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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赏荷而呆在房里喝闷酒?
沙烟放下酒杯,轻轻叹息。守株待兔,总得守对地方吧。我已嫁为人妇,怎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与人偷情。
浅影宠溺地点了点沙烟的额,拥过她倚来的身子。我已接到密报,能力不错啊。几天后,皇上便会派七王爷我来查府了。
那七爷要如何处置丞相的二夫人呢。
二夫人大义灭亲,自是当赏。浅影吻了吻她的前额,沙烟轻笑。
是啊,一切就该尘埃落定了。沙烟眯了眼,懒懒地。
为何不与迟寅相认?
他好好的便是了,何必让他多一分牵绊。沙烟缓缓站稳,笑盈盈地看浅影的眉眼。迟玉与他相认,只怕就不能对宁尉下手了。让近十年的仇恨,没有归处,做妹妹的又于心何忍。
浅影怔了怔,明白过来。你还是知道了。
沙烟拿出信来,无辜地笑,原只是猜测,但看到你的笔迹,也只能信了。
浅影叹气。当初父皇驾崩,你父亲拥立三哥,而我与宁尉拥立大哥。大哥登上皇位,你父亲自是难逃一死。宁尉留下这封信,想是为了防备狡兔死走狗烹的境地。
皇上念着旧恩,不忍动手,而迟氏兄妹汲汲于复仇,正称了你们的心意。顺水推舟,好不痛快。
我给过你选择的。我管不住自己,只好对你抱着希望。
有何用。我们一样大愚若智,不知悔改。沙烟抬眼看他。走到今日,我的选择依然。
浅影把玩着沙烟的发稍,一下又一下,已有了悟。那么,你又何去何从。
沙烟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只轻轻叹了口气。
我紧紧捏着寅哥哥的手,不知所措。为何答应了郊游的邀约,回来后,世界就天翻地覆。
寅哥哥捂着我的嘴,拉我躲在街角。那个元宵夜里沙烟倚的人向围观者展示从密室中搜到的龙袍,宣布父亲蓄谋叛国。我跪坐在地上,望着父母亲人被官差押离,渐行渐远,眼泪不由自主,却连哭泣的力量也失去了。
寅哥哥拭去我眼里的泪水,神色复杂。柯儿,罪证确凿,回天乏术了。
不可能,老爷定是遭人陷害的。何少爷你要救他,你一定要救他......梨儿一边扶着我,一边着急地对寅哥哥乞求。
柯儿,我们赶快逃离京城吧。我们带着梨儿,一起去云游四海,浪迹天涯,永远不再回到这个伤心地,好吗?
我看着寅哥哥殷切的表情,心中瞬时充满绝望。一闪而逝的黑影,二夫人房里的何少爷,他眼中的仇恨与矛盾,恰逢其时的出游......纵使站在七王爷身边的是沙烟,可是寅哥哥你真能脱得了干系吗。
我摇头,再摇头,推开梨儿,转身就跑。
寅哥哥马上拉住了我的手,挣扎中,如意吊坠摔在了地上。
我愣愣地盯着青翠不改的坠子,终于蹲下身去,哭出声来。早在玉佛寺,我就下了决心的,不是吗?注定我是一个唯安乐是图的女子,没有揭穿真相的勇气。
小姐,您真要丢下梨儿吗。我说过要一辈子追随小姐的。梨儿一手拎着包袱,一手拉着我,泪眼迷朦。
我拍拍梨儿的头,低声说,对不起。
梨儿摇头,我知道小姐是为了我能与家人早日团聚,也知道小姐怕以后的亡命生涯会拖累了我,可我舍不下小姐啊。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总是会再见面的,难过什么呢。不哭。我捏了捏梨儿的手,然后微笑着转身迎向寅哥哥。
我却知道与梨儿不会再见面了。把自由还给梨儿,只因为我已决心把十六年的京城种种当作昔年,一个与今日无任何牵缠的回忆。我把手交给寅哥哥,虽然我俩一身朴素,但处在这个三岔路口,风清云淡,我只觉芳草鲜美,落茵缤纷,一如初遇。
寅哥哥执我的手,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我笑开了眼,接道,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沙烟探过宁尉后,慢慢从牢房里踱了出来。太阳高高悬在头顶,恰是正午。
浅影一身玄袍,在光影里却明媚如星辰。他撩起沙烟的长发,问,真舍得剪?
她仍是倚在他的肩上,妩媚地挑眉,有舍有得呗。
事事都弄得那么清楚,记得那么深刻,何必。
沙烟仰起脖子,眯眼凝视太阳。我始终是一个来自昔年的过客,不想对今日负责,你奈我何?说着,扑哧笑出声来。放心啦,依我这个性,哪天一时任性,还俗也难说。
浅影放下她的青丝,又说道,迟寅与宁子柯过得很好。
我才不担心呢。宁子柯是大智若愚型的,会幸福。只是七爷,您似乎玩忽职守,私纵逃犯哦。
何只,我还与逃犯牵扯不清呢。浅影盯着沙烟的眼,笑容渐渐散去,变成了认真。
沙烟转开视线,淡淡一笑,送我上山吧,青灯古佛的逍遥生活正要开始呢。
浅影不再说话,只默默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