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8日 妖精公主(下)(1 / 1)
虽然心中恼恨,但格朗城主依旧按照法令,对犯了“过错”的丁小玲鞭打三下,然后扭送至昂桑修道院。
在忒迷斯城,被主人遗弃的女佣将沦为奴隶,她们没有人身自由,或者被卖往异邦,或者送至修道院成为侍奉上帝为自己罪行终身赎罪的修女。
修道院的铁门被叩响,修女嬷嬷打开大门,看到遍体鳞伤的丁小玲,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她慌张的问:“这孩子犯了什么过错?”
“犯了不忠诚的罪孽。”管家冷哼一声,将丁小玲丢在地上。
“我没有。”她啜泣起来,眼泪滚落腮边,委屈的呜咽道:“我想回家,我要辞职,这是什么破工作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3夜 天使修女(上)
深夜里晃动的人影吵得纳纹睡不着觉,她披上外衣手里提着火光暗淡的油灯,幽暗的走廊里回响着女子压抑的痛苦的呻/吟/声。她顺着声音的源头,走进平日里闲置的一间卧房,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将一只耳朵凑了上去,女子的痛呼声更加清晰了。纳纹推开房门,看到趴在床上,露出光裸的伤痕累累的脊背的女人。
“是你?”纳纹将油灯挪向丁小玲的脸庞,只见她额头冷汗涔涔,嘴唇干燥发白。远不像她在教堂里遇到的那个无忧无虑的样子:“你怎么受伤了?”
说到自己的背上的伤痕,丁小玲真是觉得字字血泪。格朗先生只说要抽她三鞭子,可那个变态的管家足足给了她三十鞭子,后背上被打的皮开肉绽。她忍着剧痛,哆嗦嗓子说:“求你,帮我上点药可以吗?”
“可以。”纳纹点亮了丁小玲房间里的油灯,窄小的居室里燃起一豆灯光,为这阴冷的夜镀上了一层暖色。她的手轻轻的抚过丁小玲背上的伤口,那些带着血痂微微翻卷的皮肉让她一阵战栗,于是问道:“你怎么会被打成这样呢?”
丁小玲幽幽叹息,好想快一点离开这个人命不值钱的未开化年代,她说:“我们夫人被当做女巫处决了,格朗先生认为是我害了夫人,于是把我赶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纳纹了然的点点头,在这座昂桑修道院里,像丁小玲这样的修女特别多:“嬷嬷她年轻的时候,也是被主家驱逐的修女,我想她对你一定会很好的。”
“是嘛?”想到修女嬷嬷苍白的脸色,还有她颤抖着不断地在胸口画十字的模样,丁小玲仿佛看到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你等等,我去给你拿药。”纳纹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丁小玲依旧痛苦的趴在窄小的单人床上,整间卧室里充斥的她背部的血腥气息,血液的甜腻味道盖过了床榻上发霉被褥的霉味儿。
小窗上的彩绘玻璃被撞得啪啪响,丁小玲艰难的回头,只看到跳动的黑影,缤纷的玻璃就在剧烈的撞击下成了碎片。她还没来得及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背上就是一阵奇异的刺痛。一只成年男人手掌大小的黑色蝙蝠趴在她的背上,红色的舌头一下一下的舔舐着伤口上的血液,等到血液凝固的时候,它就会用尖利的牙齿撕扯伤口,使那原本就狰狞的伤口变得更加凄惨。
“你妹的,你嫌我伤的不重是吧?”丁小玲一手撑着自己的腰,猛地从床上跳下了,使劲儿的在地上蹦了两下,想要把后背上的蝙蝠给甩下去。
结果她感到脊背上一阵刺痛,蝙蝠的利爪紧紧地扒住她细嫩的肌肤,说什么也掉不下去。她气急败坏的用手将背后黑色的生物扯了下来,蝙蝠的利爪在背上添了四道伤口,她忍住手心里恶心的触感,将那个不知好歹的小生物用力的往地板上一摔。蝙蝠猛地扇动着黑色膜状翅膀,终于在即将坠地的瞬间急转弯,它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扑扇着翅膀从破碎的玻璃窗飞了出去。
“去你妹的。”丁小玲依靠着床头的靠垫,坐在床沿上,眼前一阵模糊,蝙蝠指甲上的毒素为她带来一阵眩晕。
黑色的蝙蝠飞出窗外之后在窄窄的房檐上稍作停留,胸口的绒毛处留下殷红的血迹,刺目的血滴滴落在丁小玲的窗台。它扑闪着翅膀,转了个弯拐进修道院阴冷幽暗的走廊里。
蝙蝠躲在大理石柱后的阴影中,翅膀扇动几下,变成了穿着黑色风衣的金发男子。他脸色苍白,嘴唇上残留着猩红的血液,左手掩住胸口处的伤,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哑着嗓子低声说:“真是个暴力的女人啊。”
走廊尽头的门扉“吱呦”一声打开,纳纹拖着她长长的睡衣裙摆走了出来,一手提着油灯,一手提着小药箱,捡了半天,终于把丁小玲能用得上的药全都收了进去。黑衣金发的男人看到纳纹之后飞身而去,他迅捷的就像一道模糊的影子,纳纹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苍白而带着锋利的指甲的手掌就捏上了她的脖子。
“别出声。”男人压抑的出声,他胸口的伤口汩汩的流淌着鲜血,虚弱的就要摔倒。
“你受伤了?”纳纹艰难的出声,她深棕色的眼眸看到黑色衣襟前的一片暗色,那溶于黑色中的血液带着不可忽视的甜腥。
男人就这样保持着挟持的动作,将纳纹重新带进了卧室中,他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纳纹的房门反锁,他是伤的太重慌不择路才跑进修道院的。
“我这里有药,我可以为你包扎伤口。”纳纹心跳飞快,朦胧的月色中隐约的看到金发男人英俊的容貌,他的眼睛是鲜血一样的魅惑神色。
“我需要的不是药。”男人微微低头,张开苍白的嘴唇,白森森的牙齿凑近了少女纤细的脖颈。他刚要享用美好的晚餐,却闻到一股淡淡的迷迭香味道。那清新的味道扑鼻而来,却让他胃里一阵抽搐,就这样男人捂着自己的肚子,佝偻着身子蹲了下去。
“你怎么样了?”纳纹将男人搀扶起来,扶他在床上躺下:“你的手好冰,你一定是失血过多了。”
男人脸色苍白,四肢冰冷,就连说话也变得有气无力,纳纹很快就将这一切归功于他鲜血如注的伤口。于是她打开药箱,用小巧的医用剪刀剪开了他伤口上的衣服,将等待着她的丁小玲抛诸脑后。
男人枕着自己的手臂,虽然强忍着剧痛和涌动在喉间的饥渴,却在嘴角噙着一抹笑,好整以暇的看着皱眉忙碌的少女。她似乎是修道院里的修女,长摆睡衣外披着黑色的外套,头上的头巾经过先前的折腾已经微微滑落,露出了额头上整齐的黑色发根。
纳纹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探究的目光,小心翼翼的用镊子夹起剪开的衣服碎片,胸口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眼前,在男人的左胸上,有一个狰狞的十字形伤口。
“这是被什么东西刺的?”纳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样深的位于左胸的伤口仿佛要置他于死地。
“是一个和你一样美丽的女孩儿刺的!”男人猛地起身,将纳纹压在身下,一只手托着她尖削的下巴,另一只手在少女的惊呼声中摘下她的头巾,掌心轻抚着那黑色的绸缎一般的长发。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不自觉的用舌尖舔舔嘴角,露出锋利的白牙,喉头滚动,强忍着嗜血的欲望,若不是那该死的迷迭香气味,他一定会好好地美餐一顿。
“你是吸血鬼?”纳纹失神的出声:“修女嬷嬷说你们讨厌迷迭香的味道。”
“说的没错。”他记得那个修女嬷嬷,三十年前他袭击了她,但却因为她迷迭香味的洗发水而最终收手,那种怪异的植物香气让他胃里作呕。男人轻佻的用手捏了捏纳纹的下巴尖:“既然知道我是吸血鬼,你还想要救我?”
“我以为你对我没有恶意。”棕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妙龄少女独有的单纯,那青葱岁月的瞬间美好打动了这个饱经沧桑的时间猎手的强悍心灵。于是,他鬼使神差的交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该隐。”
“啊?”纳纹低呼一声,倒吸一口凉气,那个在圣经里无数遍提到的,因为杀戮而被烙上上帝的印记的男人的名字如雷贯耳。
“告诉我你的名字。”该隐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在自己的怀中发愣的少女。
“纳纹。”
“纳纹,这个名字我听说过。”该隐微微眯起眼眸,仔细的回忆着那被记忆中的星河所掩盖的往事。在忒迷斯城的边缘,住着一户商人,商人的妻子跟随丈夫外出经商的时候看到东亚女子的黑色长发,于是便想若是自己也能生出头发乌黑,嘴唇殷红的女儿就好了。
白皮肤金头发的白人夫妇怎么会生出黑头发的女孩呢,该隐不禁笑笑。等到妇人生产的那一天,他却不自觉地来到了城郭,他不断地安慰自己,才不是向往着人类的生活,只是因为一时的好奇心罢了。他化作暗夜中的精灵,扇动着黑色的膜状翅膀,倒吊在商人家院子里的一刻古树上,然后他看到了,看到那名妇人生下头发乌黑,肌肤雪白,嘴唇殷红的女孩。
该隐不明白,自己的愿望成真,商人的妻子却是百般惶恐,她不仅仅惧怕忒迷斯城黑色禁忌的严酷法令,更害怕自己的丈夫怀疑自己的不忠。于是,当天夜晚她就串通接生的产婆,哭泣着告诉自己的丈夫,孩子已经因为脐带缠头而夭折了。
产婆抱着女孩,想要将她在黑森林里的冰河中淹死,可就在这时,附近的加百列教堂里传出了牧师讲到的声音。
产婆听到牧师的话语,觉得自己正是在聆听上帝的教诲,上帝慈爱世人,不允许她做这样的罪孽。于是面对良心的谴责,产婆将呱呱哭泣的女婴放在了加百列教堂隔壁的昂桑修道院……
作者有话要说:
☆、第4夜 天使修女(下)
该隐收回飘远的思绪,红色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纳纹的黑色头发,苍白的手掌挑起一缕发丝,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父母,你和这里的人都不一样,也许这根本不是什么魔鬼的诅咒?”
纳纹微微蹙起眉毛,认真的听着男人的话语。
“也许,你根本不是这座城里的人?”该隐牵起殷红的唇角,强压下迷迭香味引起的不适感,仿佛诱惑着无知少女的恶魔一般说:“听说东方人都拥有黑色的头发,深色的眼睛,也许你的故乡在那里啊?”
听到这句话,纳纹彻底的惊呆了,在无数个担惊受怕的夜里,她无时无刻不想念着自己的父母,他们是否拥有和她一样的黑色头发,他们又在哪里呢?收养她的修女嬷嬷在她懂事没多久后就去世了,黑色的长发成了她永远的秘密。
丁小玲睁开眼睛,只觉得屋子里阴冷异常,她抿抿嘴唇,冷的浑身发抖。
“纳纹,纳纹!”喊了几声没人应答,她扶着床沿站起来,觉得脚下的大理石地面变得柔软起来,走在上面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
“真是奇怪了,这人拿药拿到哪去了?”丁小玲嘴里一阵碎碎念,忍着小腿上的麻木,一步步走向寂静无人的走廊。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腿,白皙的脚掌上套着刚过腿肚子的长袜,棕色的皮鞋踏在走廊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此时此刻,那双皮质坚硬,让她的双脚时常伤痕累累的鞋子,犹如沉睡的婴孩一般,乖顺的仿佛并不存在一般,并不是鞋子变得柔软了,奇异的感觉来源于她麻木的双脚。
“纳纹?”叩响了纳纹的房门,却发现她木质的门扉被人反锁了,丁小玲心中一阵警惕,抬手使劲一推,却没想到那厚重的大木门竟然应声而裂。碎裂的木片掉落在脚边,砸在她的皮鞋上,却没有一点感觉。
“你们在干什么?”丁小玲不自觉的捂住自己的眼睛,她从指缝里看到纳纹仓惶的将压在身上的金发男人推开。他整了整微微凌乱的领口,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血红的眸子鹰隼一样的盯着丁小玲,冰冷的视线向下移动,直到她的脚边。
“哎……”丁小玲摇头叹息,就在刚刚,自己被窗外飞进来的蝙蝠袭击,一墙之隔的纳纹却被相貌英俊的金发帅哥“袭击”,上帝真是太不公平了。
“我差点忘了。”纳纹惊讶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丁小玲,看到她狼狈的披着外衣,染了色的长发凌乱的披在肩头,她终于想起自己的“任务”,于是歉意的说:“快来,我给你上药。”
“怎么上药?”丁小玲看了看该隐,耸了耸肩,她忽然觉得背上的伤口没有先前那么疼痛了。背上狰狞的伤口渐渐干涸,留下深色的血痂,她以为自己就要复原,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指忽然变得不听使唤,它们僵直的向前平伸,掌心里一片麻木。很快那片麻木就扩散到了手肘处,她的手臂就像是没有生命的竹竿一样垂在两侧,如果费力的用肩部带动手臂做出动作,她就会平伸着手臂,像僵尸一样僵直的站立。最后,丁小玲终于失却冷静,哑压着嗓子尖叫道:“天呐,我怎么了。”
该隐看着丁小玲着急的样子如同看到滑稽的小丑,他走到她身边,帮她放下僵硬的手臂,挑着金色的眉毛说:“我想,你也许是被我的毒液感染了。”
“毒液?”丁小玲大脑一片空白,什么毒液?
“反正都已经开始出现尸僵了……”该隐舔了舔嘴唇,恋恋不舍得看了看纳纹白皙的脖颈,而后又绕到丁小玲背后说:“纳纹是个中看不中吃的。”
“你干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什么呀!”丁小玲畏畏缩缩的躲避着该隐靠近的手掌,可是背后的衣襟还是被无情的挑起,一股冰冷的气息瞬间漫上脊背。她清楚地感觉到男人弯腰俯下/身子,他白森森的牙齿咬在她背上的伤口上,轻轻地撕扯着她的皮肉,将那凝固的血痂扯开,让新鲜的血液流淌下来。丁小玲清楚地听到男人喉头滚动的血液流淌的声音,脊背上却感觉不到多余的疼痛,该隐冰冷的嘴唇贴上来的那一刻,她便仿佛被冻住痛觉神经一般。
“求你别伤害我朋友。”空气中充斥着血液中的香甜,纳纹颤抖着双手拉扯着陶醉在女子芬芳血液中的该隐,她看到他胸口的伤口正在渐渐愈合,而丁小玲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她年轻的生命仿佛不可抵挡的流向那个俊美而冷酷的男子。
“我救了一个要伤害我朋友的吸血鬼是吗?”纳纹失神的抚了抚自己的脖颈,那里仿佛残留着男人舌尖的滑腻。她竭尽全力的保持冷静,回想着眼前所发生的每一件事,于是从自己的床底下拿出一整罐迷迭香的灰粉,毫不犹豫的将那装着细碎粉末的陶罐扣向该隐的脑门。
一股带着浓烈植物香气的粉末兜头而下,鼻腔、嘴里充斥着迷迭香的味道,该隐几近呕吐出声,连忙松开了四肢僵硬的丁小玲,他弯着腰,一阵剧烈的喘/息。
“快走。”纳纹一把拽起丁小玲,拉着她夺门而逃。
迷迭香的灰烬吸进鼻子,丁小玲一个连一个的打着喷嚏,她脚踝僵硬,步履蹒跚,像个垂暮的老人。
深沉的夜色中,幽暗的走廊里回荡着丁小玲响亮的喷嚏声,剧烈的响声无法唤醒修道院的修女,整座修院仿佛陷入一个巨大的沉睡魔咒中。该隐掸掉了头上的灰烬,扇动背后的膜状翅膀一路追击而出,到嘴的猎物他从不会放过。
纳纹时不时的回过头,看到身后穷追不舍的魅影,愈发的焦急。然而那暗夜中的猎手却,遥遥的追赶着,时而迫近,时而放松,如同逗弄着猎物的老鹰,带着恶意的嘴脸,驱赶着惶恐逃窜的少女。
终于,二人被驱赶至走廊的尽头,她们的背后是修道院冰冷的彩绘玻璃。圣母玛利亚怀中抱着圣子,面上带着慈祥又无情的笑容看着她们。
“下面是个池塘,你敢不敢跳下去?”纳纹在丁小玲的耳边低声说。
“敢!”现在浑身冻得发僵,痛觉神经迟钝,还有什么是丁小玲感到害怕的呢,只要摔不死,别说一个小池塘,就是油锅她都敢跳。
玻璃破碎的声音异常清晰,昂桑修道院走廊尽头的玻璃窗被丁小玲一头撞破,她和纳纹手挽着手,带着一身的碎玻璃渣,从二楼飞身而下。
冰冷的夜风在耳边呼啸,看着逐渐迫近的地面,丁小玲忍不住萌生了一种并不美好的念头,她问:“如果我们跳的偏了,没落进池塘,是不是就直接落在地上了,那会不会摔死?”
纳纹疑惑的看着少女:“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楚。”
“我不想死啊!”丁小玲闭上眼睛,眼角直飚眼泪,她仿佛预见了自己一头扎进地里,成了人体萝卜的凄惨画面。
在不远处的加百列教堂里,年轻的牧师满怀心事的望着凄迷的夜空。他手里捧着一本打开的圣经,然而上帝的福音也不能让他心情平复,一种莫名的不安情绪犹如春风吹起的野草,在心头肆意蔓延。
忽然修道院二楼的玻璃窗应声破碎,两道身影颓然的落下,亚伦心底暗叫糟糕,黑色的翅膀挣脱束缚,带着他急速的飞出。
就在丁小玲紧闭双眼,以为自己会被凄惨的摔死的时候,一道锁链横空飞出,紧紧地缠在她的腰上。锁链的末端是一枚银光闪闪的十字架,十字架的末柄狭长锋利,拥有十字形的利刃。
在巨大的惯性的作用下,锁链在丁小玲的腰上缠绕了足足四圈,十字架剧烈的甩动,最后在她的腰侧垂下,坚硬而冰冷的金属将她的腰肢硌得生疼。而该隐与此同时急速下降,他变成扑扇着膜状翅的巨大蝙蝠,黑色的利爪挟住纳纹的腰肢,带着她掠向天边。
“纳纹!”丁小玲伸手,想要抓住少女的手臂,腰间的锁链却带着她向地面掠去,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伙伴被不明身份的恶魔带走。
“原来是你!”女子的容颜掩盖在血红的风帽之下,但丁小玲透过那下颚上柔和的线条仿佛看到一张秀丽的容颜,她怔愣的看着披着红色披风的女人,不懂她语气中的惊诧因何而来,隐约觉得她是认得自己的。
红衣女子一个大步走来,伸手握住丁小玲僵硬而冰冷的手掌,温热的指尖在她的小拇指和无名指上摩挲,勾勒出那与众不同的轮廓。最后,她懊恼的说:“救错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5夜 野性呼唤(上)
“救错了?”
什么错了?
错在哪了?
丁小玲还没想明白脑海中的问题,只见神秘的红衣女子放开缠在她腰间的锁链,穿着赤红色长靴的足尖轻点地面,整个人急速的后退。与此同时,宽大的袖袍中露出的一截白色手腕轻轻一挑一扬,锁链便向着丁小玲胸口的要害飞袭而来。
在锁链的末端,是一柄纯银打造的巨大十字架,十字架身上带着斑驳的痕迹,暗色的氧化痕迹让它看上去饱经沧桑。正中央镶嵌着一颗如血的宝石,下端的长柄上带着十字形的刃,那利刃划破空气,带着不可抵挡的去势,一路所向披靡。
仿佛感受到迫近的危机,丁小玲紧张的盯着闪过的银光,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手脚僵硬的做不出动作。她双眼瞳孔骤然放大,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血溅当场的时候,一道黑色的身影横空出现。她看到亚伦扔出手中厚厚的一本圣经,打掉了那柄银色的十字架一样的武器。
红衣女子将自己的武器收起,长长的锁链发出清脆的响声,宽大风帽下露出的一张红唇微微开合:“我就知道你是个假牧师,竟然包庇这个女巫。”
神秘的红衣女人就是传说中的怪物猎人,他们隐匿于黑暗之中,专门猎杀伤害人类的吸血鬼、狼人,有时候也会对女巫出手。
看到这样强劲的天敌出现,丁小玲一声也不敢吭,默默的躲在亚伦身后,心里权衡一番后,决定站在亚伦这一边。预料中的激烈交战没有到来,红衣女子看了亚伦一眼之后,不屑的哼了一声:“你对纳纹到底有什么企图?”
“她是我很重要的……”仿佛听到什么惊天秘闻一般,女子强韧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微微颤抖的红唇仿佛昭示着她陷在阴影中的脸上的不安,可是随即,这一切便因着男人接下来的话而恢复如常。亚伦勾勾嘴角,继续说道:“客户。”
她是我很重要的客户!
理顺了字里行间的意思之后,丁小玲不禁想:这个家伙真狡猾!她差一点又和竞争对手的客户成了朋友。
“你在想什么,僵硬的僵尸小姐?”等到丁小玲回过神来的时候红衣女人已经离开了,她发现自己像一个大沙包一样的被假牧师亚伦扛着走,真有种想要自焚的冲动。
“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还没找到自己的客户对吧?”不等丁小玲回答,亚伦便自言自语起来,他的话能把丁小玲气死十遍。
“纳纹被吸血鬼抓走了,你不用救她吗?”丁小玲终于耐不住好奇,问了一声。
亚伦笑笑:“不用,抓走她的人刚好就是她的攻略对象。”
“……”想到在上一个世界里同亚伦分别时说过的话,丁小玲心里愈发的沉闷下来,王子只有一个,公主却有二人,现在势必要上演惨痛的爱情战争。可怜她的对手是号称金牌检验员的家伙,而自己却一直没找到客户……
“你在这好好休养,出于人道主义精神神,我是不会眼睁睁的看你变僵尸的。”亚伦把丁小玲藏进了加百列教堂上的阁楼里,他本想将这个“其他公司”的员工置之不理。但有那么一瞬,他忽然觉得穿越时空总能遇到这个女人,未尝不是一种缘分,上帝给他安排这么弱的竞争对手,简直是太好啦!
第二天一早,昂桑修道院里便传出沸沸扬扬的消息,纳纹和新来的修女丁丁一同失踪了。而地上残留的血迹告诉大家,丁丁是邪恶的女巫,她吃掉可怜的纳纹,然后在月黑风高的夜晚骑着扫把飞走了。
看着摆放在面前的面包和牛奶,丁小玲胃部阵阵抽搐,相比于外界对自己以讹传讹的离奇身世,她更加痛心于逐渐丧失的知觉。皮肤苍白冰冷,面部肌肤过分的紧致让她看起来冷酷阴森,尖利的牙齿带着对新鲜血液的渴望破土而出,她不明白,被吸血鬼咬了以后会变成吸血僵尸是怎么回事,这个世界的设定真是太离奇了。
丁小玲艰难的抬起手臂,勾勾手指,将食物拿起,却发现肘关节已经完全僵化,她不能把食物放进嘴里。就在她为自己的早饭感到忧愁时,阁楼的楼梯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来不及收拾东西,她踮着脚跳到墙角躲好。膝关节僵硬麻痹,她只能通过脚腕上的动作蹦跳着行动,就这样,规律的蹦跳声在阁楼里“咚咚”的响起。
常年无人打扫的阁楼在剧烈的震颤中颤栗,亚伦从楼梯上走上来,被丁小玲震落的那些灰尘呛得他灰头土脸,他不得不告诉她:“你还是老实呆着吧,不怕全世界的人都听到声音啊?”
“老兄,我也不想啊。”丁小玲欲哭无泪。
“我查了查,没找到救你的办法。也许直到离开这个世界为止,你要一直保持这个模样。”不知为何,丁小玲从身旁的男人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恶意,她心里很难过,可是他嘴里说出中肯的话,眼中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嘲讽。
丁小玲睁大眼睛愤怒的瞪视着这个男人,却在看到他露出的白色脖颈时,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她深色的眼瞳透过彩色美瞳镜片,仿佛看到柔软的皮肤下埋藏的毛细血管中涌动的血液。
“你干嘛?”亚伦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少女如狼似虎的目光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紧接着丁小玲便犹如身手敏捷的豹子一般扑了上来。美瞳镜片也掩盖不了她眼中嗜血的红色,尖利的獠牙骤然伸出,带着骨子里最原始的欲/望,毫不犹豫的咬来。
伴随着“叮”的一声脆响,丁小玲张嘴咬住了用来盛装早餐的钢制托盘,原本皎洁的盘面在巨大力量的咬合之下变了形。纵使被冠以“金牌”的称号,亚伦依旧紧张的直冒冷汗,万一他刚才身手慢了那么一点点,是不是脖子就被那个“如饥似渴”的女人咬断了?
他差一点死在三流穿越公司的一个经验不足,只解锁了一项技能的新职员手上?
一击不成,丁小玲便开始了第二轮猛烈的进攻,她僵直的手臂铁钳一般紧紧地禁锢住亚伦的腰肢,她瞳孔紧缩,仿佛失去意识一般,喉咙里发出犹如野兽一般的低鸣声。
“真是要命啊。”亚伦眉头紧锁,却发现丁小玲在贴近自己胸口的时候,低呼一声,微微的停下了动作。她松手放开他,重新整顿了姿势,然后蹦跳着靠近,这一次她没有直接发起攻击,而是围绕着他,蹦跳着,逡巡着,试探着,仿佛在亚伦的身上存在着什么让她忌惮的东西。
他疑惑的看着发丝凌乱的少女,在她胸口上存在着一片可疑的焦灼的痕迹,不自觉的低头看到挂在前胸上的十字架,亚伦终于重又戴上了得意的笑容。他单手握住十字架,将它举起,缓缓地靠近丁小玲,预料之中的看到她胆怯着退缩的模样。趁着丁小玲后退的空档,捡起地上的碎木料,一记闷棍,把她打晕。
纳纹从巨大柔软的睡床上爬下来,摸索着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清晨第一缕阳光刺痛她的眼睛也照亮了这间豪华巨大的房间。头脑昏昏沉沉的,重叠的记忆在脑海中叫嚣,她想起昨天被该隐抓走之后,就一路飞到了这座城堡。
记忆中的城堡有着坚硬高耸的墙壁和直指天际的高塔,城堡上没有城门和吊桥,它建立在海边的悬崖峭壁上,与海浪山风为伴,寂寞孤独。
她推开厚重的房门,看到延伸至黑暗的,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她逐一拉开窗帘,让久违的阳光照亮那深邃的通道。
纳纹借着光亮,看到墙壁的一侧上挂着的华丽复古的肖像画。画上画的都是该隐的肖像,那些画有的年代久远,有的颜料尚新,仿佛才绘画没多久。画中的该隐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梳着不同时代所流行的发型,却拥有一成不变的俊美无俦的容颜。如果不是看到画框一角上留下的时间,纳纹很难相信那个男人已经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几千年了。
少女小心翼翼的走过城堡的每一个房间,赤/裸的脚掌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发不出一点声音,她肚子饿的咕咕叫,想要为自己找一些食物。
出乎意料的,吸血鬼的城堡中拥有豪华的大厨房,巨大的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看着那媲美于盛大晚宴的餐做,纳纹不自觉的揉了揉眼睛。
餐桌上放着一张字条,线条流畅的花体字,该隐叫纳纹随意的吃些东,并且到浴室里美/美的洗个澡,他格外的强调,自己讨厌迷迭香,希望她洗去那令人作呕的香气。
“有人吗?”纳纹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她认为能够做出这样一大桌饭菜,必定需要很多的仆人,然而回应他的是房子里空荡荡的回音。
“不吃白不吃。”纳纹撇撇嘴,端起汤匙先喝口玉米浓汤润润喉,美味的早餐必定要好好享受,至于洗澡……
活见鬼去吧。
傻子才把自己洗干净了给吸血鬼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