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第八十章 此时深爱(12)(1 / 1)
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巫鹰在月理朵家人的热情相邀下勉为其难的坐下吃饭,然而脸上的晦暗之色就连大大咧咧地月理朵都有所察觉。
“你们……”月理朵看了看阴沉着脸的巫鹰,又瞧了瞧摸不清状况的雅鱼以及一脸坏笑的铭幽,直白道,“你们不会是仇人吧?”
铭幽率先笑出声来,朝巫鹰嚷道:“巫神医,我们是仇人吗?”
雅鱼无言的侧头看向笑得放肆的铭幽,不明白有什么能让他笑成这样。
巫鹰正好吃完饭,抬头淡扫他一眼,对着月理朵平平道:“不是仇人。不过是彼此知晓根底的人。”
“是呀。”铭幽直视对方,慢条斯理的说道,“你到底是神医还是巫医,恐怕没人比我更清楚。”
“我们寨子的巫医可没有巫神医这么厉害!”不满铭幽话语中的嘲讽之意,月理朵着急的替巫鹰辩护。
“月理朵,过来帮忙。”
阿妈收拾了一堆碗筷,雅鱼见状想要帮忙,却被其拦住,并高声唤女儿帮忙。
月理朵应了一声,磨蹭半天才不情不愿的起身离开。
阿爹留下陪着三位客人,雅鱼颇有兴趣地追问起山越族的奇闻异事,说着说着就从平日里的生活笑话转到了山越族的起源这宏大冗长的传说故事中。雅鱼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其余两位却是暗中用眼神对峙了许久,彼此都有太多话要说,碍于雅鱼与阿爹在场,都默契的选择沉默。
铭幽看了眼竹楼外,起身走了出去;巫鹰看了看谈兴正浓的雅鱼,也沉默着跟了出去。
月华如水般流泻进梨树林中。
巫鹰走出竹楼,映入眼帘的是铭幽在月下负手而立的欣长背影。在周遭已不那么有生机的梨树映衬下,铭幽的身影显得清绝且孤寂。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铭幽回过身,淡笑着看他,却不出声。
“药方我不会给你。”巫鹰开门见山道,“无论你用什么方法。”
“我跟你有仇啊?”铭幽笑得戏谑。
“没仇。”巫鹰淡然道,“不过我们的症结在哪儿,你心里清楚。”
铭幽笑着点头,忽然问:“铭渠兵败被杀之后,你去过京城吧?”顿了顿,补充道,“见过纪绯嫣?”
巫鹰没有回答,耳边响起纪绯嫣的话,“你别白费心思了,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他记得那时他闻到绯嫣身上散发出淡淡花香,他们都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然而,他仍然在离开时给她留下一瓶续命丹,他依然期望着能在最后关头找到破解的方法,期望着能在她大仇得报之后,与她携手同游。
尽管心底清楚,那只是期望罢了。
见了他的表情,铭幽已然肯定自己的猜测,“她还能撑多久?”
“你是关心她的死活还是当今圣上?”
“一件武器的生死与孤王何干,”铭幽淡淡道,“孤关心的,自然是与自己息息相关的那一位。不过,眼下的形式,孤可不希望她在任务完成之前就先行死掉,那么剩下的事就会很麻烦。”
“你可真是冷酷。好歹你们也是合作者,好歹她还是我的心上人,好歹你的性命还握在我手里。”连说了三个“好歹”,巫鹰冷笑着看向铭幽,“你这样在我跟前不加掩饰,还想从我这里讨得药方?”
“冷酷?”铭幽笑着回望他,“彼此彼此吧。她有今日不也是拜你与你父亲所赐?你当日不曾怜惜过她,怎么现在倒来说我冷酷?”满意的看到对方眸光变得暗淡,继续道,“至于药方,孤也想通了,这么多年,孤王都习惯了。再说,孤也知道,你现在无欲无求,连纪绯嫣你都已然放下,你既是铁了心要看孤王受苦,孤又有什么办法。不过是一年里头发几次病症罢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有什么大不了?”巫鹰重复道,“王爷大概还没真正尝到苦头罢。”
铭幽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等着他继续。
“看来王爷的确很能撑。莫非到现在为止,你的病症都只是发作的症状近乎于羊角风?”
“什么意思?”
“看来的确如此。”巫鹰并不直接回答,只自顾自道,“那可别说我没提醒过王爷。若有一日,你发作的时候开始有鼻血流出,你要当心,那是毒入肺腑之兆,若真到了这一步,那离死也不远了!”
铭幽闻言,笑容僵在脸上,手不自觉的微微发抖,片刻后,他强撑着笑起来,“危言耸听。你以为孤会信?”
“信不信是王爷的事。其实王爷你中的毒与绯嫣身上的毒非常相似,都是□□。绯嫣如今已经开始毒发,王爷莫非认为自己能躲得过?”
“你等着孤王来求你吗?”铭幽敛去笑,淡然询问。
巫鹰摇头道:“我说过,我不会给你药方,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对我来说,我很高兴能看到你痛苦,这样才能缓解我心中对绯嫣所受之苦的疼痛感。”
“还说我冷酷。你惩罚别人来掩盖自己的错误,你这又算什么?”
“如果不是你给了她报仇的希望,她怎么会不肯跟我离开。她若肯跟我离开,也许现在我已经找到了抑制她体内毒素的办法,又怎会让她受这毒发之苦。所以归根究底,还是你的错。”
“欲加之罪呀。”铭幽对他奇怪的逻辑方式彻底无语。
“神医,神医大哥!”月理朵咋咋呼呼的声音从竹楼传来,“你不是最爱喝我家的酒吗,我给你拿出来了!”
巫鹰闻言转身欲走,却听身后传来铭幽的低笑,“神医?也不知你给他们吃的究竟是治病的良药还是新配制的□□!这精通医理又深谙毒理之人,还真是让人不敢全然信任。”
巫鹰全当没听见,大步流星的朝竹楼走去。
步入竹楼,发现雅鱼正坐在竹台上对着月亮喝酒。听到身后的响动,雅鱼转过头来,朝他举了举手中盛酒的竹筒,笑道:“他们家的酒不错,挺甜的。”
“我说好吧。”月理朵很高兴自家的酒被人称赞,“神医大哥每次来都要喝我家的酒。”
说着,将手中的竹筒递给巫鹰。
巫鹰接过竹筒,行至竹台,学着雅鱼盘腿坐下,与雅鱼碰了碰竹筒,喝下一口酒,方才开了口,“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竹筒在唇边顿住,雅鱼思量片刻,不知道该怎么说,是细讲还是大略说说?最后,她只笑了笑,道:“说来话长。总之,就是现在跟他栓一块儿了,想走也走不掉。”
“如果你想走,没什么能拦住你。”巫鹰道,“除非你自己根本不想走。”
他说得没错。如果她想走,又有什么可以阻拦她?分明就是自己舍不下,不愿走,还给自己找什么借口!
想到这里,雅鱼自嘲的笑起来,回道:“你说的对。是我不想走。”
想起纪绯嫣也曾说过相同的话,巫鹰本就晦暗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暗。
两人陷入沉默。巫鹰很快喝完竹筒中的米酒,起身进竹楼换酒时,突然说道:“雅鱼姑娘,你要想清楚。你跟他分明不是一路人。我想,你没有见过他残酷的那一面吧。”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下来,见雅鱼满目的不解,继续道,“你跟他不同……”想了想,修正说辞道,“你跟我们都不同。你这样跟着他,只怕日后会后悔。”
“说别人残酷,你自己呢?”铭幽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含笑站在竹楼通往竹台的竹门边,轻言细语的反问巫鹰。
巫鹰看了看铭幽,不发一言的朝竹楼内走去,在经过铭幽身旁时,低声道:“所以我说她与我们不同。王爷,我们手上都沾满鲜血人命,你难道想用她的干净清透来洗净你手上的血污吗?”
说完,不待铭幽回答,便信步入内,不再理会身后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