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27.有些恩怨放不下(1 / 1)
岑静朦朦胧胧地醒过来,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只有一张床的房间,她认真搜寻了一圈,发现除了一扇铁窗外,房间里想找个上吊的地方都没有。
“你醒了?”曾漓推开小门走进来,看到岑静揉着额头坐了起来,立马上前扶住她。
岑静没出声,她想要站起来,却被曾漓按住肩膀压着继续坐在床上。
“你头晕吧?先安心躺在这里,等药效完全过了再下床。”曾漓又抬手覆上岑静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现象。
岑静抓住自己心脏的位置,喉咙干涩的厉害,她吃力地咳了咳,抓住曾漓的胳膊,“这是哪里?”
曾漓的眼色变了变,沉默了两秒才回答:“落堪街。”
看到岑静眼神黯淡下来,曾漓立马补充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我和齐楚想过了,既然他们想把你送到这里来,现在你不见了,他们绝对不会猜到你竟然就在这里,这样你......”
“曾漓,”岑静将头靠在这个其实并没有多么深交情的女生肩上,万分诚恳地念道:“谢谢你。”
曾漓生出愁绪,怀里的女孩一贯安静,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岑静便有的直观感受,相处下来就越发深刻,除了安静,女孩身上更加有一种孤寂,而到现在,曾漓觉得,岑静骨子里其实是有一种绝望的,自毁的绝望。
“别想太多了,我和齐楚一定会帮你。”曾漓轻轻拍着岑静的后背,喃喃着安抚道。
岑静闭上眼嗯了声,用力吸了下鼻子后才算忍住了眼泪。
柯向澜发觉岑静不见是在两天后,当时他正在忙着和第三大股东谈合作,却接到来自医院的电话。
事已至此,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通知他,柯向澜心里也有自己的认识。所以,他即刻驱车赶去了柯家别墅。
柯老爷子正在喂鱼,看到满身戾气的柯向澜后,老爷子继续慢条斯理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究竟想怎么样?”柯向澜握紧了双拳,面色铁青地将目光落在那一池的鲤鱼身上。
柯老爷子回身,轻轻拍了拍手后笑道:“和明嘉结婚吧,苏家近几年发展的势头太足了。”
“不需要他们家的资金,我照样可以让柯氏上市。”柯向澜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说道。
柯老爷子脸上挂着的笑收敛,叹了口气后语重心长地上前拍了拍柯向澜的肩,“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岑静是不可能和你有结果的,就算你再怎么坚持。还有,小姑娘哪里有那么单纯,许多事情不是你视而不见就可以当做真的没有发生过,向澜啊,你们俩,隔着仇呢!”
说罢,柯老爷子转过了身,背着手远眺,拒绝再和柯向澜交谈。
其实,爷爷说的话,柯向澜潜意识明白是有一定道理的,不谈岑静的想法,就他自己而言,对于岑静,多少也是有内疚的情绪存在。
岑静失去母亲,父亲不知所踪地潜逃,心理受到严重创伤,之后二叔又差点侵犯她,这些,其实根本不应该发生在她身上,但她却因为柯家的这个框架,硬生生地全部受了下来。所以,柯向澜对于岑静,除了怜悯,还有对不起。是的,柯向澜怎么会不知道,林北巍的愤怒皆来自于所谓的流言蜚语,刚刚离婚后的妻子原来在婚内就给他戴上了绿帽子,也不是平常人家,经商者的圈子除了他这个前夫传得是风风雨雨,涵养再好,也抵不过觥筹交错酒醉间的恶意寒暄......
柯向澜收回思绪,柯老爷子还没有到只认利益不要孙子的地步,他可以适当退一步,服软是为了先找到岑静。
“我同意先和明嘉订婚。”柯向澜上前一步,和柯老爷子站到同一水平线上。
柯老爷子随手又抓了把鱼食洒进了池子,看到明明吃饱了的鲤鱼们又争先恐后地挤上来抢食,老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世道,鱼也是如此,宁可撑死都不会稍稍收敛起些欲望。
“有时间去和你苏爷爷道个歉,上回凶了明嘉,丫头可是狠狠告了你一状。”柯老爷子没兴致再看鱼,返身拄着拐杖慢慢往屋子走去。
柯向澜在水池边又站了会儿,等到风大起来才回神,看了看水池里似乎消停了的战争,闭了闭眼后快步离开。
曾漓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陪在岑静身边,毕竟还是要回校上课签到,不然持续失踪也很引人怀疑,现在的她完全把自己当做了间谍卧底,连和齐楚短信都要先将内容翻译成菲律宾语,着实掩人耳目。
岑静这几天的生活状态除了偶尔吃饭便是睡觉,发汗特别严重,曾漓一度想要叫医生,都被岑静劝了下来,因为发汗后的脑子越来越轻松,沉甸甸呆滞的情况也渐渐减少。
齐楚也没有神通广大到随便就能塞一个人进精神病院的地步,不过能够进来也相对显得容易,据曾漓说,齐楚是花了一笔钱买通了门卫。
岑静了解到,自己住的这幢是精神病院庞大的现代化改建后被遗弃的一座三层小楼,之所以没有拆除重建,一方面是将一楼的房间提供给了病症特别严重,尤其是将死的病人们做最后停留,另一方面是将二楼的某些房间提供给了精神病院的职工们做短暂休息,至于三楼,荒废着,但却是按照精神病人们住的房间布置的。
曾漓昨天晚上就跟她说自己今天不在,岑静以为会饿一天肚子,却没想到日头升得老高的时候,响起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的男人提着保温桶瘸着腿缓慢地走了进来,岑静立在窗边,转头怔怔地看着这个男人。
男人将保温桶放到床上,转身又慢慢往门口走去,视线始终低垂。
等到那人将手放到门把手上时,岑静敲了敲自己的心脏,语声轻柔地喊了句,“爸爸。”
距离上一次见面,应该有一年了吧,岑静揪着手指,在心里默默算着。
“说过多少次,我不是你的爸爸。”林北巍驼着背,手掌依旧覆在门把手上,也没有转身,说话声粗粝。
岑静挠了挠头,稍稍有些不知所措,顿了两秒,她才又开口:“你来这儿做门卫了?”
林北巍没回答,转而换了个话题,“柯森汉回来了。”
岑静扒着窗栏的手垂了下来,她低下头,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秉着呼吸立在原地不动。
林北巍还是转过了身,他靠在门上,眼神凌厉地落在岑静的身上,语气轻蔑,“怎么,舍不得你另一个爸爸了?”
岑静抬头,却没有力气回话,只能干巴巴地往后靠在窗沿,目不转睛地看着林北巍。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诡异,岑静却没有觉得害怕,因为当年,即使妈妈在喊出了她不是林北巍的女儿后,林北巍也还是没有朝她这个女儿砍过来,岑静认为,当年没有,那不管以后如何,林北巍都不可能对她动杀心,她偏执地相信着。
“我老早就和你说过,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情,让你不要掺合进来,你不听,现在呢,你看你现在,被人当做精神病送到了这里,岑静,你和你妈一样,怎么就不动动脑子!”林北巍露出痛心的神情,无奈地砸了砸门。
岑静咽了下喉咙,嗓子又干裂地疼起来,最近总是这样,只要想讲话,嗓子就隐隐抗议。
“还是放不下吗?可是妈妈已经死了,不是吗?柯森汉也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样子,他老了很多,还有爸爸,你也老了,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就一点点都没有......”
“岑静,你还愿意叫我爸爸,我真的很欣慰,不管你妈说的是真是假,你都是我的女儿,等我死了,我知道,你会给我烧纸,有这点情意在,我林北巍也不算失败;可是,我的心不安啊,原本可以好好过一辈子,我变成了杀人犯,你妈死在我的刀下,大家都觉得我因爱生恨,可是有谁能站在公正的角度知道是他柯森汉欺人太甚,是他们柯家欺人太甚......岑静,等我和柯森汉解决清楚,你带着爸爸的钱,离开这里,重新开始生活。”林北巍自始至终都没有朝岑静走近一步,说完这番话后便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岑静望着关上的小铁门,又开始觉得冷,她无力地沿着水泥墙往下滑,靠在冰冷的水泥墙上,她开始想念柯向澜。
如果,柯向澜在,听到林北巍说的话,会怎样劝解自己呢?他是知道的,她从来没有怨恨过林北巍。岑静觉得自己挺像白眼狼的,妈妈在的时候黏着妈妈,妈妈不在就自动想要抓住爸爸,虽然妈妈是因为爸爸才不在的,但就是想要抓住。
“我想你,柯向澜,我好想你啊。”岑静抹了抹眼睛,鼻子酸的不像话,喉咙也快要被撕裂了,但她却克制不住地想要说话,她抬起脸望着面前的虚无,继续自说自话,“我想给你做饭,洋葱炒蛋,糖醋排骨,还有海鲜煮干丝.......好多好多,你一定很想吃,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