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九、朱宣(1 / 1)
河堤塌陷之后,作为目击人朱宣不得不应对诸多的问题和人士。好不容易送走了诸多麻烦人士之后朱宣就觉得脑袋涨得嗡嗡响,急需要折腾点什么来放松一下。猛然间想起这几天晚上老是在做的梦,嘴角止不住地抽筋。
“应该不是预感什么的才对。”他深以为自己没有这项能力。
撇开王云华平日里的馊主意歪主意不说,她建议把自己的经历写下来缓解心情还是不错的。至少朱宣觉得自己对着那些电脑屏幕上的白纸黑字比直接对着人感觉好多了。比如说能在文章里让刘彻倒个小霉这种真实世界里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敲击着键盘,把先前发生的事情换个主角名字加些夸张成分写出来,穷奇一族的族人看到了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感想。不过好在在肃秋桥下面封着的那只本来就是穷奇一族中的叛徒,自打白奇成为那一族的族长之后他们就过得相当地安分守己——尽管白奇本身也不是什么善良的家伙,对着族内依靠的完全是以暴制暴的方法。不过穷奇一族也就吃这一套,真要和他们讲道理不直接被吃了才怪。
说起来那一族里聪明的还真是不少,利用羽毛画上的陈年羽毛召唤来跂踵,加上疫病之鬼。穷奇一族的叛徒,被封印在这里的妖怪最终还是走向了灭亡。他们一族向来是将“恶”作为自己的标榜,也好在各自为政他不用担心以后会有谁跳出来给族人报仇——啊,那位也只不过是穷奇一族中的特例,即便是妖兽一族也是按着天道而行的,若要违反……族里自然会视为叛徒,毕竟再怎么以恶为行事标准也不能让其中个体成为阻碍族群存在的绊脚石。所以那只河中的凶兽成了穷奇一族的叛徒。只自己倒了霉,不光病了,还开始做梦,朱宣眯了眯眼睛,就连“那位”都出现了。或许是时间通知以前的旧识?可一想到这世界上除了自家父亲以外让他最头痛的一位人士不要说去主动联系了,连想都不想去想。
“唉……”长长叹息一声,朱宣关上电脑决定去睡觉。骤然间想起这电脑和上面的网名□□什么的还都是王云华给申请的,他的嘴角忍不住稍微弯曲了一下,那姑娘还是一样地有趣……
再度庆幸一下,幸好他不是尤宇或白奇,案件结束了还要面对一堆的后续,他不过是案件中一个无辜得不能再无辜的相关人士,可以在家里轻轻松松想睡觉就睡觉。
放下床头的青色帷幔,一些悄无声息的东西却在这个夜晚再度出现——
梦境里的竹林很熟悉,就好像是他家后院那个一样,淡淡的薄雾缭绕在里面,让他有些回想起当初自己在这里练琴的时候。不过现在在梦境里的自己穿着平常习惯穿的白色风衣和月白色薄毛衣,多少有些和以前的情景不相符合。
竹林中翠绿的叶,老绿的杆,疏密有序,笼着淡淡的雾,永远看不真实。身在其间,天地仅剩一派绿意。
清幽的琴声飘进了耳中。
他当然明白在这竹林里,看到的,听到的,甚至伸手触到的皆可能是虚幻。梦境中的虚幻,就连他都捉摸不透起来。绵绵不绝的琴声渐疾渐缓,终至不可闻。周围的竹叶不再合着琴声微微颤动。一时间,竹林里寂静到了极点。
寂静到,他能听到竹叶坠地的声音。
寂静到,能清楚地分辨出夹杂在落叶声里的脚步声。
脚步声?难道……
就在竹林的那一边,那个人出现在那里,却不是当初第一次见面时青色飘逸的古典服饰,反而和他一样穿着青黑色随性的大衣,青色毛衣和西裤显得异常敷贴。如此熟悉的容颜,熟悉的身形,却非熟悉的神情。面对薄雾中渐显清晰的深色衣摆,他的双眼习惯性地低垂下来,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什么。
温婉的笑在对方面容上展开,像极了九天之上的月华。
该说些什么呢?他在心中盘算着,居然没有丝毫想到在梦境中什么都是做梦。
竹林中淡雾缭绕,仅有风过竹叶的沙沙之音……
“朱宣……”
那声音很是低微,几乎就要到了察觉不到的程度。朱宣抬起眼,有些诧异地盯着对方的眼睛。那是一双温润的眼睛,带着和缓的青色泽。这个名字从对方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什么……
许久之前,露水在竹叶间滑动,从靠近枝干的那一端到尖细的叶片尖端,在那里慢慢融合凝聚在一起,变成硕大的一滴滴落。
竹林里很安静,安静得那些露水滴落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潮湿的地面上铺着一层掉落的叶片,脚踏在上面发出些轻微的声音。
当初的那个时候自己也是这样在这里漫步的。从竹林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其实不远,但在这里的时间和空间都会不停地变换,有的时候会带来很奇妙的东西,曾让少年时的自己感到有趣无比。
那个时候自己刚刚开始锻炼琴技,在竹林他能够不受什么干扰地自在练习。琴还是他母亲亲自所做,选用了上好的桐木和琴弦,十三徽上镶嵌着漂亮的贝壳,制作精细又不失大方,让他爱不释手。
那个时候的自己很认真也很仔细地研究着琴的演奏,从最初的干涩到后来的熟练,再到精通并没有花上多长时间。
每一次到这里都能放松自己,当年父亲经常会偷跑到这里偷懒。虽然很恼火父亲的行为,但是他还是得感叹这里真是难得的好地方。他早就发现了,他能在这里全然放松自己,不去想繁重的事务,也不去想那些算来算去的东西,可以好好地休息,也可以随时随地假寐一下。
再后来父亲把这一片竹林交付给了他。实在喜欢这里的一切,所有的所有都维持着父亲管理时的模样,顺其自然向来是自己和父亲所提倡的,他自然不会去改变什么。天地变化,这片竹林却好似独立在世界之外,叶片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可是竹子的粗细却是一样的。叶片会坠落,又消失在地面之下,时间仿佛在这里循环暂停,一年又一年,日月升降,四季轮换。
琴声经常在竹林里传扬,访客却从来是没有的。
那天发觉有人来到这里的时候他还是挺惊讶的。
是谁能够这般随意地出入这片竹林。他很好奇。抱着琴走了出去。
竹林里依旧有竹子的疏密不同,在当中有一些小小的空地,空地上有平整的山石。他走过去的声音很轻,但他知道那个进来的人已经知道了。
那之后呢?那位擅长于琴艺的长辈教了他很多。再之后呢?多少年过去,原先的少年早已成长,心绪也变得复杂起来。有时候在竹林里走走想要找回原先的感觉都找不到。
梦境里的竹林里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点点细雨,沾衣不湿,落在唇上有那么点甜蜜的味道。虚影在瞬间就消散成了青色的风烟,带来春天特有的气息,他走过竹林的茂密之处,那边是一个小小的池塘,池塘中盛放着白色的睡莲。
他看到了——
梦境中的自己站在池边,笑容宛然……
朱宣醒了过来,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晃得眼前一片白色。脑袋没昨天那么痛了,眼前直接犯晕。
“天敌啊……”他感慨,就算是在梦里面某人也能让他不得安生。
清晨的感觉还是不错的,至少起床之后朱宣又重新精神振作神清气爽了。他在水斗边上梳洗干净的时候门就被人敲响了。
“来了来了。”
朱宣上前打开了门,门外边昨天晚上被他想过一边的尤宇就站在那儿。
“想请你吃饭,有空没有?”
“有。”有饭吃朱宣立马就答应下来,“先来喝杯水怎么样?刘彻兄还没起呢。”
尤宇笑了一下,他现在对朱宣似乎已经没有什么陌生的感觉了,跟着朱宣就进了屋。
刚一进门就能看到墙角堆着的一大堆东西,木头的石头的人不出来的什么都有。
“嗯?要搬家?”
“不是,清理一下仓库,店里面的东西也够乱的。这段时间一直没时间整理。”
尤宇也很感慨,“出个水痘能出到你这样兴师动众的也不容易。”
朱宣的脸险些成了个活生生的囧字型。那能怪他吗?还不是河里的那只折腾出来的,偏偏这些乱七八糟的还没法抱怨,闷死他了。
“不过好在上次河堤出问题也是你首先发现的,现在上面对你的评价还是很不错的。”尤宇这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安慰。反正朱宣的心情可没有因此好上一点。
“哈哈。”总不能当着警察叔叔的面说那其实河堤有问题是次要的,关键是桥下面封着的穷奇要脱出封印吧。那叫什么来着,宣扬封建迷信?朱宣如此想着都没有意识到他自己所认为的作为主业的“术士”一职其实就是封建迷信的大毒瘤……
茶是上好的普洱,茶汤的色泽味道都很不错,可惜尤宇除了能尝出苦味来外觉得和自己喝的几块钱一斤的茶叶并没有区别。倒是眼光一转在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中看到了几件很让他意外的东西。
“龙泉的?”他还记得在电视上看到过介绍现代龙泉剑的制作过程,做出来的东西确实漂亮。
“不是。”朱宣差不多是把自己埋在那一堆中整理了,“以前的东西,很久了。”他略微顿了一顿,“我仓库里的那一堆东西……”想起来头就有点大,也许可以考虑找几个帮手一起清理一下?还不能找懂行的,否则难保给吓到,不吓到也惊到。
尤宇随手拿起一把,制作很细巧,但分量可不轻。木质的剑鞘看起来是有些年代了。随手一抽就出了鞘,剑身上寒光泠泠,纹路纵横,一句好剑几乎要脱口而出。
警察先生的脑海中猛然回想起先前验尸的法医所说的话——
“凶器应该是传统的剑。”
仔细去看,没有一把是符合法医描述的凶器的尺寸的,但是既然这里能有剑,那么是不是朱宣的收藏里就会有那么一把符合的呢?
尤宇的嘴角掀动了一下。那件案子已经结束了,上面以分赃不匀黑吃黑了结了那位倒霉的盗墓杀人犯的被杀原因。如果真的如他所想的,在找到凶器前他也没有任何证据。而且,朱宣到底和那些有什么牵连?从他所能接触的方面来看朱宣在有兴趣的方面能认真仔细能干到让人吃惊,但在平常的生活常识中甚至有点迷糊。这样一个人到底是真的和那些无关还是演技实在是太好?目前的他还无法判断。
正在尤宇思索的时候,那边实质上朱宣的现任“监护人”推门出来,衣着整齐精神很好,完全不像是刚刚起床的样子。他还拿着自己的手机,似乎刚刚和谁通过电话。
“起来了?”朱宣奇怪,他还以为今天刘彻会睡过头。
刘彻应了一声,又拿起手机发了短信出去,再抬头看看尤宇看看朱宣,突然笑了起来。
朱宣差点跳起来,“笑得这么恐怖干吗?”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他,没好事。
刘彻的笑容这个时候真是“善良”无比。
“阿宣,小宣。”他连着叫了两个朱宣很是痛恨的小名,“凤羲回来了。”
朱宣的脸色顿时就像是欠了高利贷的看到了来要债的,精彩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