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回南城6（1 / 1）
两天后，应斌湖在公司收到快递，同时间，很多同事都收到了一份快递。快递里，是一些照片，一些应斌湖和不同女人搂抱在一起的照片，照片中，女人环肥燕瘦，但脸上都是马赛克，只有应斌湖清晰的笑容映衬在照片中。
快递发件人，万茜。
又是轩然大波。
同事看了照片后，有的立刻扔掉，更多的是悄悄收起来，然后询问要好同事，像地下党接头暗号一般。
嘿，你收到了吗？收到了，你也收到了。没想到吧，平常看起来挺正经的一个人，花花肠子还挺多。切，这是老婆狠得，敢暴出来，老婆是包子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呢。
其他部门同事收到照片，问照片中的男主角是谁，最后，公司所有人都知道，产品部的应斌湖是个负心汉。
应斌湖慌了，彻底慌了，他心里已经确定这是万茜干的，但又不敢相信，万茜会这么绝情，这么狠。
他收到照片之后，借同事车，立刻赶回家，拿着照片问万茜，这是你做的。
万茜供认不讳，还笑着问他：“怎么样，我技术还行吧，好歹做了这么久广告，虽然不如设计，但P两张图还是能天衣无缝的。”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么做，对我有多大影响。”
“知道。”
应斌湖愣了，良久后他才将照片甩在万茜身上道：“你真是疯了。”
万茜悠悠道：“我没疯了，疯的是你。”
应斌湖不再理会万茜，他赶回公司去解释。说这跟上次一样，是别人陷害他的把戏，并不是他老婆寄过来的。办公室明争暗斗多种多样，但这种招数还真没见过，如果你家庭没事，那这招很容易化解，把你老婆喊来公司秀一下恩爱不就解决了。
有同事就这么提议应斌湖，应斌湖表面上点头笑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但心里暗暗叫苦。
让万茜过来帮忙澄清，除非他真的辞职。
下班后，应斌湖不愿回家，拉着秦洛说走走，喝酒去。应滨湖主动要喝酒，真是难得一次，秦洛选了个烧烤店，两人喝着啤酒吃烧烤，应斌湖发泄似地灌着自己。
秦洛笑道：“胡哥，我知道你郁闷，但也不能这么吃啊，多伤身体。你那事不是很好解决吗，让嫂子来送趟饭不就完了，当初她不是急着赶着要送饭吗。”
“照片是小茜寄的。”
秦洛一惊：“你真的……啧啧，行啊，这么厉害，那么多妞怎么泡的，教兄弟两招，我正愁没女人。”
“P的。”
秦洛没反应过来：“P的，这招是什么招。”
“P的，小茜用Photoshop P出来的。”
秦洛失笑：“不会吧。”
应斌湖将南城的原因说出来，秦洛再次感叹：”怎么样，我就说南方女人娇气麻烦吧。“
“你别在这说风凉话了，帮我想想怎么办吧。”
“我只能想出两个办法，一个是不管不理，公司那么忙，谁还真天天惦记着这点事，时间长了事情自然就淡了，我再帮你透点风声出去，以我设计师的名声，说这是PS的，大家都会信，如果你愿意，真实原因也完全可以说出来。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嫂子来公司走一圈。”
应滨湖叹气：“只能拖着了。”
秦洛失笑，帮应滨湖满上酒杯，应滨湖一饮而尽，平常喝酒都是秦洛喝得多，这回，秦洛连应滨湖的十分之一都没喝到。
一身酒气的应滨湖回到家，迎接他的是扇着鼻子的母亲秦秀梅，应建业依旧坐沙发上发愣，苦思冥想着。秦秀梅扶着应滨湖进屋后，连忙去厨房煮醒酒汤，这东西，秦秀梅有段时间没煮了。
以前应建业常喝醉，后来老了，虽然更加贪杯，但被秦秀梅死死地管着，后来又参加两个老同事葬礼，吓得更不敢多喝，只是偶尔小酌。
想不到现在老的不喝，小的反而喝上了。
应滨湖此时尚有三分醒，看见老妈忙碌的身影，想让老妈别忙，他想回屋睡觉。此时，卧室门打开，小兔先跑出来，欢叫地跑到应滨湖身边，靠近时，小巧的鼻子邹起来，捏着鼻子道：“坏爸爸，你答应我不喝酒的。”
应滨湖想笑，想哄女儿，说自己是坏爸爸。然而看到随后而来的万茜，应滨湖却有点害怕，他害怕跟万茜说话，便索性装醉，拧着眉头一脸忧愁地趴在沙发上，假装睡着了。
万茜也是轻轻地扇着鼻子，将应滨湖扶起，小兔想扶，但太矮了。应建业此时过来帮忙，低声对万茜道：“小茜，你别逼阿胡了，就让他待在北京，你也安心地待在北京，不行吗。”
万茜也低声：“爸，我想说行，但我知道我自己，即使我今天说行，明年，后年，家里发生任何事，我都会再折腾一遍，我的内疚也会更深一点，长痛不如短痛，我想这次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你就真不肯顾一下这个家。”
“爸，我想顾这个小家，也想顾我的大家。”
听得迷迷糊糊的小兔插嘴道：“爷爷，妈，你们说什么啊，说大点声啊，我都听不清。”
万茜连忙道：“哦，我们在说你爸爸是个坏爸爸，答应了的事又反悔，小兔，你说是吗。”
小兔以为是说喝酒的事，恩恩点头：“就是。”
装醉的应滨湖不禁苦笑。
扶着应滨湖进卧室后，万茜让公公带小兔出去，这味道重，秦秀梅送来解酒汤，此时应滨湖装醉睡着，暂时喝不了。
秦秀梅放下汤后欲言又止，刚刚丈夫和儿媳妇的对话她离得远，听不清，但也能猜出是什么事，看着儿子这样，她也想劝劝儿媳妇，但几次想张口，却又说不出，最后还是心事重重地转身出了房，留下万茜一个人伺候儿子。
从卫生间端出一盆热水，万茜帮应滨湖擦着脸。看着他憔悴的脸，万茜也是心疼，这张脸当年并不惊艳，却因为柔情深深吸引住万茜。然而现在，它却因为时间，因为过度的压榨，因为最近的琐事而显得疲惫。
万茜摸着应滨湖的脸，再次忍不住掉泪。
感受到万茜温柔抚摸，此刻应滨湖多想醒过来，这些年，除了在回家这个问题上产生争执，两人真的可谓是琴瑟和鸣，模范夫妻。
只是因为在哪安家的问题，就要闹得如此不愉快吗？
然而这个问题却好像真的过不去一样，应滨湖只要想想现在放下北京的一切，他就不甘心，只要想想在南城的陌生生活，他就恐惧。
所以他不敢睁开眼，直到听见万茜端着水出洗手间时，才安静地睁开，呆呆地看着明亮的天花板。
公司，应滨湖选择了不解释，让时间来淡忘一切八卦，但万茜却不给他机会，她不断地发着重复的照片，办公室传言越来越离谱，当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时，便有那轻佻的同事用这个跟应滨湖开玩笑。
一个，两个，三个，玩笑越来越多，应滨湖只能被逼解释。
但谁信啊！
最后连公司人事部门也找应滨湖谈话，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是家庭问题，也请不要影响你的工作和公司，请你太太别再寄这些东西。
这话跟万茜一说。
万茜道：“好啊，你辞职了我就不寄。”
应滨湖再也受不了：“你是不是疯了，你非要搞得家破人亡，你才满意是不是。”
“怎么会家破人亡，你跟我去南城，就什么事都没了。”
“那不可能。”
万茜笑了一声，笑得颇为凄凉：“小胡子，你还爱我吗。”
应滨湖顿了会，终于肯定地道：“爱。”
“我也爱你，但我发现，我们原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对方。你不能为了我去南城，我也不能为了你留在北京。我们始终爱自己，爱家人更多一点。”
万茜的最后一问让原本情绪紧张，如同火山临近爆发的应滨湖迅速冷却下来。应滨湖的神情突然落魄，因为他觉得万茜说的对，他没办法反驳，这种无言让他也在心里不停地扪心自问，他真的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爱万茜吗，他曾经说过要给万茜一辈子幸福，但现在为何两人都如此痛苦。
想不通，想不透。
唯有借酒消愁。
应滨湖独自一人去饭店，拿了三瓶三两装白酒，边喝边想。
公司的事，家里的事，小茜的执着，自己的理想，父母的养老，小兔的未来。
所有事情犹如一堆乱麻，越想头越疼，酒越喝越清醒，最后渐渐理出头绪。
去南城真的就有好生活吗，钱怎么办，如果两家老人突然有一个身患重疾没钱该怎么办？自己父母真的愿意在南城养老吗，会不会也是跟岳父岳母一样，为了儿女牺牲自己的幸福？小兔的未来又会像自己一样做个北漂吗，那为什么不在这里给小兔创造一个美好的生活？
坚定决心，看谁先说服谁。
这不是理清头绪，这只是应滨湖为自己留在北京寻找坚实的后盾而已。
夜已深，晚十点。
放在桌上的手机不断响着，是妈打过来的。应滨湖想了想，接起电话，随口撒谎要加班到很晚。他暂时不想回家，不愿一身酒气被女儿看到。
电话那头，秦秀梅沉默了一会，道别喝太多，伤身体，其实小茜的想法不错，妈不希望你能多出人头地，只要健康幸福就足够了。
“知道了，妈。”
挂掉电话，应滨湖终于是喝出眼泪，任由其流淌。
深夜，应滨湖躺在家门外拨打万茜的手机，接通，却不出声。等万茜挂断再打回去时，手机铃声在家门外响起，万茜连忙挂断电话，开门，只见应滨湖已经同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万茜扶起他，应滨湖紧紧地抱住万茜说着胡话。
主卧室里，秦秀梅听到门外响声，想起身看看，被应建业拉住。
秦秀梅问：“还没睡呢。”
“睡吧，让儿子自己折腾。”
秦秀梅只能又叹气地躺下。
次卧，万茜将应滨湖扶到床上，转身想给他拿毛巾擦脸。应滨湖拉着万茜手，说些动人的胡话和情话，说自己的忧虑，说在公司的苦恼，说解决的方法。
万茜回答他，应滨湖却像根本听不到一样，只是一直说，一直说，将自己所能想到的借着酒劲一股脑儿地全说了出来，说着说着声音便越来越低，松了抓住万茜的手，安静地睡了。
万茜垂手而立，安静地看着应斌湖闭着眼睛，眉头拧成川字的“睡着了”，心中摇头笑了。
醉酒装可怜？真是老招数了。
有些事情，你反而不如别人更了解你自己。比如你现实中的相貌，人看的最多还是镜子里的自己。比如你睡觉时的模样，除非你给自己安装监控器，要不然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熟睡时是东翻西滚，还是不动如山。比如你醉酒后的状态。
应斌湖醉酒时候不多，这些年里也就醉过四五次而已，但他酒品好，也不吐，也不说胡话，也不闹。都不知道他每次是怎么找回家的，回家后就安静地躺床上睡觉。
床上，应斌湖的呼吸渐渐平缓，眉心也放松下来，这才是他真正睡着的模样。这模样万茜以前不知道偷看过多少次，偶尔兴致来时，还会撩起几根长发在应斌湖耳边晃荡撩拨。应斌湖被撩醒后，通常会扑向万茜，两人笑闹滚成一团。
明明前几年还是如此幸福，为什么现在会变得彼此要靠装可怜、博同情来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