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6.你赐予了我一缕光(1 / 1)
柯向澜的心动了下,不过一秒,他便接过了女孩递来的长颈鹿还有那五十块钱。他没有想买这灯,只是这长颈鹿塑的十分有趣,他从小最喜欢的动物便是长颈鹿,所以才多停留了会儿。
付钱永远是购物过程中最快的一个步骤,所以当柯向澜交完钱跑步下楼,正好在三楼的楼梯口追上了岑静。
“给你。”柯向澜仍旧皱着眉头,四百五十块,是他那半月的伙食费。
岑静仰着脸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生,他有一双凌厉的眼睛,鼻梁高挺,嘴唇有些薄,尽管他此刻皱着眉头,但幸而他是在做好事,所以岑静还是咧嘴眯眼笑了下。
“你是灯神吗?”岑静笑完后继续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一句,然后没等男生回答,她又摇头道:“不是,你不是,因为我根本没有许愿,我没想要这灯的。”
柯向澜哭笑不得,这种感觉,回顾他二十一年的人生经历,必须坦诚地承认,这是第一次。
“谢谢。”岑静接过包装好的盒子,低着头轻声道。
柯向澜却被挑起了好奇心还是其他什么的情绪,从女孩手中又夺过了台灯,没好气道:“你刚不是说你没想要这灯的吗?”
岑静绞着手指讷讷地点头,一下又一下的,悄无声息起来。
楼梯口本来就是人来人往的地方,十五岁的岑静虽然只到柯向澜的胸口,但也长开了,穿的又不是校服,所以乍一看倒像是对学生情侣,略一思索又像是小情侣在闹变扭的场景,女孩委屈地垂着头,男孩别扭地昂着头。
柯向澜总算是体会到来往人流的诧异目光,稍一犹豫,便扯过女孩的手臂往旁边的休息区走去。
本来就是陌生人,到了相对安静的环境里,就显得越发尴尬,无话可说起来。
柯向澜生出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想法,更进一步,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魔怔或者受了迷惑,这么诡异的事情,他到底是怎么做出来以至于现在有苦说不出,除了站在这里等着对方开口没有一点办法。
“喂,你到底要不要这灯?”实在等不到女生说话,柯向澜素以为傲的耐心也消失殆尽,语气显得不耐烦。
岑静抬手挤住鼻子,不让鼻涕掉下来,刚刚鼻子就酸了一下,眼泪便淌了下来,吓得自己只能垂头遮掩。
“要的。”因为捏着鼻子,岑静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柯向澜将纸盒塞到女生面前,只想着赶紧撤退,手背上却突然凉凉的,像是滴上了水。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左手手背便被女生的手掌盖住扯到了她的衣服下摆处,她慌忙地揪着衣服给他擦手,嘴里一个劲儿地说着对不起。
在哭。柯向澜这么想着,便任由女生拉着他的手了,二十一岁的他还没有冷傲到拒绝一切异性的触碰。相反,他竟然非常想问面前头埋得越发低的女生一句,为什么哭。
岑静在这种着急忙慌的情况下,竟然还细细在脑海里形容着面前的这只手,骨节分明,指端微凉,掌心有茧,比自己的手大了许多许多,以至于五指相对,如果男生心血来潮微微握拳,便可以包裹住她的手......
“谢谢。”岑静边说边松开男生的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了那纸盒,没有一丝停留地往旁边走廊跑去。
是的,这就是第一次见面了,岑静之所以落荒而逃,不是因为没更多的话说,而是,滴落在柯向澜手背上的,是她的鼻涕。该怎么形容来着,她的初恋还没开始便已经死去,因为她不合时宜不分场合的那滴鼻涕。这也是为什么,她在第一个和柯向澜一起过的生日蛋糕前,许的愿望是,她要治疗她的鼻炎。
其实再细细追究下,岑静认定自己的初恋是不知道姓名的“长颈鹿”男生的时刻,是她躲在房间里打开灯的那刹那,伴随着父母在客厅激烈的争吵。只是灯亮起来的瞬间,她的心跳平复下来,眼前浮现的是男生的眼角眉梢与好看的手。
“那你喜欢哪样的?”齐楚的问话召回了陷入回忆的岑静,望着岑静扑闪的睫毛,齐楚又不厌其烦地追问了遍。
岑静将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自己手上的台灯放回原位,轻轻笑道:“我喜欢的,已经碎了。”
齐楚咬了咬牙,怒不可遏道:“你不知道,当年我虽然是有意打碎那盏灯,但确实是被激的,是柯向澜,那混蛋说我在你心里的位置还不及那盏灯,我一时气不过就动了手。”说到这里,齐楚忍不住叹气,话说当年,从岑静的表现来看,他的地位还确实不及那盏灯。
岑静揉了揉眉心,疲惫地望着齐楚说:“你能别称呼他为混蛋吗?他不是。”
齐楚愣了愣,亲近的感觉一下子又飞到九霄云外。
是这样的,岑静和那混蛋生活了这么久,就算她对他没那个意思,多少也还是有点别的感情,她不是说了么,她尊敬,崇拜,依赖他么?这么安慰自己,齐楚又笑了起来。
“哎,这么久没见,我请你吃饭吧!”齐楚说着,抬手又要揽上岑静的肩。
岑静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有些无奈,“齐楚,我和你不熟吧。”
齐楚的手落在半空中,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岑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熟?不熟你刚刚说......”
“你叫齐楚,你不是善茬,因为你和他打架,打碎我的台灯,喜欢说脏话,还有,喜欢拈花惹草,是个花花公子。这些,是我对你的印象,也是我记得你的原因。”岑静面无表情地述说着,不带一丝感情。
齐楚收回手,语声低哑,“怎么是这样?我给你写的信,你明明都有回复,鼓励我好好学习,希望我......”
“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们真的不熟。我也不喜欢你,就这样。”岑静已经没多少力气再去纠缠,说完便经过齐楚往前走去。
相比于柯向澜的不发一言,岑静的直接坦荡有的时候更加伤人,什么事情都是这样,搞得如此直白,让人面子上难以收场,逼迫着让人放弃你,还真是绝他人之路来断自己念想。
和齐楚算是交代明白后,岑静彻底地陷入了迷茫,她也有些搞不清,这一天到底是怎么了,剧情急转直下的太快,她依稀记得柯向澜替她穿鞋子的画面,怎么现在感觉,那是一个世纪前的事了。
曾漓拎着鞋袋子守在商场门外,刚刚发生的那些事她还是没能消化,柯向澜竟然当众说出那样的话,他口中的爱,岑静口中的爱,怎么样也不会是兄妹之情了。
“岑静!”守株待兔虽然傻了点,但看到表现的失魂落魄样的岑静,曾漓还是蹦跶着跑了过去。
“你的鞋。”曾漓有些吃不准如今的情况,只能选择迂回策略。
岑静接过那几个袋子,朝曾漓笑了笑,“我和他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我也很困惑,现在越来越困惑。他说他爱我,我说我不爱他,挺幼稚的。说这些都没意思,曾漓,”岑静叹着气苦笑了下,“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还没死心,是时候继续出击。别的不说,他确实是好男人。”
曾漓脸上也挂不住笑,苦着脸问:“你们不是兄妹么?你为什么不叫他哥哥?就算你不喜欢叫,你有没有发现,提到柯向澜,你永远是在用他,你都不叫他的名字。岑静,你好奇怪,你这么刻意,却又这么直接,我就算再对他心动,也不会贸然出击的。”
岑静鼓了鼓脸颊,朝曾漓挥了挥手,转身想离开时却又被她拽住。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的友谊就此到了尽头?不会的啦,我是曾漓哎,才不会因为一个男人,咳咳,反正,我心态超好的!岑静,当我是朋友的话,不对,目前的状况来看,我希望你还能当我是朋友!”曾漓神态有些激动,但坦然的眼神让岑静心头一暖。
岑静思忖片刻,最后还是轻轻点了下头,具体点头是什么意思,她也有点搞不清。
和曾漓分开,岑静没再做逗留,也没有过多犹豫,心思坚定地往家赶。
只是在楼下的单元门边,岑静被柯向澜的司机拦了下来。
“岑小姐,柯先生让我在这里等你。”五十多岁的王司机算是老人了,反正从岑静跟着柯向澜开始,她见过最多的司机就是他,所以,也算是熟人。
岑静点了点头,“他在上面吗?”
王司机摇头,然后像是背书般开始说:“柯先生让我交代几件事:1.最近工作忙,他暂时吃住都在公司,你不要担心;2.订的牛奶还有三天就该续订了,你要记得去门卫那里交钱;3.冰箱里的茉莉蜜茶和葡萄芦荟汁也快没了,自己买;4.新买的鞋要记得用白酒擦一下鞋跟,皮鞋容易磨脚;5.阳台的葱有的已经......”
岑静一下一下地点头,力气却因为这一下一下慢慢被抽干。柯向澜不是混蛋,混蛋指的是不明事理、不讲道理的人,但他却着实是个坏蛋,坏到清楚地知道怎么戳她心窝子她最痛,坏到明明了如指掌,还要以牙还牙地狠命戳着。
王司机目送着岑静上了楼,才朝远处停着的轿车走去。刚上车,便听到后座的老板问道:“哭了?”轻描淡写的语气,却硬是让王司机冷寒了下。
“没有,不过,岑小姐像是很累,说到最后几点的时候,眼睛都闭了起来。”王司机不敢怠慢,将看到的一丝一毫表情细节都陈述清楚。
柯向澜没说话,好久才喃喃地像是自言自语,“还想着睡觉说明还有力气。”
王司机愣怔着不敢说话,柯少爷虽然年纪轻轻,但手腕却透着老辣的劲儿,就算是柯家的老人,他还是不敢逾矩,替那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年纪的姑娘说一句话。
“开车吧。”柯向澜又朝窗外看了会儿,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