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风过无痕（1 / 1）
“燕儿，”江婳上前一看，这果真是燕儿，可是……为什么她脸上有一道道泪痕，是怎么回事，“燕儿，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燕儿一见是她，更加止不住泪水哗哗的往下落，哽咽着说：“福晋昨天，去了，福晋生前就一直想着好好的喝一杯酒，我今天给福晋买酒了，只是，福晋她……再也喝不到了。”
“福晋？燕儿，福晋去了是什么意思？”看燕儿的伤心模样，她实在不敢往那方面去想，可又害怕真是如此。
燕儿泣道：“昨儿，福晋病倒在梅林，然后就……小王爷也没了心思准备婚事，便去慕容府退了婚，决心守孝三年。”
听到这里，江婳的身子有些站不稳了，紧紧抓住燕儿的手：“快，带我去王府，福晋。”
“嗯。”燕儿擦干泪水，点了点头。
她随着燕儿一路小跑来到王府，便被眼前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
严冬的风本就刺骨，吹过凋叶，掀动白绫条条，丧灯左右轻摇，人人眼里脸上，皆是忧伤。
她举步维艰，脚下如负千金般走入灵堂，就好像走过了几个轮回一般，福晋笑颜历历在目，字字句句回荡耳边久久。
“这些花花草草我向来不喜欢，半辈子舞刀弄剑惯了。”
“不过，这种花草，并不反感，你说的很好，人不能总想着自己，还要多想想身边的人。”
“行了，你这小姑娘，连说谎都不会，看吧，连笑都是那么僵硬的，既然你说，要学会接纳外面的世界，那么，能不能陪我出去走一段！”
她轻轻跪在灵堂前的蒲团之上，从周堇手中拿过一些祭纸来，慢慢放进火炉中烧了起来，泪珠从眼眶中滴落在纸上，声音低沉，“福晋，虽然我只见过你一次，但是印象很深，本来，我还想等有空，向你学一些巾帼英雄有的东西，没想到，这么快，就见不到您了。”
燕儿递来香火，江婳接过后祭拜了一番。
“谢谢。”周堇目光空洞，压低声音说着。
江婳抬头转视看向周堇，不自觉的往他那边挪了挪身子，抬起手来正想为他擦眼泪，却又止于空中不能上前，后换做轻轻抚慰他的背，“我会一直在这陪着你，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赶不走我，因为你还欠我一个承诺。”
现在，他身边，就只有她。
周堇顷刻抬眼对上她一双水眸，也不知是允诺了她的话还是真的累了，便顺着她的手轻轻靠在她的肩上，哭红的双眼无奈的闭上了。
她不知道这种失去了父亲又失去了母亲是何滋味，但她知道那种滋味一定特别苦，她能做的，也就如此了。
她就这样一直伴着他，等到他哭疲了，身乏了，直到夕阳出现，夜幕初降，她就要回去了，可她并不想回去。
“燕儿，好好照顾小王爷，等他醒了，多陪他说说话，”她坐在他的床边，为他盖好被褥，擦了擦脸。
燕儿点了点头就端着水出去了。
“我要走了，傻子，别再这样让人担心。”她轻轻站起，正欲走时，周堇不知觉的扯住了她的衣角，人却还是睡着的。
她转头，盯着他愣住了。
周堇：“别走，别走，婳儿，婳儿……”
她长舒一口气，还以为他是醒了，原来是梦呓，竟是在叫着自己的名字，她勉而一笑，将他的手拨开，安然放好，低下身子去亲吻他额间，“我不会走。”
……
回到江府，江婳心绪久久不能平，耳旁尽是他梦呓时说的那几句话。
难道，在寺里，他是口是心非。
她望着窗外月光，陷入深深沉思……
夜刺骨且清凉，莫容捷自家中跑出，在一处小酒棚内喝了半个时辰的闷酒，肉也没少吃，“哼，以为本小姐是什么人，想娶就娶，想退就退，他是谁？凭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趁机和那江婳和好，我绝不允许。”
周海看着眼前这个喝得就像个酒娃娃的女人，微叹道：“原来慕容小姐的酒量这么大，喝了这么多，骂人的力气可是一点都不见少，这么晚了，就不担心会被坏人抓走么？”
他出宫来本是去看一看周堇的，见完后就要回宫，谁想，竟然在路上遇上这个大小姐，还喝得这幅模样，这要是太傅知道了，又要挨一顿好的。
“别喝了，”周海抢过她的酒瓶，放在地上，直接将她拉起，“走，我们回宫，看你现在这副模样，都不像你了。”
“额，我不去。”慕容捷一口咬在他的手背，成功将他摆脱，可下一瞬她就醉摊在地上，嘴边呢呢喃喃不知在说什么。
周海看着这个大麻烦，又想到自己早就将随身的侍卫们遣走，这就恼心非常。
犹豫了一番后，只能背着她一起回去了。
慕容捷趴在周海的背上，这软软的，舒服的感觉令她憨笑着左右挪动，“你……是谁？本小姐不怕你们，我会打，打死你，江婳，哼，本小姐有的是力气，打你，打你，看你还和我斗，呃……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吃亏，不公平不公平。”
“别乱动，小心我把你丢在这里。”周海只觉肚中一阵翻腾，她这一身的酒味令他难忍，就快吐了。
说着说着，她摸到了两个软乎乎的东西，像馒头，又像包子，滑滑的，还挺有弹性。
他斜眼看了看身后的人，心气渐渐降了下去，“算了，不和你计较，但，只此一次。”于是便任由她揉捏着自己的脸，忍了下来。
带着她回宫，太傅见了，并没生多大的气，更多的是关心。
周海心想，出了这样的事情，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吧，更别提一个女子在新婚前一天被自己未来的夫君退婚这等事，这不仅关系到女子的名誉，更加关乎女子今后再嫁人。
“哎……”他叹气摇头，女人，可真难懂。
此后几日，江婳每日都要上王府走上一趟，周堇倒也没避讳，想是默认了她的来回和她有形无形的关切。
但在他的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从福晋下葬后不久，周堇便前去皇宫请命出征边关，意欲坚定，皇上便应予了。
“小姐不好了，小王爷要去边关打仗了，今日就出发。”若儿一得到消息便匆匆跑回来告诉江婳。
江婳听然，还来不及思考就从江府跑了出去。
“小姐你去哪儿？”若儿紧追其后。
江婳跑到王府询问，得知周堇已从王府出发不多时，恰时，若儿骑来快马，将她带上，往城外奔去。
“周堇——周堇——周堇——”刚出城门，她便看见了周堇的军队，却未见周堇，她也不知道这样喊，他能不能听见，只知道再不见他，她一定会后悔。
马蹄声响，扬起高高尘土，江婳轻轻下马，提起长裙，朝前跑去，因为她看见，周堇身穿盔甲，正站在前方看着她。
直到，她的双手触摸到他，她的怀抱与他死死相贴，她终于哭出声来，“为什么，要走了，都不和我说一声，你说过，让我不要走，我便真的没有走，可是你，总是说话不算话，现在，想走就走。”
“你怎么追来了？”他小心的抱住她，脸颊轻轻相贴，瞬间温暖了许多。
她离开他的怀抱，生气般的瞪着他，问：“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就要这样一走了之，是不是真的认为，我一点都不值钱？”
“不是。”
“那是什么？”她不给他一丝解释的机会，因为她知道，无论如何解释，她还是留不住他，却只能说一句，“平安回来。”
他愣了一瞬，又点点头，说：“找个好人，嫁了，不要等我。”
“我等你，三年不长。”她没有在意他的话，而是故作开心的说着，用力的推走他，“你快走吧，别耽误了，早点回来，我一直等你。”
说完，她转身轻步往回跑着，不能回头，眼里的泪肆虐的往外流着，心就像这风一般，凉得无形，凉得空空洞洞。
不过还好，刚才她把那半块玉佩给偷回来了，这样，他要再想赖，怎么也赖不掉了。
若儿不解的问她：“小姐，刚才你怎么不留住小王爷，反而让他走了呢？”
江婳笑笑，望着天空，“有些东西不是你想留下便能留下的，既然他决定了要怎样做，我便只有等待，若儿，谢谢你。”
若儿，“小姐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么客气，我该不自在了。”
江婳把那半块玉佩收好，说：“如今王府恐怕是人丁稀少，也空了大半，若儿，有空替我多去打点一下，等他回来，就可以立刻住上舒舒服服的房子了。”
“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