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化蝶(下)(1 / 1)
早晨,朝阳染红了半边天,云彩一层一层地铺叠开,仿佛通往天堂的阶梯。我又在寮望台睡着了,火红的朝阳将我唤醒。
城墙上的士兵依然一动不动地站着,目视前方。我下了寮望台,在城墙上走动,活动活动酸痛的筋骨。当我从士兵面前经过时,每个士兵看我的眼神好象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他们面部没有任何表情,但从他们的眼神可以看出一样东西——怀疑,对我的不信任。我能理解他们,因为昨天的撤退对他们来说的确无法接受,但我又不能不那么做,不然我们可能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撒哈的力量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除了与他交过手的人。
我在城墙上走动,听见城内骚动不安,不像以前那般平静。我命一名士兵下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一会儿,那名士兵跑上来,说,将军,城民都向灵幽殿涌去。
我紧张地问,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士兵吞吞吐吐地说,他们——,他们……我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尽管说,我不怪你!
我猜到这事肯定与我有关,不然他不会不敢说的。
士兵低着头,不敢看我,说,他们——,他们说去请求王将你护冥将军的官衔免除,解除你的兵权。
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
因为今天有人在城内捡到一只从魔域飞来的受了伤的黑鸽,鸽腿上系着一条白绸,白绸上面写着几行字。士兵说。
那上面说的什么?
上面说——,上面说,星华,谢谢你手下留情,待攻破王城,我会遵守诺言,让你做幽幽城的王。署名,撒哈。
什么?这是离间计,你们不要上当!我气愤地说,你快去通知赤峰副将,就说我命他暂时替带我的位置,我要去见王!
说完,我跃下城墙,火速赶往灵幽殿。
灵幽殿的大门外聚满了民众,几乎水泻不通,城民见了我,一个个伤心难过地说,星华,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们那么相信你,尊敬你,在我们心中你就像神一样,可为什么你为了王位变成这样?先王和蓝沁儿王都对你不薄,你怎么能这样?
我——,我没有,你们不要上了撒哈的当,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急着辩解。
可越是辩解,他们越不相信,他们说,昨天那一战怎么解释?撒哈已涎口残喘,你明明可以将魔域军团全歼,至少能将撒哈赶过落鹰洋,可你为什么要下令撤兵?是不是暗中和撒哈定了什么盟约?
我没有!我真是有口难辩,只想快点离开,说,大家让开一下,我要去见王!
好不容易挤进灵幽殿,殿内已站满了大臣,议论纷纷。蓝沁儿坐在紫龙冰雕椅上,表情已不再冷酷,显得焦虑不安。
蓝沁儿见我来了,拿起一段白绸,向我扔过来,厉声问,星华,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捡起那段白绸,看了一遍,上面的字和那名士兵说的一样。我单腿跪下说,王,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这是撒哈的奸计,你们不要上当了!
我相信你,可你要文武百官怎么相信你?要幽幽城的城民怎么相信你?昨天你撤兵,真的很不应该!
我——,我不知说什么好,只有赤峰才理解为什么撤兵,可我不能说出来,因为赤峰是我带进幽幽城的,他们既然连我都不相信了,肯定也不会相信他,如果把他说出来,不但不能证明我的清白,反而害了他。
我——,我是有原因的,当时如果不撤,我们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撒哈的可怕是你们想象不到的。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是为自己做无力的辩白。
武丞相站出来说,听撤回的将士们说撒哈早就被你和赤峰打成重伤,不管撒哈有多厉害,一个受了重伤的魔鬼能可怕到哪里去?
撒哈不是一般的魔鬼,他伤得越重,他的力量就增长得越快。我说。
笑话,有谁听说过这种事?我也曾和先王一起对付过撒哈,先王重创他的时候,我怎么没见他越来越强,他只是仓皇逃窜!武丞相得意地说,仿佛撒哈是被他打得仓皇逃窜。
我从来没觉得这老家伙这么讨厌过,说,以前撒哈没这么厉害,可现在的撒哈今非昔比了。
没有一个人相信我,蓝沁儿也开始怀疑我了。我看看离我身边不远的文丞相,他低下头,不敢为我说半句话。我不知该怎么办,正当我绝望的时候,突然一士兵进来,跪下,说,王,不好了,魔域军团在城外叫骂,好象又要开始攻城了!
这个消息让众大臣惊慌失措,对于我却是个好消息,我连忙说,王,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愿意与撒哈决一死战!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蓝沁儿的眼神突然变得担心起来,犹豫了半天,不忍地说,小心点!
我赶到城墙上,撒哈一身黑色的斗篷,依旧看不清他的脸,他正在城外叫骂,说,星华,你这缩头乌龟,有种就出来和我决战,躲在城里算什么东西?
我一见撒哈气不打一处来,赤峰来不及阻止我,我已单枪匹马跃出城外,召唤出紫月剑直刺撒哈,撒哈闪开。赤峰也跳了下来,来到我身边,我命令道,你快回去!
我不回去,我不希望哥有事!赤峰倔强地说。
现在全城的人都不相信我了,我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的清白,我不想你陪着我送死,幽幽城不能没有你!快回去!我说。
我不回去,他们既然不相信你,我也没必要再去为他们保护幽幽城,哥,要死一起死!赤峰说。
看着赤峰,我不知是应该感动还是无奈?我说,你不回去,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说着我将紫月剑架到自己脖子上,赤峰忙说,哥,不要!
那你回不回去?
我——
记住,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替我守住王城!快走!我说。
哥!赤峰的眼泪夺眶而出,默默地点点头,转身跃上城墙。
撒哈在一旁笑道,真是兄弟情深,连我都感动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的,我要让你在幽幽城无立足之地,让你亲眼看着我怎样摧毁幽幽城,游戏才刚开始。
你不让我死,那我只好让你死!
我说着一剑刺向撒哈,撒哈又闪开。奇怪的是撒哈没有进攻,而是边战边退,不知要将我引到什么地方。以撒哈现在的实力,没有可能打不过我的,他到底要干什么?
最后他将我引到城墙上的人看不见的地方,和我打了几个来回,我正准备使出“紫月灵光”,他突然飞身离去,眨眼就看不到他的身影,天空只留下他一串邪恶的笑声。
我只好返回王城。我回来后,幽幽城的将士和城民对我更加怀疑,更加不信任!甚至肯定我和撒哈是同谋,不然我为什么没杀撒哈?或者撒哈为什么不杀我,甚至我身上连一点伤都没有?
我上了撒哈的当,他是想让我众叛亲离。
只有赤峰仍旧关切地问,哥,你没事吧?我真担心你回不来。
我说,没事!
然后我再也不想说话,说再多话也没用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解释。
王的侍卫来传唤我,在去灵幽殿的路上,我走得很慢,我不知该如何解释,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蓝沁儿,如何面对幽幽城的城民。
踏进灵幽殿,蓝沁儿和众大臣都看着我,殿内死一般沉静。
来人,拿下这个叛贼!是武丞相下的命令。
一群侍卫从殿外涌进来,将我围在中间,他们好象早就埋伏在周围。
王,我是被撒哈陷害的!我说。
蓝沁儿难过地说,我一个人相信你有什么用?
还等什么!拿下!武丞相再次下令。
侍卫向我扑过来,我忙说,你们不要逼我,我不想伤害你们,也不想做阶下囚,不要逼我!
侍卫们停住了脚步,武丞相又说,拿下他,他现在已不是我们的护冥将军。
侍卫们向我杀过来,我一跃而起,紫月剑向下一挥,剑气与地面相撞,“砰”的一声巨响,侍卫全被剑气打翻在地。我跃到蓝沁儿的面前,用剑指着她,说,为什么连你也不相信我?为什么?
蓝沁儿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说,我——,星华,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是你们逼的,我没办法。我说。
蓝沁儿绝望地望着我,问,你想干什么?
我想离开幽幽城,但我又不想伤害幽幽城的任何人,所以只有麻烦你送我出城了!我说。
侍卫围在周围,不敢靠近,我喝道,走开!
我挟持蓝沁儿,由南门而出。镇守南门的玉魄看见我挟持着蓝沁儿,叫道,星华,你疯了!
我没疯,快让开!
出了南门,五里处,蓝沁儿说,你已经出了王城,可以放了我吧!
对不起,我想让你跟我一起走,跟我一起去经历轮回!
我带着蓝沁儿御风向南而去。
洁白的云一朵朵从我们身边飘过,天空几乎看不到郁鸶鸟了,郁鸶鸟全都飞入了王城。蓝沁儿问,星华,你说他们在我们回去前他们能守住王城吗?
我说,放心,有赤峰的父亲在,不用担心。
我们来到南山。南山连着南海,苍翠俊秀,到处都是奇花异草,飞禽走兽,这是块很少有人问津的地方。相传这座山里有条河,叫“无归河”,是由一女子化身而成,这一女子因思念在尘世的丈夫,走遍幽幽城寻找通往尘世的路,想和丈夫团聚,最后来到南山,绝望地在山里哭泣,一边哭一边唱着忧伤的歌曲,不停地哭,泪流成河,最后她唱着那首忧伤的歌跳进自己用泪水化成的河里,从此这条河在山里一边唱歌一边流淌,一直流向南海。赤峰的父亲说,只要谁跳进“无归河”,在里面洗个澡,喝一口河水,就能忘记一切情缘。
我们来南山的目的就是要寻找“无归河”。
那天晚上,在寮望台,我无奈地对蓝沁儿说,沁儿,如果你不是幽幽城的王,我不是什么护冥将军,该有多好。
我刚说完,夜空就传来一个声音,你们别无选择,因为这就是你们的命运!
是赤峰养父的声音。赤峰的养父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带着慈祥的微笑,说,星华,忘记尘世的事吧!
我不知怎么说,有些事不是说忘记就能忘记的。蓝沁儿说,前辈这次来,是帮助幽幽城渡过难关的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赤峰的父亲说。
我问,前辈为何这么说?
我只能告诉你们该怎么做,但不能帮你们,所以能否让幽幽城避免这场浩劫,还是要靠你们自己。
蓝沁儿说,那就请前辈先告诉我们该如何做吧。
如果想要避免这场浩劫,你们要做出很大牺牲。
只要能将撒哈赶过落鹰洋,再大牺牲也不怕,蓝沁儿说。
真的不怕?前辈问。
蓝沁儿回答,不怕!
星华呢?
我好象猜到这个牺牲将会是什么,犹豫地说,我——,我也不怕!
那就好,我现在就可以放心说了,撒哈现在强得可怕,我想现在就算星华和赤峰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如果想打败撒哈,只有星华和赤峰联手,但只是联手还不行,因为你和赤峰都还不能完全爆发出自己的能量,等到你们两个完全爆发出自己的能量,刀剑合并,到时候十个撒哈都不用放在眼里。
我问,那我和赤峰怎样才能完全爆发出自己的能量?
等到赤峰完全领悟“还灵诀”的最高奥妙,你能和紫月剑完全合二为一,让紫月剑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
紫月剑已经和我合二为一了!我说。
还没有,发挥紫月剑最大的威力,是将紫月剑溶入你的身体,让你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像剑一样锋利。前辈说。
蓝沁儿说,这不可能,剑怎么可以溶入身体?
可以,只要星华和紫月剑一起在天焰炉铸炼七日,他就可以和紫月剑合二为一。
天焰炉?在哪里?我问。
在忆梦谷,不过——,铸炼时要加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蓝沁儿问。
前辈对着蓝沁儿,说,要加入你们王室的精血,没经过任何世俗情缘污染过的纯净的精血。
用血铸剑,意味着要失去生命。
什么?不行,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我说。
蓝沁儿沉默了半天,说,我并不是害怕,只是我早已动了世俗的情缘。
前辈说,没关系,污染了,可以洗干净!
真的?蓝沁儿好象很开心,问,怎么洗?
我连忙阻止,说,沁儿,你在说什么?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前辈没理我,回答,去“无归河”。
前辈,你一定要沁儿这么做吗?告诉你,除非我死了!我说。
星华,不要这样,这是我自愿的,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么活着比死更痛苦,你应该比谁都理解!蓝沁儿泪眼汪汪地望着我。
我的确比谁都理解,因为我也和她一样,也许死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前辈早料到撒哈会用离间计,于是我和蓝沁儿将计就计,瞒着所有人演了一出戏,主要是怕我们寻找“无归河”时被撒哈发觉,而遭到他的追击。
我和蓝沁儿在南山四处寻找着无归河,南山很大,到底无归河在哪里?我们在南山盲目地转了两天,快到海边时,听到奇怪的歌声,歌声美妙而忧伤,仿佛从山顶飘来的阵阵花香:
有一条河
叫做无归河,
它有时平静,
有时狂野。
爱情像是河上的游子,
随波向前,
消失在汹涌的大海。
我听到了河水的呼唤,
(一去不复返,一去不复返。)
河流咆哮着飞奔而下。
我听到了爱人的呼唤,
“回来吧,回来吧。”
在这河边,
我失去了我的爱人,
我的心将永远伤痛,
河水永远流向前,
他也一去不复返。
这一定是无归河在唱歌,蓝沁儿说。
我们顺着歌声寻去,在一个山谷里看到了无归河。无归河细而长,像一条小溪,河水是深蓝色,如果不是看见它缓缓地流向南海,根本看不出这里有条河,它的颜色和山脉的颜色太相近了。无归河流淌的声音就是那忧伤的歌声。
我们坐在河边,河的两旁是茂密的树林,各种鸟儿在林间嬉戏。我看着河水,说,她真傻,如果她的丈夫真的爱她,一定不会留在尘世,如果我是他丈夫,我就会来幽幽城找她,既然她的丈夫没来找她,她就没必要那么苦苦追寻了,她太傻,太痴情了。
蓝沁儿说,也许就是因为尝够了痴情的苦,她才化作一条河,帮助那些为情所困、想要寻求解脱的幽灵。
我喃喃地说,也许是吧。
星华,我们现在都有这个机会,只要跳进这河里,喝一口河水,就可以忘记尘世的事,忘记所有情缘,这样我们就可以解脱了,以后就不用再痛苦了!
我为什么要忘记?我不想忘记你和我之间发生的任何事,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忘记!我说。
星华,抛却回忆吧,它折磨得你还不够吗?你看看天空的郁鸶鸟,也许有一天你也会像他们一样。回忆只会成为你的包袱,当你变成郁鸶鸟后,它会压着你,让你无法高飞。
就让回忆折磨我吧,我不怕!有时候我倒希望撒哈摧毁幽幽城,这样我和你死后便会化为郁鸶鸟,可以一起飞翔,你累了,我可以载着你飞,你说有多好!
不可能的,星华,就算我和你真的都化为郁鸶鸟也不可能在一起,你什么时候看见郁鸶鸟成双成对地飞翔过?它们只会孤独地飞翔,你和我也不例外,到时候,你有你的方向,我有我的轨迹。
我低下头,好想痛哭一场。
蓝沁儿站起来,说,星华,我要下河了。
再等一会儿不行吗?我不想她这么快忘记我和她之间的这段情缘,尽管是一段错误的情缘。
不能再等了,幽幽城还等着我们,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做,星华,对不起,将痛苦留给你一个人,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没有,你很伟大,是个真正伟大的王!我说。
蓝沁儿一步步向无归河靠近,我真想一把拉她回来。蓝沁儿站在岸边,回过头最后看了我一眼,这一眼含着无限的柔情,然后纵身一跃,跳进河里。无归河很窄,却没想到那么深,蓝沁儿沉得看不见影了。我担心地在岸边守侯,好半天都没见蓝沁儿浮出水面,急得我想跳下去把她捞起来。忽然蓝沁儿一下子跃出水面,落到岸边,她的身上居然没沾一滴水。
蓝沁儿说,这河水真的是眼泪汇成的,又咸又涩。
我惊奇地望着她,问,你没事吧?
没事呀!不就洗个澡嘛。
你还记得我?
记得呀,你是幽幽城的护冥将军,叫星华,还是我哥。
我知道了,无归河只是洗去她对一个人的爱情,并没有剥夺她的记忆。
我们马上赶往忆梦谷,赤峰的养父要我们直接去忆梦谷,不用到幽幽城,害怕撒哈察觉,会破坏铸剑。
无归河仍然唱着那首忧伤的歌,从来没停过,缓缓地流向南海……
我们来到忆梦谷时,赤峰的养父已等在那里。
蓝沁儿问,前辈,您来了,王城怎么办?赤峰他们挡得住撒哈吗?
前辈回答,放心,我已经为王城织起了一道天网,撒哈暂时是冲不破那道天网。
天网?您是说用郁鸶鸟织成的天网?我问。
是的。
怎么可以这样?蓝沁儿难过地说,那些可都是为幽幽城牺牲的勇士,您怎么连这点生存的权力都不给他们?
先王曾说过,郁鸶鸟是由幽灵的精魂诞生的,可以织成网,用它们的精魂织成的网不管是谁,不管他有多强,都无法突破那道网,但只能维持十天,十天一过,网就会消失。
要铸剑,只有这样,我不能留在那里,就算留在那里我也不能插手,只能用这种办法阻止撒哈,更何况他们是自愿的。前辈无奈地说。
要织一张保护整个王城的网,那要牺牲多少郁鸶鸟?我说。
很多,几乎要牺牲幽幽城所有的郁鸶鸟,前辈说。
蓝沁儿咬着嘴唇,泪水涟涟。
前辈,您为什么不能插手幽幽城和魔域的事?我问。
因为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我能洞查天机,只能顺着它的意思做,不能违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顺应天意,这是你们幽幽城的劫,是必然。
可否告诉我,您到底是谁?蓝沁儿问。
别问那么多,总之我不属于冥界,所以我不能插手,只能顺应天意,前辈说。
我和蓝沁儿还想问下去,前辈忙说,不要再说废话了,时间不多了,快抓紧时间铸剑!
天焰炉是一个巨大的炼丹炉,里面熊熊的烈火窜到半空,我们站在炉前,前辈说,星华,进去吧!
虽然我曾在烈焰炉中铸炼过,但看着天焰炉的火势,还是有点害怕。
前辈忙催道,星华,还等什么?
我望着身边的蓝沁儿,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见她了,我想将她的样子记得更清楚些。
我叫道,子伊,可不可以叫我一声“追忆”。
沁儿望着我,好象不明白我在说什么,犹豫了半天,轻声唤道,追忆!
我握紧紫月剑,跃入半空,一滴眼泪从我的眼角流出,没等它滑落到脸庞,就已被炉火蒸发。落入炉中,烈火让我无法睁开眼,我盘膝坐在炉底,将紫月剑横放在面前。我也不再是空灵学校的我了,能经受得住天焰炉的铸炼,很快便适应了烈火的铸炼。
铸炼时,我看见一滴滴深蓝的鲜血滴落下来,落在紫月剑的剑身,眨眼便消失。我知道那是蓝沁儿的鲜血,王室的精血无论在多高的温度中也不会蒸发。蓝沁儿的血一直在不停地从炉顶滴落到炉底,在烈火中犹如一串深蓝色珠链。
蓝沁儿的血不知滴了多长时间,大概七天七夜,从来没停过。当我看见紫月剑发出紫色的灵光时,蓝沁儿的血才停止了滴落。紫月剑渐渐升起来,发出耀眼的紫光,一点点向我移近,居然钻入我的身体,我感到体内犹如烈火在灼烧,好难受,忍不住大叫。这时,我看见蓝沁儿跌落下来,紫色的衣裙在烈火中飘荡,犹如仙女,慢慢下落,我伸出双手想接住她,还没等我碰到她,她已灰飞湮灭。我在炉中痛苦地狂叫,不知是因为体内的难受,还是因为看见蓝沁儿永远地离我而去而悲伤。我发狂地打滚,想释放内心的痛苦。我知道自己在流泪,泪水还没流出就被烈火蒸发,只能没有眼泪地哭喊。
赤峰的养父在外面喊道,星华,忍耐一会,紫月剑正在融入你的身体,只需再忍耐片刻,当你感觉不再难受时,你就可以出来了。
这片刻对我来说犹如千万年,我不停地在炉中翻滚,希望这样可以缓解一下体内的疼痛和心中的悲伤,可是一点用也没有。我不知在炉中翻滚了多久,疼痛一下全消失了,体内仿佛充满了力量,感觉紫月剑就在我身体里游荡,我与紫月剑完全合二为一了。
我跃出天焰炉,赤峰的养父正守在炉边,见我平安出来,吁了口气,说,终于大功告成。
在我跃出天焰炉时,一只紫色的蝴蝶随我而出,停歇在我的肩膀上。
我冷冷地说,前辈,我先回王城了。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我恨这个老头。
放心去吧,来之前我已向幽幽城的城民解释了你和他们之间的误会,不会有事的。前辈说。
我看了他一眼,带着那只紫色的蝴蝶御风而去。我知道,蓝沁儿化为了蝴蝶,她不愿变成郁鸶鸟,她愿意变成蝴蝶永远陪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