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命悬一线(1 / 1)
几个人乔装改扮向水仙镇进发。吴双忽然觉得自己成了说书人口中的大侠,要行侠仗义去了,兴奋的不得了。一路上不时挑开车帘与兰霁云说话或是观看车外的风景,没有片刻的稳当。席暮亭嘴里虽说着吴双,心里激动的情绪却也高涨着。毕竟,这是他平生的第一次冒险。
三百余里的路程是指官道而言,若是快些赶路两天必可到达。但兰霁云担心暴露行藏,总是挑山路和小路走,不免绕了些远,而且也远不及官道平坦。若只是这些倒也不算什么,关键是两匹马不听使唤。
拉车的马太劣自然不好,但若太好了却也是问题。只因好马都有些倔强、刚烈,最是受不得束缚。飞雪一向是兰霁云的爱骑,几时拉过车?这笼头、缰绳套在身上,想跑也跑不快,想甩也甩不掉,急得飞雪一个劲儿的打响鼻儿,不时停下来用蹄子刨着地以示抗议。本来那匹枣红马还算顺服,但不知怎地,它好象很怕飞雪,将它当了头领。所以飞雪一闹,连枣红马也渐渐不安分起来。马儿不听话,兰霁云这车夫也是半路出家,自然状况频出,一天下来竟只走了五十余里。
晚上,三人找了个山野小店投宿。吃过饭,席暮亭和吴双回房休息了。兰霁云却信步来到马棚。见飞雪的草料吃完了,便又捧来一些添上。她轻柔的抚摩着飞雪光滑的脊背,喃喃说道:“飞雪呀飞雪,我知道拉车的确是委屈了你,可我也是迫不得已呀!若是骑着你就太显眼了,难保不被敌人发现。我这次出来虽然抱着必死的决心,但我若死了,灵丹拿不到,师父怎么办呢?飞雪,你就帮帮我吧!”说着,兰霁云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不知是兰霁云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拉了一天的车习惯了。第二天,两匹马竟听话了许多,三人这才放下心来。
走了一上午的山路,眼前是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茂密树林。兰霁云带住了马,向车内说道:“我们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走吧!”
吴双早就坐不住了,和席暮亭下了车,三个人在树林中找了几块干净的石头坐下,一边吃着干粮一边说着话。
吴双道:“兰姑娘,今天可比昨天快多了,照这样我们明天是不是就能到了?”
兰霁云想了想道:“若是前面没有特别难走的路,天也不下雨,那明天晚上我们就可以到水仙镇了。”
吴双道:“太好了,等到了玉尘峰就能拿到灵丹啦!”
席暮亭在一旁笑道:“哪有那么容易!玉尘峰那么大,你知道灵丹藏在哪里吗?”
一句话说得吴双和兰霁云都是一愣。二人这才想到还有这么个难题。
吴双连干粮也吃不下去了,问道:“公子,那首诗里就没有别的指示了吗?”
席暮亭摇了摇头道:“没有了。依我看,到了玉尘峰定然还有新的谜题等着我们,医魔绝不会轻易让我们得到灵丹的。”
听了这番话,兰霁云的心直沉了下去。羊皮书谜题的揭开使她太过高兴,竟然以为灵丹已唾手可得,却完全没有料到这仅仅是开了个头而已。
吃过了干粮,兰霁云站起身来向马车走去,吴双和席暮亭紧跟在后。刚出了树林,兰霁云却突然收住了脚步,神情也紧张起来。
吴双正待要问,兰霁云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摇头示意他不要作声。席暮亭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虽然看不出什么异常,但他绝对相信兰霁云定然是发现了什么!”
兰霁云轻轻脱下了头上的斗笠,缓缓抽出长剑,突然一飞身,像是一只灵巧的燕子,闪电般一跃两丈扑进了车内。几乎是同时,一条黑影从车厢后面穿了出来,一道蓝影紧随其后。两团影子交错了一下,又忽然分开,相距一丈,静止不动了。
席暮亭和吴双这才看出,蓝影便是兰霁云,黑影是一个面带刀疤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冷冷一笑,用阴沉的嗓音说道:“兰姑娘,久违了。”
兰霁云吃了一惊道:“你如何得知我的名字?”
那黑衣人道:“前几年,你到江湖上走动过,也混出了一点名气。因为你是飞天龙女夏隐箫的顶门大弟子,江湖中还给你送了个绰号叫“白衣龙女”。我也曾听说过,只是未曾见过面。这次,你趁我们不备盗走了羊皮书,逃走时使用的就是飞天龙女的轻功绝技“穿云九式”,我若再想不到是你,岂不成了呆子?”
兰霁云咬了咬嘴唇道:“你又是如何找到我们的?”
闻听此言,黑衣人冷笑道:“兰姑娘,说实话你还真能逃啊!我从长白山一路追到了江南,好不容易在溪柳镇发现了你,却一不小心又让你给溜了。后来我发现几天来你一直住在天福客栈,便觉得十分奇怪。这一路上你都是惟恐跑得不快,怎么会在溪柳镇逗留呢?直到我打探出溪柳镇有一位精通古文字的席先生,这才恍然大悟。
说到这里,黑衣人眼光一转,盯到了席暮亭和吴双的身上。二人已然听出此人就是黑蛇,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黑蛇又道:“我找到席家时,果然不出所料早已是人去楼空。之后这几天还真是颇费手脚,我万万没料到你们竟躲到了宝光寺。”
黑蛇“宝光寺”这三个字一出口,席暮亭的身子猛然颤动了一下。他实在不想给慧觉大师惹上麻烦。所以,事后他编了一个谎话,只说有一位好友爱好丹青,只是苦于找不到绝佳的景致。因此他看到了玉尘峰秋意图才大喜过望的要向好友推荐。而慧觉十分仁厚,倒也未曾怀疑。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也是绝对保密,没有告诉寺内的任何人。为谨慎起见还特意提早出发,以免被寺中僧人看到他们改扮以后的样子。这样的小心翼翼,想不到还是被黑蛇找到,难道慧觉大师已经遭了毒手了?席暮亭不敢再往下想。
黑蛇接着说道:“我向寺中的住持打听你们的下落,显然他什么也不知道。后来我又抓了几个小和尚一一问过。确实你们只在寺中住了几天便离开了,去了哪里也没有说。不过我很幸运,其中一个小和尚,晚上闹肚子没有吃饭,到了早上饿得不行到厨房找东西吃,正好看见你们乘马车往南面去了。他说没看见女的,我就猜到兰姑娘定是耍了个老套的女扮男装的把戏。我又料定你们不敢走官道,就沿着小路直追下来,果然发现了这辆马车。刚才我到车厢了搜查了一番,羊皮书并没有在车内。不过没有羊皮书也没有关系,反正席先生也是精通古文字的行家,想必已经译出来了。兰姑娘,你可能想不到,你盗走羊皮书反而帮了我的大忙。本来论武功在五个人当中我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可羊皮书被你盗走后,我们又重新约定,谁最先找到你,拿到羊皮书,那羊皮书就归谁所有。论起追踪术,我可是最擅长的一个。更想不到的是,兰姑娘你还周到的为我找到了席先生,这可叫我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嘿嘿一阵怪笑道:“不如我杀了你作为酬谢好了!”
黑蛇说完了这句话便不再说话了。他微微弓起后背,仿佛是一条续势待发的眼镜蛇。双腿呈弓步,两手在胸口一前一后都曲成虎爪的形状。树林里并没有什么风,但黑蛇的衣襟却因为内力的鼓动而剧烈的抖动着,全身的骨节发出了咔吧咔吧清脆的响声。兰霁云知道他马上就要施展出威震江湖的绝技“五毒透骨爪”
使用这种功夫的人手上是有剧毒的。但这种毒并非是涂抹在手上,而是储存在使用者的体内。所以练功的时候必须按照配方定时服用各种毒药,再用内力将毒逼到手掌上。若功力不足或是服药不当,都有可能导致中毒身亡。所以这也是一门极危险极难练的功夫。
一般来说练有毒功的人,手掌都会呈现或红或黑的颜色。但黑蛇的双手看起来却与常人无异。这并不是说他的功夫不深,相反的这恰恰说明他的“五毒透骨爪”已经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平时手掌并无异状,只在发力伤人的一瞬间才会变色,将毒传导过去。
兰霁云深知自己的实力绝不是黑蛇的对手,一旦交起手来必是九死一生。若要逃跑或许还有一丝生存的希望。但她又岂能做出丢下朋友逃走的事情,她怎能是那种人呢?兰霁云不是,但她竟真的逃走了。
只见她脚尖轻轻点地,一闪身便逃进了树林。黑蛇冷冷一笑也紧跟着追进了树林。两个人在树木之间来回的穿梭着,两条人影一蓝一黑,一前一后,看得席暮亭和吴双眼都花了。
他们虽然知道兰霁云是武林中人,却从未见她施展过功夫。今日一见,这才知道练武之人竟能达到这样高深的境界。那疾如闪电的快捷身法,哪里是人,分明就是鸟嘛!
俗话说行家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席暮亭是外行自不必说,吴双虽和父亲学过功夫,却也都是些粗把势,至多练了个好体格而已,连真正武功的门儿也没有摸着。
两个人直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道是打了个平手。
可身在激战之中的兰霁云此时却是苦不堪言。她最拿手的就是轻功,所以才打定主意要在树林中凭借轻功闪避,再寻找机会取胜,这也是她唯一的一条生路。可她万万没有想到黑蛇不但内功深厚,就连轻功也毫不逊色与她。好几次,黑蛇的指尖差点碰到她的衣襟,掌风甚至削掉了她的几根头发。兰霁云的汗已经湿透了衣裳,但她不能停,甚至不能稍稍减慢速度。她没有机会还击,只能拼命的逃、不断的变换身法。但这样又能支持多久呢?
兰霁云刚刚绕过一棵树,忽觉背后一阵恶风袭来,不用回头就知道黑蛇的毒爪已经到了。这次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来得迅疾。她在一瞬间反应出,如果再向前跑必是死路一条。于是,兰霁云急忙弯腰伏倒在地上,又顺势一滚躲到一棵树后。头发忽然间披散开来,原来束发的布带已然被黑蛇的指风劈断了。
这一下,连席暮亭和吴双也看出大事不妙,倒吸了一口凉气。
黑蛇本以为刚才这招必然要了兰霁云的命,想不到却只弄断了一根带子,心中顿时火起。见她躲在一棵树后,便猛的用力一纵,绕到树的右侧,探右手直取兰霁云的前胸,这一下结结实实抓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