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十八章 圈套（1 / 1）
上官非第二次惨遭绑架，愤怒自不必说，瞅着卡卡芬尼和小魔女有说有笑，仿佛至交一般的自若和自在，他顿时觉得有点不是滋味。他是知道她的，孤独的、而又骄傲的女孩。无论你怎么撩拨她，或是对她虚与委蛇，或是对她掏心窝，她不是一副小刺猬的模样，恨不得扎死你，就是弄个笑里藏刀，绵里藏针——请参照他现在的处境。
列车颠簸中，卡卡芬尼忽然想起该给这位喂点面包屑什么的，省得还没见到魔王，他就饿死了——那多悲惨。
她找了片夹着草莓汁的烤面包，递到他跟前。
“要不要我喂你啊？”她饶有兴趣地望着他。
低着头的上官非天生有一种难以忽视的威严感。她知这是来自他从小就显赫的家世。
她伸手，扯了扯他的头发，弯下腰，正经地望着他。
“这次我没有叛变。”她煞有其事地解释道，“我只是怕你一剑把加雷魔王给秒杀了。”
上官非沉默地看向她。
须臾，他开口道：“你该知道，什么是可以做，什么是不可以做的。把自己捅上一刀再来骗我的把戏最好不要再有。你多少听过那个放羊的孩子的故事吧？”
“我没听过，你忘记了，我不是正常社会里长大的孩子。”卡卡芬尼莞尔，“而且我很怕死，方才那一刀，只是个很简单的幻术罢了。”
很简单的幻术？这简直是质疑他的专业性。
上官非不语。看到她倒下的刹那，的确有一种揪心的疼涌上心头。这种感觉令他感到既难堪又无助。
卡卡芬尼道：“可是，我现在连活着该做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以前一点都不了解我的父亲，我以为他是个眼高于顶的白痴，可笑的是，自从我住进他的那间房间以后，我才发觉，一个人如果寂寞到要用恐惧填补的时候，那是种多么可怜的状态——与其这样活着，不如死了吧！”
上官非动了动唇，不知如何回应。
这个总是让他不知所措的女孩。
卡卡芬尼笑得张扬：“我知道，冥王早就想杀我了。可是我想不通啊，他干嘛派你来盯着我呢？难道说，冥界就没有豢养一两个可以现眼的杀手吗？”
上官非低低道：“冥界没有养这种人的习惯。”
卡卡芬尼点头，又道：“却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光明的地方。”
上官非想了想，道：“冥王很努力在改进。他是个不错的人。”
卡卡芬尼把面包塞到他嘴里，不知怎地气恼起来：“他不错？！是，他人不错，所以你死心塌地为他卖命！够了，我不要再和你讲话了！”
上官非被一片面包塞得差点噎死。望着卡卡芬尼气呼呼跑开的背影，满头的黑线。
魔王加雷的住宅是一栋现代高端科技的结晶之作。
卡卡芬尼瞠目乍舌地看着全自动的楼梯，机器人忙碌着草坪喷水与修剪，一边时不时溜来两只机器狗。
带路的女孩得意洋洋地：“看吧，我说了我爸没有做坏事。”
门一打开，她就后悔得咬到舌头了。
偌大的客厅里，机器人军队齐整地押着一列穿着白大褂的人，男男女女，统一的特征就是巨厚的玻璃眼镜。
客厅中央，一只小肥猪悠闲地玩着电动游戏，听到身后有声响，他咚的一声，变成了一高大挺拔的美男子。
“乖女儿，总算肯来看老爸啦！”他热络地招呼着。
女孩指着那堆白大褂：“老爸，你这是做什么？”
加雷哈哈一笑：“他们不肯给我研究那个什么能够自动上厕所的机器，老爸每次跑厕所累死了！”
女孩的脸明显抽筋：“老爸，你不会懒得草纸都不用了吧……”
加雷关掉了闹哄哄的电脑，手一挥，招来两个小机器人，分别架起他的左右两边身子，在脚底轮子的推动下，把他推到了女孩的面前。
“我就是懒得用，又害羞，怕叫佣人来偷看我屁股，所以叫这群蠢货给我研究个能够自动擦屁股的马桶！他们居然连这个都不肯，妈妈的，气死老子啦！”
全自动的马桶——卡卡芬尼一头冷汗，好像已经是若干年前的设计了。
看来，那些白大褂应该是原来猪食国的科研人员。她静静地扫了眼过去，后者则纷纷投以求救的眼神。而作为罪魁祸首的魔王加雷，卡卡芬尼还在琢磨他之前粉红色小瓷猪的模样，那模样傻乎乎倒也水灵灵粉扑扑的，怎么瞅，怎么都不像紫烟他家大门口的那只大肥猪。
忽然联系到了什么，她心里顿时一窒，面上仍不改色地笑道；“其实，那个问题很好解决的。”
不由分说，她拉着上官非进厕所改造马桶去了。
魔王的厕所是豪华型的，巨大，巨有气势。
金色的瓷砖倒映出卡卡芬尼此刻怪异的神色。她苦思冥想着，边松开了上官非手上的手铐。
上官非冷冷瞥她一眼：“又打坏主意了？”
卡卡芬尼白他一眼，无精打采地：“阴沟翻船了……”
“什么？”
上官非看着她，卸下了身上厚实的斗篷，从背后的大口袋里摸出了她的匕首和银梳子。
上官非的剑还在魔女的手里，她瞅了瞅上官非空空的双手，好奇地问他：“我问你，赤手空拳的话，你同魔王打架的胜算是多少啊？”
上官非道：“你不怕我又滥杀无辜了？”
卡卡芬尼眨眨眼，理直气壮地：“我冤枉你了没啊？”
上官非道：“我不杀他们，他们也会杀我。我们本来就是敌对。”
卡卡芬尼不是不明白，只是，她才做死神没多久，根本不习惯这种残酷的你生我死的游戏。
想好若干应急措施，两人走出厕所大门，迎面而来刷刷刷数十把电子激光□□。
小魔女坐在老爸的肩头，笑容可掬：“不要乱动哦，这玩意能瞬间在你身上穿上几百个孔。”
两个人被搜了个干净，小到卡卡芬尼的一个指甲钳都给摸了出来。
他们被丢进了魔王住宅荒废多时的地窖里。
上官非这下明白卡卡芬尼为啥刚才偷偷把匕首和梳子藏内衣里了。
只是，“你早就知道？”口气里隐含怒火。
卡卡芬尼坐在地上，好整以暇地打理着她的长发。
“你还记得紫烟那变态男家门口的雕塑嘛，我发觉魔王加雷不是紫烟恨得咬牙切齿的那个。”
上官非回忆了一下，不敢置信：“你是说……”
“没错，那小姑娘太贼了，得罪紫烟的肯定是她不是他老爸。靠，居然把你我都给骗了过去……”
上官非气得不打一处来：“是你想做滥好人，我本来早就杀了她的！”
卡卡芬尼听了，也动气了：“杀杀杀，杀上瘾了没？上官非，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让冥王颐指气使了那么久的走狗而已。别以为你们之间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看不出来，我告诉你，我虽然年纪小，但是不代表我蠢，我傻！”
上官非冷着脸：“你不蠢，你不傻，那你待在这里打算做什么？”
卡卡芬尼瞪着他，半晌，没了主意也没了气力。她懒洋洋地躺到地上，眼皮倦得都翻不动。
“我怎么知道会这样？我只是想他老老实实地把晶石交出来，我就放他们父女一马。又同我没有深仇大恨的，何必赶尽杀绝。”
上官非道：“晶石必须是魔王自愿上缴，你如果事先同我说，我不会拒绝这个想法的。”
“放屁！”卡卡芬尼张开眼，无力地白了他一眼，“到时你拿了晶石，立马把那两猪给宰了。”
上官非怒：“我是这种人吗？”
卡卡芬尼冷笑：“怎么看，怎么是！”
上官非也不和她斗嘴了。他倚着一边的墙壁，扫视整间阴暗潮湿的地窖，嘴里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我一个人走了，你继续行善吧！”
“啊？”卡卡芬尼突然来了精神，一个骨碌坐起身。她正打算说些什么，可是上官非的动作太快，一眨眼，面前就出现了一道他惯用以交通的火镜。
“你猪啊上官非！”她厉声尖叫。
上官非怔了怔，突然地窖的门大开，从外涌入一批握着激光枪的机器人。
卡卡芬尼哭笑不得：“你以为那么低级的法术能逃走？他们为什么不防备我们，就因为想要通过你潜入冥界！”
小魔王拉着英俊爸爸的手飞扬跋扈地走了进来。
“我说吧，爸爸。紫烟他们不让我们跟去冥界，我们也有办法悄悄溜进去玩！”
魔王加雷笑得合不拢嘴：“还是我的宝贝女儿厉害，这两个笨鬼司，一套就上钩了！”
卡卡芬尼立即辩解：“我才不是鬼司！我是——”
蓦地，她突然白了脸。
上官非察觉她的异样，不由惊讶：“怎么了？”
卡卡芬尼颤着唇：“我嗅到了死人的味道。他们——”她猛地扑到魔王加雷的面前，指着小魔女：“你把外面的人都怎么了！”
娇俏可爱的小女孩眨眨眼，无辜地道：“一个个处理他们太麻烦了，又是废物一堆，我爸爸把他们一个个塞到马桶里冲走了。”
“大姐姐，大哥哥，放心，你们不会死得那么快，我们还需要个导游带我们去周游冥界。”
卡卡芬尼深呼吸，一步步，退到上官非的身边。
上官非冷漠地道：“看到没有，廉价的同情心，居然是以别人的性命来买单。”
卡卡芬尼闭紧眼，眼泪顺势而下。
打算冥界一日游的一行人，快快乐乐地跟在上官非的后头，钻入火镜。
卡卡芬尼被留在地窖里，片刻，她看到上官非握着一块碧绿色的宝石，在黯淡的室内，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是这个吗？”上官非说这话的时候，就想问她明天早点吃什么一样寻常。
他怎么办到的？卡卡芬尼呆望着魔王的晶石，一时之间，惊诧得不能言语。
上官非一把把她从地上捡了起来。
卡卡芬尼回头问他：“魔王自己给你的？”
“嗯，他女儿一消失，他就弃械投降了。他们大概不知道，我的交通工具也可以制造出相对独立的空间。一旦分开，就都没了主张。不过呢，这对父女太没用了点，懒得只会指挥机器人。你一不在，我就放心了。”
卡卡芬尼瞪大眼，似乎听出点什么。
上官非擦着手里的光剑，低头看着她，难得温和地笑了。
“你没理解错，带上你这个累赘，我确实很难和魔王较量。下次再遇到类似情况，麻烦快点躲起来。我把两父女打包送到了冥界的地牢，交给监狱官处置，问不问斩等冥王下旨，不过我怀疑他会嫌我多此一举。”
卡卡芬尼磨了磨牙，没有回嘴。
她安静地走出地窖，安静地把屋内大厅里的死人魂魄一一收集。
在她掌心里的水晶球，沉重得有点压抑。
上官非跟着走出来。
“冥界的人虽然很卑鄙，但是从不滥杀无辜。”
卡卡芬尼本来就很歉疚，被这么直白地一损，更加难受了。
她嗫嚅道：“对不起。”
上官非一笑：“让你纡尊降贵地同一条冥王走狗道歉，真是难为了。”
卡卡芬尼脸上青白交接，羞愧地想立即找条地缝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