处理”丁小玲这个罪魁祸首,那个女人实在是太让人不省心了,她竟然古惑着他的女人逃跑,最后还带着她将计划付诸行动了。
“你知道我抓你回来是为了干什么吗?”该隐很生气,愤怒让他的眼瞳看上去更加红艳,看到丁小玲迅速的摇头,他伏在她的耳边咬牙切齿的说:“你还想逃跑吗,不瞒你说,自从你被我的毒液感染,虽然还只是低等级的僵尸,但那也已经是我们血族的一份子了。”
“这是什么意思?”丁小玲惊讶的瞠大双眸,亚伦从来没有提过她的“病情”,所以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被吸血鬼咬的后遗症。
“你应该感谢我,这永不腐朽的身躯和强大的灵魂可是上帝最好的馈赠!”该隐勾起嘴角,不禁邪肆的笑了起来。
“上帝的馈赠?”丁小玲讷讷的重复着该隐说过的话,然后看着男人凑近了她的脖子,她感觉不到疼痛,僵硬冰冷的皮肤被吸血鬼尖利的牙齿咬破,仿佛冻结的血液在这一刻拥有生命般的向着男人苍白的嘴唇奔涌而去。
“别惹怒我,你不过就是我的仆人,我的食物罢了。”该隐威胁的声音低低的传来,可是下一刻他却迅速的松了口。
披着红色斗篷的少女手里攥着银色的锁链,她站在高高的城墙上,锁链末端的银色十字架朝着该隐急速的飞来,锋利的十字形利刃直指男人左胸口的心脏要害。
该隐迅速的闪身,他毫不犹豫的从坚硬的墙壁上扯下用作照明的烛台,铁质的烛台挡住十字架上的利刃,银色的锁链将烛台层层锁住。就在丁小玲以为该隐将要败北的时候,男人手臂用力的一扯,在一股巨大的力量的作用下,银色的锁链从红衣女子的手掌中脱出。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墙头上的人影翩跹而下,少女掀开头顶厚重的红色风帽,同纳纹近乎相同的容颜暴露出来。
“布里塔尼,我等你很久了。”该隐在丁小玲惊讶的目光中徐徐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夜 不朽灵魂(下)
红色的衣袂飘过,布里塔尼欺身上前,将该隐推倒在地,手中攥着的银色匕首没入男人的胸腔,刺中那早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
丁小玲愣愣的坐在地上,早已看的傻了眼,她不知自己应该高兴还是难过,好不容易找到了“客户”,她却和自己的攻略对象来了个“相爱相杀”的狗血经历。
“布里塔尼,你好。”丁小玲走到布里塔尼的对面,看到她面目决绝的压在该隐的身上,白皙的手掌被殷红的血液浸染,浓重的血腥气息在空气里蔓延。
“别过来,你这个邪恶的女巫。”布里塔尼眉头紧蹙,另一只手在地上一抓,抓过先前掉落的锁链。她用力的一甩,锋利的十字架霎时飞来,丁小玲惊出一身冷汗,连滚带爬的逃开。
她慌不择路,一头扎进纳纹的房间。
“丁丁,你来了,该隐他没有为难你吧?”被锁进房间的纳纹急得团团转,看到丁小玲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他现在没有时间管我了。”丁小玲气喘吁吁,惨白着一张脸。
“我们走吧,纳纹。”
“去哪?”纳纹神色微滞,丁小玲想要带她离开城堡,在被锁起来的时候她迫切的希望逃离束缚自己的牢笼,可如今自由就在眼前,她却开始犹豫。离开城堡意味着能够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却要离开自己喜爱的男子。
“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快走!”丁小玲急切的催促着,她希望纳纹离开,这样她的客户才有机会上位。
布里塔尼狠狠地转动匕首,该隐胸口的伤立时鲜血如注,可就在这时,他嘴角噙着血迹,红色的眼瞳渐渐地笑弯。
少女惊疑不定的看着那抹诡异的笑容,紧接着胸口便是一阵难以抗拒的疼痛。布里塔尼疼的近乎失去了知觉,她佝偻着身子从该隐的身上滚落,红色的斗篷里,一片刺目的鲜红染满衣襟。她不敢相信的掀开衣领,在她的左胸上,出现了和该隐位置相同却比之更严重的伤。
“你忘了吗?”该隐从地上站了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银色十字架,对布里塔尼说:“如果不用这属于上帝的圣器,你是不能伤害我的。”
血液的大量流失让布里塔尼意识一阵恍惚,耳边隐隐约约的传来破碎的声音,教堂的穹顶上圣母抱着圣子的华丽壁画映入脑海。她记得牧师念过的圣经里提到的片段:“……地开了口,从你手里接受你兄弟的血,现在你必须从这地受诅咒……”
杀死自己的兄弟,该隐得到了惩罚,被打上了属于上帝的烙印。
“……你种地,地不再给你效力,你必须飘荡在这地上……”
那个印记便是见不得光亮,吸食鲜血为食,该隐是这世上第一个吸血鬼。
“……凡杀该隐的必遭报7倍……”
杀害该隐要遭受7倍之报,杀害该隐的后代的必遭报77倍……
意识渐渐抽离,布里塔尼终于在剧烈的疼痛中合上了双眼。
“丁丁,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趁什么机会?”纳纹从丁小玲的话语中察觉到一丝端倪,仿佛预感到该隐的危机一般,她担心的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那个、那个……”丁小玲不会撒谎,她变得语无伦次。
纳纹很着急,她推开被丁小玲撞坏了的大门,着急的跑到了城墙边上。湿冷的海风迎面吹来,她在城堡上到处寻找,只看到残留的斑驳血迹,去见不到该隐。
“人呢?”该隐受了伤,纳纹很担心,对丁小玲说话的语气里带了埋怨。
“你别急,让我想想办法。”丁小玲也慌了,她站在墙边上向下看,城堡的底层没入一片黑暗中。该隐和布里塔尼都不见了,这陌生的地方只剩下她和纳纹了,她们该怎么离开呢。
一片黑色的影子在城墙上缓缓地降落,亚伦将黑色的翅膀收在身后,自己的身份暴露,不便在忒迷斯城继续逗留,他便想要迅速的推动纳纹同该隐之间的感情进展,让订单快速的达成,他好早一点回到现实世界。
“亚伦!”丁小玲惊讶的喊出声,而纳纹看到牧师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捂住黑色的长发,她害怕亚伦将她带到教会去,于是慌乱的躲在丁小玲的身后。
“别担心,他不会伤害你的,他还得看你脸色行事!”丁小玲拍了拍胆怯的少女的背,尽管她不懂她在说什么。
“该隐呢?”亚伦终于察觉到不对。
“他和布里塔尼一起消失的。”丁小玲耸耸肩,她知道布里塔尼尚且安好,一旦目标“死亡”订单就会结束,她和客户会同时回到现实世界。
亚伦跃下城墙,走到丁小玲身边,面带鄙夷的咂舌:“你可真行,不仅找不到自己的目标,好不容易找到了人还能弄丢。”
“你管我呢!”丁小玲忍不住冷哼一声。
亚伦转了个圈,揶揄道:“你的这份冷静在下实在佩服,我应该好好地向你学习才是。”
“帮帮忙,找找人。”丁小玲说。
就算丁小玲不说亚伦也会去找该隐,但是这个狡猾的男人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对丁小玲说:“这个嘛,你是在求我办事吗,拿出一点诚意来。”
“……”少女一阵语塞,少顷仿佛下定某种决心一般,苦着一张脸说:“我求你……”
“哈哈。”亚伦心情愉悦,发出爽朗的笑声:“你可得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
丁小玲不情不愿的点头。
男人理了理自己黑色的长袍,席地而坐,沾着地上残留的血迹画下繁琐的魔法阵。丁小玲艳羡的蹲在一旁,看着男人专注的模样,生怕打扰到他,不自觉的屏息凝神。就连纳纹也忍不住安静下来,许久的沉默之后,亚伦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开口说道:“该隐的确和布里塔尼在一起,他们回到了城里。”
“那我们也回去吧。”丁小玲想也不想的说。
“他们为什么回城里?”纳纹的手再次拢了拢自己的黑发,她的头巾不见了,黑色的头发暴露出来,她不知道回去以后会不会被人们当做恶魔烧死。
亚伦看着黑发的少女:“你别担心,如果真要回城里,我会帮你把头发染成金色,这样谁都不会注意到你。”
几乎片刻的时间,亚伦就配好了转变发色的药水,纳纹小心翼翼的将气味难闻的魔药喝下,在药物发挥作用的一瞬间,她的头发就从黑色变成了璀璨的金色。
“要回去你们可得有个心理准备啊。”亚伦话里透着隐隐的担忧,在城堡中的两名少女还不知道忒迷斯城里发生的变化,他们乔装打扮一番才出发。
亚伦张开翅膀,一只手挎着丁小玲,另一只手抓着纳纹。
“大侠好臂力啊!”俯瞰着脚下浸溺浅浅月色中的森林,丁小玲心中一阵雀跃,亚伦却使出吃奶的力气拽着二人,近乎咬牙切齿道:“你再啰嗦信不信我把你丢下去?”
在忒迷斯城里,人们举行一场哀伤的吊唁,教皇在一个寂静的夜晚里去世了,没有人知道他的死因。
格朗城主在庄园里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他的葡萄酒厂将要扩建,与他而言,生意的扩大事件值得庆祝好事。街道上,百姓沉浸在悲伤之中,教皇的离去让虔诚的信徒痛彻心扉。而格朗庄园里,厚厚的围墙将悲伤阻隔在外,格朗城主满面红光,在欢呼的宾客中高举酒杯,他说他今天所获得的成就应该感谢他美丽的妻子。
加百列教堂里新上任的牧师同蒂娜夫人交好,私下里对她言听计从,没有了教皇的管束,教会的权利落在了加百列教堂里唯一的牧师手中。于是城主格朗先生获得了空前的庞大权力,教会与贵族之间的矛盾第一次得到了统一。
这一切的一切,的确归功于格朗城主那美貌的妻子。
正是蒂娜夫人夺取了伟大的教皇的性命。
权利中心移交之后,格朗城主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排除异己,于是在新的法令颁布之后,对于女巫的禁令更加严厉。忒迷斯城里施行了让人匪夷所思的连坐制度,女巫的家人需要一并处死,于是那些在政治上同格朗城主敌对的人们,他们的妻子都会离奇的被举报为女巫,以至于整个家族收到牵连。
在高压政策之下,忒迷斯城陷入一片恐慌。
“我们想要借宿一晚。”在小旅店老板探究的目光下,丁小玲摘掉了厚重的风帽,好在亚伦的魔法改变了她的容貌,城里的人并不能将她认出来。
“我们这里只剩下最后一间房了。”旅店老板狐疑的打量着少女身后的另两人,精明的眼珠转了转,在确认这三人与街道上贴着的通缉犯不是同一人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听闻只剩下一间客房,丁小玲回头询问的看着亚伦,一直等到男人点头,她才决定在旅店住下。夜晚,纳纹和丁小玲住在客房里,亚伦独自在窗外的大树上歇息。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夜 吸血惊情(上)
布里塔尼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陌生的缀着流苏的床顶,身上盖着柔软的天鹅绒被,胸口的疼痛已然消失。她微微掀开被子,红色斗篷上的血迹干涸,胸前的那片肌肤依旧光滑如凝脂,不见半点伤痕。
“你终于醒了。”该隐坐在床脚,绯红的双瞳里目光深沉:“你对这里是否感到熟悉?”
“不。”布里塔尼从大床上坐起来,雕花床柱上挂着的浅色纱帐蒙了厚厚的灰尘,匆匆岁月流淌,模糊了那做工精良的帐幔最初始的面容。
“很多年前,你在这里出生。”该隐微微低眸,手里把玩着一张古老的相片,黑白两色的相纸上是怀抱着一双女婴的夫妇和两个仆人的模样。
“这里是我的家?”布里塔尼从床上站了起来,红色的长靴踩在地板上,老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这就是我的妈妈?”布里塔尼拿过老旧的照片,照片上的妇人笑颜如花。虽然离开母亲的时候还是襁褓中的婴儿,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声音告诉她,她叫布里塔尼,她还有个姐妹叫纳纹。
“没错。”该隐将照片翻过来,那发黄的相纸上写着:“纳纹罗西亚,布里塔尼罗西亚,两位小天的降临。”
“我的老师说,是他把我从吸血鬼的手中解救下来的。”布里塔尼欺身上前,一把拽住该隐的胳膊,布帛破裂的声音异常清晰,她轻而易举的扯开了该隐的衣袖。肤色苍白的手臂上,横亘着一条狰狞的伤疤。那条伤疤被吸血鬼猎人手中的圣器所伤,血族超强的再生能力也不能消除它造成的疤痕。
凭借那条疤痕,布里塔尼第一眼就认出了该隐,她愤恨的指着他的鼻尖说:“你这个凶手,是你杀害了我的家人,害我流离失所,害我同自己的姐妹失散。”
“喂,喂,醒醒。”亚伦拍拍丁小玲的脸颊,将睡梦中的女子唤醒。
丁小玲睡眼惺忪,嗓音有些喑哑,猛地清了清嗓子:“干什么?”
“你不会真睡吧,当然是找人啊。”亚伦不禁以手扶额,他简直不敢相信,丁小玲如此粗心,她是怎么穿越时空完成一桩又一桩复杂的任务的呢。
推开窗棂,三人从旅店里矮矮的窗边跃下。道路两旁的民房里熄了灯火,整条街道上一片寂静,丁小玲和纳纹紧跟在该隐的身后。他们步履轻盈,急速前进,谁也没有注意到背后窥探的眼睛。
旅店的老板对身旁的掌柜一阵耳语,让他将这一切,向蒂娜夫人举报。
“你带我们去哪?”丁小玲问亚伦。
“玫瑰庄园。”
“什么是玫瑰庄园?”
亚伦回头,看了看丁小玲:“我以为你知道。”
“我知道什么?”丁小玲梗着脖子,僵硬的耸了耸肩,她一头雾水。
亚伦勾勾唇角:“你不是在我抽屉里拿了胸针了吗,我以为你知道,落寞消失的罗西亚家族曾经住在玫瑰庄园里。”
“现在那座庄园一片荒芜。”纳纹幽幽的开了口,她听说过那座没落的庄园,在很久以前,那里还是一个玫瑰常开的好地方。可是现在,随着罗西亚家族的衰落,那座庄园渐渐地被人们遗忘了。想到这里,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底一片凄凉,隐隐的觉得悲伤。
在忒迷斯城边缘,被人们遗忘的角落里,矗立着一座被人遗忘的庄园,它曾经的主人罗西亚家族世代经商。
“罗西亚家有一位妇人,年轻的时候跟随自己的丈夫常年在外经商。”亚伦说:“住在东方的人们拥有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眼睛,那位夫人认为黑色的头发太过美丽,她还曾经说过,要是自己能够生出头发乌黑的孩子就好了。”
纳纹不自觉地看了亚伦一眼,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仿佛有什么声音蠢蠢欲动,在灵魂里呐喊。
“那个罗西亚太太是黑头发吗?别傻了,基因不一样的,怎么生出黑头发的孩……”丁小玲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待到看到纳纹古怪的神色,她终于住了口。她想起了自己看到的那张照片,费力的用僵硬的手臂,将银质胸针从裤兜里掏了出来,一边细细端详,一边不确定的说:“罗西亚夫人的孩子就是纳纹和布里塔尼?”
“对的,但那时候她们拥有和自己的父母一样的金色头发。”亚伦缓缓地开口。
“你父母的死与我无关。”该隐微微侧首,躲过布里塔尼手中的利刃:“你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一个婴儿怎么会知道自己有一个双胞胎妹妹?”
亚伦放缓了语速,一字一顿的对布里塔尼说:“在你心里,将这一切告诉你的声音是不是听上去很熟悉?”
“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布里塔尼有些慌了,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她不得不承认,那个在灵魂里,不断的重复着的是个男人的声音。
“是我……”该隐刚刚开口,就被楼下传来的响动打断了话。
这座古老庄园腐朽的木门被人粗鲁的推开,然后被虫蠹蛀的门板脱离门枢,重重的掉落在地,发出巨大的响声。
宽敞的大厅里激起一室的灰尘,丁小玲怔愣的看着地上的门板,她觉得自己只是随意的推了一下而已,那不结实的破门就掉了下来。亚伦一脸无奈的瞪了她一眼,仿佛在用眼神抗议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
“原来是你,难怪这么快就被找到了。”该隐站在螺旋楼梯的最顶端,蒙了灰尘的大理石地面上映着他模糊的影子,他对纳纹招招手,少女立刻抛弃了丁小玲,大步的跑上了楼梯。
看到这番情景,丁小玲心里凉凉的,不过她不服输,侧头看看亚伦:“被自己的客户抛弃,你心里感受如何啊?”
“我高兴还来不及,她可是投进了血族王子的怀抱,该着急的是你!”亚伦习惯性的开启了嘲讽模式。
该着急的是你……是你……是你……你……你……
受了沉重打击险要石化的丁小玲终于想起自己的使命,她飞快的向着旋转楼梯跑去,可是她被该隐的毒液侵蚀,僵硬的双腿迈不开步子。于是点着脚,费力的向着楼梯一步一步的蹦跳,中途蹦的太快,扭了脚,差一点又从楼梯上栽下去,幸好亚伦跟了上来,及时的扶住了她。
“她很好。”该隐将纳纹楼在怀里,嗅着女孩发顶的清香,心不在焉的回答丁小玲。
丁小玲默默的低下头,强忍着脚腕上的不适,视线同拥抱在一起的人错开,大有一种“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直视”的趋势。
“你的脚,不要紧吧?”亚伦以手扶额,他分明看到少女脸色青白,咬牙隐忍的模样。
“纳纹,跟我来,你的姐妹在等着你。”该隐牵起纳纹的手,血红色的瞳仁里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丁小玲心底一片怆然,她知道自己这一单生意彻底的毁了,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迎来了最后的“打分”时刻。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人,她转过头对亚伦说:“扶我一下。”
“可以啊,不过你得求我。”男人挑着眉毛,银色的十字架在胸口微微晃动。
“我求你。”丁小玲一脸的悲愤,却在心里骂个不停,这男人好贱!
“纳纹,我是布里塔尼……”布里塔尼手里攥着发了黄的老照片,深褐色的眸子微微闪动,此时此刻纵有千言万语却哽在喉间。
纳纹松开该隐的手,她缓步走到那个披着红色斗篷,却和她拥有着相同的容颜的女人的面前,看着那熟悉的仿佛镜中的脸庞,她忽然就相信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与她血脉相连的人,她抬头看看古老的属于自己的母亲的卧房,她们彼此命运纠缠,所以现在,纵使曾经相隔千万里,两人也能在这最初她们降生的屋子里相遇。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纳纹仔细的打量着布里塔尼,然后将她紧紧地拥进怀抱。
“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我被吸血鬼猎人抚养长大,一直生活在幽灵森林里。虽然以前没有见过你,但在我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我的姐妹。而且,我的姐妹正在等着我,等着我将她找到,等着我,和我团聚。”布里塔尼喜极而泣,她忽然觉得自己圆满了,她残缺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另一半。
“但这一切又都是怎么回事呢,我们是怎么分开的?”纳纹问道。
“我们……”布里塔尼收敛了笑容,不自觉的看向该隐。
仿佛察觉的了空气里紧张的氛围,纳纹松开布里塔尼的怀抱,转过身子,探寻的看着该隐。
“我……”该隐语塞。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我长大以后,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罗西亚家族已经衰落了,这座庄园成为了无人的废墟。不知道罗西亚家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总之无人生还。”布里塔尼忧伤的说。
丁小玲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紧紧地握着手中的胸针。那古老的散发着金属腥气的银质胸针上还带着斑驳的血迹,她再次想起了那涌入脑海的恐怖画面……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夜 吸血惊情(下)
羊皮短靴高高的鞋跟叩击在蒙了灰尘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有规律的“哒哒”声,身材高挑的女人披散着一头金发,迎着朦胧的月色走来。
“现在是时候让这闹剧收场了。”蒂娜夫人微微扬起尖削的下巴,红艳艳的嘴唇上带着趾高气扬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