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浮沉苍冷(1 / 1)
发完话,周海把江婳唤了过来,满脸责忧:“怎么和他走在一起了?难道不知,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此后,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我哪知道三皇子会在姐姐宫里,不管怎样,还得多谢二皇子解围,如今二皇子病在踏上,为了报答二皇子,我……给二皇子唱首歌吧!”江婳脑中边想着从前娘亲给她唱过的歌,边将椅子往周海身边挪了挪,双手端着下巴,聚神的看着他。
见她这幅模样,周海笑笑,即便身有百病,也都一消而散了,不过,“你这个大千金小姐,会唱歌吗?”
“我……”江婳低了低气,说:“我不会,不过,我会哼哼,哼出调子来,也是很好听的,不过,没娘亲唱得好听,二皇子将就着听。”
周海苦着脸,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好吧,能听江小姐为本皇子唱歌,这病也是值得。”
“什么病也值得,二皇子应该说,这病也好得快。”江婳立即驳道,心想,她是来探病的又不是来催魂的,何至于对她这么不信任。
他被她几经逗笑,“你可真懂得自夸,那就让我听听,什么药方能让太医都甘拜下方。”
“承让承让。”被他这么一赞,她更是骄傲得上天,先行谢客起来。
随后,江婳哼起了睡莲小调,凭着记忆,散散碎碎的,倒也拼了个半齐,哼着哼着,竟把周海给催眠了,她看着床上方才还在笑的他,才不到半刻就睡着了的模样。
惊讶道:“这么管用?”
以免皇子着凉,她也不敢大动他,于是将门口的宫女唤了进来,把他的身子躺平,安妥的盖好被子,下好床帘,屋内也点上了熏香,江婳这才从玉吟宫中离开。
直到申时才回到江府,管家和一群下人们都杵在府门前,一个个垂头丧气没了精气神的样子,江婳正想问问,管家便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惶恐和哀伤,说:“小姐,你可回来了,夫人她,她死了。”
“什么?”江婳身子一顿,头脑中一片空白,她出门时还看着夫人好好的在房里,说是还要去寺庙上香呢,才不到一日功夫,怎么就?
老管家边摸着泪边引路,“小姐,夫人在房里,没有小姐的吩咐,不敢大动,大夫来时,夫人已经咽气了。”
江婳跟着管家的脚步急促的往里去,刚走进蓝子梦的房间就看见地上有几瘫血迹,床榻上安静的躺着蓝子梦,那白色裙裳上血迹斑斑。
那不是,那一定不是。
她带着惶恐,担忧和侥幸的心理,慢慢走向床榻边上,直到看见床上那眉,那眼,那鼻,那嘴,一张熟悉的脸孔赫然眼前,她无法相信的晕倒在地。
“啊——”她被噩梦惊醒,额头脸颊上冷汗涟涟,宣夜和若儿听到屋内的尖叫声跑了进来,若儿拿来帕子为她擦脸。
“小姐,怎么了?”
江婳心悸未停,握住宣夜的手,说:“刚才,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大娘躺在床上,浑身是血,管家还说,大娘死了。”
两个丫头都不说话,沉默着低下了头,直到江婳见到她们身着丧服,头戴白花,整个身子就像飘在空中一般,浮浮沉沉的,眼神也变得空洞无几,低低的说:“我知道了,这不是梦,是真的。”
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滚落,脸上也多了一丝表情,问道:“大娘呢?是谁害了大娘?”
若儿放下帕子,抱住她,说:“夫人还在房里,下人们已经给夫人换好衣裳,处理好伤口了,只是,夫人的尸体不宜久置,下人们都在等小姐吩咐一声,便可入棺,至于凶手,据丫鬟仆人和管家说,当时发现夫人的时候,肖寻也在一边,手里还拿着一把带血的匕首,已经报官,肖寻也被官府带走了,小姐放心。”
“肖寻?”江婳愕然,摇摇头,怎么会是她,不过,当下,江婳也无暇顾及那么多,蓝子梦的死已经让她心痛不已了,掀开床被,说:“带我去见见大娘……最后一面。”
“是,小姐。”
换上孝服,卸下浓妆,别一朵忧郁的白花在鬓,来到了蓝子梦房间,地上的血迹已经被洗干净,蓝子梦也换上了平日里自己最喜欢的那件衣裳,点妆化容的她就像睡着了一般。
江婳低头看着脖子上挂着的蝴蝶坠子,想起一年前入宫的那一天,还是她大娘亲手为她戴上的呢,想到此处,也不知忍了多久的她,终于忍不住的趴在蓝子梦身上大哭了起来。
这是她第二次失去娘亲,第二次。
良久,她才止住哭声,将管家叫来,“入棺吧!”
从床榻上走下,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蓝子梦,就跑了出去,在书房的桌前,提笔含泪写了两封家书,一封是给江琉的,另一封则是给江婧的,写好后,差人给送了去。
江婧身在宫中,书信很快就到了她的手上,知晓此事后,她便回了趟江府,送了些银子来,打点了一些细小的事情后,给蓝子梦上了株香,安慰了会儿江婳,就回宫了。
江婧前脚刚走,宣夜就在后头不解的说起来了,“若儿你说,这都是夫人养大的孩子,婧妃娘娘怎么就一滴眼泪都不流,只是做些表面功夫?”
若儿叹了叹气,说:“婧妃娘娘和夫人在一起的时间没有小姐多,再说,婧妃娘娘进宫许久,感情上淡了也是难免,能做到这样也算很好了,也许,娘娘心里难过,不肯表现出来呢!”
“哦。”听若儿这么一说,宣夜也是有些明白了。
府里上下忙忙跌跌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天,江婳相比之下精神了些,这才想起过问肖寻,正准备着去趟府衙,一路上问着出事当日目睹此事的丫鬟,“可知道肖寻为何要害死夫人?”
丫鬟摇头,“听说,府衙审了肖寻一夜,还是什么都没审出来,不管怎么审嘴皮子就是硬得很,我看,就算审不出来,也该被官府打死了。”
“是吗?”江婳百思不解,这肖寻是她从宫中带出来的,在宫中可乖巧得很,从不与人结仇,反倒处处被人欺负,来了江府,蓝子梦就对她喜欢得不得了,此后就一直是她伺候着,府里上下也没人敢欺负她,怎么反倒起了杀主子的心。
若儿可是一直看不顺眼这个肖寻,便拉开丫鬟,随着轿子边走边对江婳说:“小姐,知人知面不知心,没犯过事就不等于是好人呀,如今铁证如山,官府都说了那匕首和夫人的伤口如此吻合,凭借这一点就足以定她的罪了,小姐可别心软。”
“如果是真的,绝不心软。”江婳放下车窗帘子,退到车里想了想。
不久,江婳就到了府衙,疏通了疏通,才得以进入大牢见到肖寻。
牢狱本就不好坐,女子更加苦,大概是受过刑吧!肖寻身上的衣服也不是本来颜色了,脸色极差,好在神智还清楚,见到江婳来,一眼便认出,“小姐。”她往后退了退,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你为什么要杀死大娘?”江婳两三步就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来看着她,复问:“为什么?”
肖寻突然抬起头,看着她,左眼撇下一行泪,嘴唇干涩,“对不起,对不起。”
“这么说,真的是你害死了大娘,为什么要这么做,江府对你不好还是大娘亏待了你?”听见她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时,江婳心底最后一丝侥幸都没有了,而是用力捏住她的下巴,抬起,质问着她。
肖寻没有回答她,只是笑着,越笑越灿烂,越笑越诡异,最后,从嘴里吐出鲜血,眼神开始迷离,身子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
“不好,她要自杀。”宣夜注意到从她嘴里吐出来的药丸残渣。
江婳连忙扶起她,顶着她的下颌,试图把□□挖出来。
“没用的,已经吞下去了。”肖寻苦笑着说,紧紧握着江婳的手,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小姐,对不起,夫人是我杀的,但我并不是有意想杀死夫人,而是有人,有人说,我若不杀夫人,她就把我杀了,那个人还知道我远嫁他方的妹妹,还说,不杀夫人,我妹妹就会没命,我没办法,只好替他去做。”
“那个人是谁?”
肖寻说:“是……是……是宫里的人……我只知道,他说……他是什么澹台将军……的……人。”说完这句话,肖寻就撒手而去。
此案,也随着肖寻的自尽,被官府称作告破。
但肖寻最后所说那些和那个澹台将军,也不可全不信,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江婳一直想不明白肖寻为何要杀蓝子梦,可如果按照肖寻所说,那么,一切便有据可追,也许,凶手另有所图,也许,又或者是别的。
所以,她决定,即便是官府不再查下去了,她也要继续查下去。
也不知道,爹爹有没有收到信,现在是否正赶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