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1 / 1）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
陈洁网上申请美国职位后，过了两个星期，对方就来个越洋电话远程面试。陈洁善于筹划，从邮件发来约定面试时间，她就开始执行磨刀不误砍柴工的做法，每天都在设想对方会问什么问题，她应该如何回答，模拟练习很多遍后，终于亲自上阵进行实战。
兴许陈洁被别人面试很多次，又或许她面试过别人很多次，她比很多很多人都深谙面试之道，这次出师也毫不疑问的首战告捷。对方对其流利的英语，精彩的应答还有过人的逻辑性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没有立刻拍板说这个位置非她莫属，可言语之间处处流露出她是不二人选。
与对方沟通下来，陈洁也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加上面试完后她通过其它渠道去了解到所有的申请者中她的综合实力最强，工作经验也和申请的这个职位关联性最大，一旦申请成功，直接上岗都没有问题。而且这个位置的一些部门同事平时也和她有不少接触，都愿意在拍板者那里吹吹风，陈洁内心觉得这个位置板上钉钉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了。
有天半夜她在和加拿大客户开电话会议时，她的即时通突然闪了，大半夜的除了和美洲区的客户开会以外，应该没有同事找她，所以即使还戴着耳机听客户唧唧哇哇的讲今年两家公司如何合作发展时，她还是分了神看谁在给她留言。
是前几年调去美国工作的乔安娜，她问：“在吗？”
“在，电话会议中。”陈洁把手机设为静音，这样对方就听不到她在键盘上敲字。
“好了如果不急睡的话弹我一下。”
“好的。”
接下来的电话会议陈洁有些心绪不宁，乔安娜是美国那个位置的信息主要提供者，大半夜她找自己有事会不会是位置黄了。电话结束后，她立马在即时通里通知乔安娜自己回来了。
“你认识孔伟吗？”
“认识。”孔伟是李漫的老公，在集团的另外一个子公司工作。“怎么了？”
“听说他去和威尔说你的不是。”
“不是吧？”陈洁一连打几个问号，她没想到李漫为了阻拦他竟然用到她先生这颗棋子。
“千真万确。”在外企里，大家一般都喜欢用我觉得，可能是来表达，以免有些信息有些出入被人指责或者承担一些没必要的责任，而乔安娜敢用如此肯定的语气，自然她的消息渠道是可靠的。
“那会有影响吗？”陈洁很关心这个问题。
“会，而且影响会比较大，孔伟在美国时和威尔不错，他说的话威尔还是会参考的。”
“怎么会这样？”陈洁有些懊恼，想不到自己还是轻敌了，自己的老板给自己摆这一刀，自己毫无招架之力。
“我就和你说一声，你先去睡吧，明天上午我们再来商量商量。”在乔安娜心目中，陈洁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善于沟通和解决纠纷，善于掩藏自己的情感，能够和不同的人周旋而不会显得小家子气。估计她是累了，也可能是太晚了，所以她才会显得束手无策。
关上手提电脑，陈洁回房间睡觉时，张笑还在床上学习英文。当陈洁说自己有打算申请美国位置时，张笑是双手双足的支持，他一直以来就喜欢对方的聪颖灵气，不会觉得女强男弱有什么不好。因为要妻唱夫随，他打算辞掉自己的工作追随陈洁去美国，顺便在那里读取一个硕士学位，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拿些英文小说来阅读提升阅读速度，以免无法达到正式入学时一个星期五六本厚如大字典的专业课本。
陈洁进去先是叹了口气，张笑很少看到她这样子，连忙把书放下问是不是电话会议出了什么问题。陈洁摇了摇头，接着把刚才美国同事提醒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老板也太龌龊了吧？”张笑有些气愤。
“我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开完电话会议，她本身就有些累了，听到这个消息，她都没有力气生气，整个人像是打了霜的茄子，蔫得不成形。
“老婆，别生气，”张笑安慰道：“俗话说，挡什么都好，别挡人家财路。你申请这个位置虽不是什么钱多油水多的，可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她这样断人前途，可真不是什么君子所为哦。”
听到张笑说的这番话，陈洁好气又好笑，这个时候还谈君子所为，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真要和你斗真格，谁还顾得上君子不君子。不过她也懒得反驳，张笑出身富裕，家里虽不宠不娇，可毕竟没有吃过什么苦头，个人想法自然单纯善良，也正因此，两人最后才能走在一起。
那个晚上陈洁没睡好，身旁一侧的张笑睡熟的呼呼声几次让她有摇醒他发脾气的冲动，男性就是这点好，只要不是天大的事，头一碰枕头就呼噜呼噜的睡；女性不同，一有什么烦心的事，就算只是鸡毛蒜皮，也容易让自己肝火旺盛，整夜不得安眠。
次日张笑看到陈洁两个黑眼圈，心疼的忙让她把工作辞掉了。
“辞了工作哪有饭吃？”没睡好，陈洁一脸的床气，还在苦恼没处发，这一安慰倒是成了出口。
“当然是老公我养了。”张笑忙不迭的解释。
“这口饭好不好吃我还真不知道。”
“老婆大人，以后小的收入全是你的，从现在起你不仅可以奴役我，还可以奴役我的钱。”张笑殷勤的说。陈洁和张笑结婚几年，两人收入都不低，平时生活都是各花各的，每年出境旅游一般都是张笑买单。目前居住的房子是张笑他们家早年在市中心买的，结婚前张笑也花了些钱大肆装修一番。陈洁娘家负担也不重，自己工作几年存了不少钱，在零九年结婚前也给自己按揭买了一套单身公寓，算是一种保障。
“得，如果你的钱不去升级那些游戏的话，我倒是考虑奴役奴役，不然你就别给我添乱了。”陈洁趁势数落张笑。张笑是个游戏迷，平时很舍得花大钱去升级游戏装备，每年花在上面的钱都够陈洁买几个名牌包。
“嗯，”张笑有些犹豫起来，“要不这样子，老婆，以后我少买衣服，那个没花的钱用来升级装备？”这是他最快时间里能够想出的折中方法。
“哪边凉快那边去。”听到这个提议，陈洁更是无语。
把陈洁送到她公司楼下后，为了鼓励她的士气，张笑再次把早上的话题说一遍：“老婆，好好考虑我的提议哈，如果做得不开心，咱就不干，现在又不是刚毕业那会，还为了争一口气在底下受气。东家不打打西家，没必要受人恶气。”
“知道了知道了。”陈洁有些不耐烦，她都还好，张笑倒看不过眼，真是闹心。
进了公司，陈洁先看看李漫有没有来，她迫不及待想看到她的样子，来慢慢揣摩到底是演技多好才可以能够天天和自己讨论工作上的事而没有流露出任何一丝丝敌对的情绪，又或是心肠多硬而觉得对自己所做的一切理所当然所以没有任何愧疚。可惜的是，对方的座位是空的，这样一来，给她一个提醒她该如何面对李漫？当面对质是不可能的事情，且不说这个事情有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难不成她要在公司同仁面前声泪俱下的指责她的不是？微信上含沙射影的抱怨也不是她的风格，她不是那些刚刚毕业的小朋友们，有些情绪就在微信或者微博上发表，完全忘了关注的人有同事，老板和客户，且不说你说的只是片面之词，这个不专业和幼稚的做法会引起众人的反感，错误使用发泄渠道是扼杀自己职业发展的利器。
这样思前想后，陈洁发现自己的状况比较被动，这个感觉让她很焦虑。她向来强势主动，知道如何出击不让自己落于下风，这么多年也是靠着这些本领顺风顺水的爬到现在这个高级经理位置，她知道也许这个位置是有些人的天花板，却不是她的，她有一套规划能让自己有天坐上和林安琪一样的位置，甚至更远。
等李漫来时，陈洁的情绪已经稳了，觉得目前最好的方法是静待其变，顺其自然。李漫的先发制人效果是否达到还未看出，不过如果自乱阵脚绝对是其效果之一，自己何必让她得逞。
没过几天，乔安娜就通知她那个美国位置定了，是个秘鲁的管理培训生，当时正是上午十点，陈洁看到后还是震惊。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偏偏老板要在里面插一脚，坏了她的黄粱美梦，她心里不是不记恨的。她前两年曾在G城大学上过工商管理的在职硕士班，深知情绪管理的重要性，觉得如果此刻自己撒泼也没啥意义，虽然自己的出局并非是技不如人，到底还是关系不够硬。
她混混沌沌的度过了两个小时，临午饭前和李漫请个病假回家休息。在这家外企工作有个比较好的福利是每位员工每年都有六天不问理由不扣薪水的病假，员工在不影响工作的情况下可以随意请假，外企很少有什么工作能重要到老板冒着被批不体恤员工的情况下不让员工休假，所以员工一旦请病假，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百分之百批准。当然员工也不会滥用这个权利，毕竟不负责任的休假对年底的考核还是有些影响，任何有常识的人都不愿意让这种小事影响自己的大好前途。
李漫昨天已经收到风，看到陈洁现在失魂落魄的样子觉得她可能被通知了，心里暗爽的同时又觉得没必要把人逼绝，也痛快了批了她的假，末了还假惺惺的说好好休息，不要伤了身体。
陈洁没有回家，她去了对面商场的嘉禾影城，买了家会员价的电影票，什么电影名都不知道就直接入场看戏。她急迫需要一个环境让自己发呆，好好梳理所有发生的一切，再想好对策如何在这个环境里生存，是走是留是后面的事，现在怎么说都需要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先稳定下来。
屏幕上女主角不知怎么的在那里流眼泪，估计是被男主角伤到了，她没注意故事情节，只是跟着流眼泪，觉得自己好委屈，这么努力还是得不到回报，反而遭小人算计。
就在她肆意的流露自己的情绪时，包里的轻微震动提醒有新信息，她用手抹干眼泪，掏出手机，是林安琪发出来的，里面写道“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陈洁打算拒绝，再三思虑，最后还是回了个好字。林安琪曾是她顶头上司，在工作上给予她很大的帮助，是她的职场贵人，她没必要因为一些小事而推脱难得的一次邀约。
林安琪对公司里的大多数人都一视同仁，彬彬有礼，身居高位却平易近人，深得员工们喜爱。熟谙职场游戏，她对谁都亲近也对谁都不亲近，她会毫无避讳的分享一些高层们可以默许的信息出来，却丝毫不愿透露出自己的个人私生活。陈洁一直觉得她很近却也很远，所以有时很私密的事情她分不清是否适宜时，她不会求助于林安琪免得破坏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印象。相反的是，在这家公司里，林安琪自己最喜欢的下属则是陈洁，她身上有不少自己的影子，人够醒目到不会说不得体的话或者拎不清的事。
高层们都有自己的密探，他们不用动口去问自然有人奉上信息。前几个星期得知陈洁申请美国位置时她觉得是个不错的职业发展选择，在本地不管工作多少年，成绩多么卓然，还是有些土鳖的感觉。在一家独资跨国企业工作，员工如果有海外留学背景或者工作经验，都比较容易爬上窄窄的梯子，和那些洋鬼子们平起平坐。没有人会关心你是否因为高考失败而不得不留学国外，也不会关心你其实虚有其表只是运气好拿到了出国工作聘书，他们更关心的是你回来后在这里所坐的位置，一个本地员工花了多年时间才能爬到而你却轻而易举的坐上。
林安琪很清楚陈洁的能力，多年的海外工作经验和与其他国家同事的共事更让她知道中国员工的能耐，陈洁已是本地公司的佼佼者，那竞争力还是非常强的，所以当她得知后者没有得到机会时，不是不惊讶的，于是破例晚上和她一起吃饭了解更多情况。
两人约的是万象城的蓉悦，陈洁看完电影逛了一会商场便去占位置，而林安琪没到点就直接下班过来，两人坐在里边靠窗的位置，视野广阔又安静，也不担心隔墙有耳。
点完单林安琪就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陈洁：“怎么眼睛红红的？”
陈洁有些难为情，面露羞色，不好意思的说：“刚才去看了场电影，有些感人，所以忍不住掉眼泪了，现在想想真是丢死人啦。”说完后拿出小镜子，看双眼有没有肿得很厉害。
林安琪打趣道：“难得你还有心情看电影调节气氛，是个不错的爱好。”
“老板，你还是别酸我了。”陈洁换老板后虽有时直呼林安琪名，可是偶尔还是喊声老板来拉近两人关系。
“我听说你去申请了一个美国位置，现在情况如何呀？”林安琪关切的问。
俗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收到短信后陈洁也想过为什么林安琪突然发短信约她吃晚饭，如果只是单纯叙旧，完全可以在公司发即时通约吃工作午餐，没必要占用两人的私人时间，现在这一关心，着实让她感动不已，也觉得没有必要隐瞒什么。
“没拿到。”陈洁有些沮丧。在公司这么多年，经历过不少困难，当时豪气万丈，劈冰前进，现在却不比当年。
“知道什么原因吗？”林安琪下班前也去了解了些情况，纸包不住火，李漫做的那些事情还是或多或少散布出来。人在其位谋其职，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有人说我老板搞了一些鬼，”陈洁说完看了一下林安琪，见对方没有什么异常，便接着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时电话面试时感觉还挺好的。”
“拍板的人是谁呀？”林安琪好奇的问。
“威尔.罗斯，美国西部地区的大客户总监。”
“是他呀，我和他还算熟，需要我去帮你问问吗？”林安琪想尽一己之力，成人之美。
“谢谢老板，不过人都内定了，就不麻烦你了。”陈洁感激林安琪的好心，只是觉得木已成舟，就不必再自取其辱，知道过多的真相会影响自己的士气。
林安琪见其已经心灰意冷，也不想再炒冷饭，以免伤了和气。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说以威尔和孔伟李漫的关系，即使陈洁拿到位置，也免不了小鞋子穿，身在异地工作不顺心，还不如留在原地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