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九章 欲望都市（上）（1 / 1）
连夜赶到了世界最北端的希尔城。在这座冰封的雪白城市里，上官非同展舒一行人看到了令他们不寒而栗的景象。
所有的树木与草地被冰水淹没。
街道上，公路上，哪怕是巷子口的一间小点心店，他们都未曾嗅到一丝人类的气息。而可怕的是，眼前车如流水马如龙，那些熙熙攘攘簇拥着在大商场采购廉价物品的顾客们，那些在学校门口左顾右盼等候自己小孩出来的家长们，那些在修剪花草树木的园林工作者们，那些低着头默默无语扫地的清洁工人们……他们齐齐地愕然：他们不是活生生的人吗？
谁能够解释这个现象？
难道说，我们的鬼司们都失去了敏锐的第六感吗？
展舒拧起眉头。他很少露出这么烦躁不定的神色，因为他是鬼司里的长者，是所有鬼司中阅历最丰富的人。
“希尔城的冰层在融化。这里的冰是是世界上最纯净的东西，除了热度，只有最纯粹的邪念能够融化这些冰层。按照目前的推算，”他站到街角，弯腰俯身轻轻地将手指伸入地上的小水池里，“不出一周，这座城市会给融化了的冰水淹没。”
沙加穿着厚实的外套，今天很意外，临时被冥王召唤，根本来不及装扮他最爱的COS秀。所以他难得打扮成了正常人的模样。金色的发梢还沾着些许冰晶，水蓝色的眼里没有丝毫的轻慢：“展舒，你说魔界这次的进攻，目的是什么？”
展舒摇摇头，看向上官非。
上官非冷哼了一声，扫眼周围擦肩而过的没有任何人类气息的人，握紧了剑：“魔界想要战胜我们，简直是做梦！”
黑羽冷着脸，并不喜欢上官非此刻的自负。
“我们都没有和魔界中人交手的经历吧？”
“那又如何？”
黑羽冷笑：“如果魔族像鬼一样好抓，当初冥王就不会和魔界的殿尊立下和平相处条约了。”
沙加眨眨眼，没听说这种事啊。
上官非睇了他一眼：“我知道有这个条约，但是不知道是冥王签的。”
沙加觉得好笑：“冥界还有其他人能代替冥王签约？”
“怎么没有？”展舒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好了，不要去研究这个。”
他指了指前方妖气弥漫的一条小巷，那里隐隐传来女孩微弱的□□声，而路口人头攒动，只不过个个看好戏的姿态。
他们走近小巷，看到一个衣着□□的女孩子坐在潮湿的地面上，笑容分外妖娆。
她在叫卖，货物是自己年轻的身体。
“五十铜币就可以上我了，谁来？”
女孩稚嫩的嘴角依稀挂着男人的□□，她抬起手臂，扯下了上半身的单薄衣裳。
一个男人丢下了几十枚铜币，迫不及待地覆上了她的身体。
观看者们冷漠、讥诮地谈论着。
上官非嫌恶地别开头，讨厌这种淫靡的景象。
沙加和展舒彼此互视了一眼，很有默契地上前，用剑砍死了那两个鱼水交欢的表演者。
观看者依然冷漠。
他们似乎有些扫兴，推搡着，作了鸟兽散。
黑羽看到地上流出的鲜红的血液，略有些不好的预感。
“展舒，你看，他们不是魔族。”
展舒也正在观察他剑刃上的人的血液。当这两个人濒临死亡的一刹那，他似乎嗅到了微弱的属于人类的正常气息。
沙加打了个响指，有点幸灾乐祸地推了推上官非：“哎，你说，魔族对这个城市做了什么，可以让这里的女人都变得那么下贱？”
上官非瞪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沙加坏笑：“也是，我问个处男做什么？”
“妈的！”
在上官非意欲发飙之前，沙加赶忙躲到了黑羽的身后。
展舒一脸愁容，根本没有他们此刻调侃的好心情。
“希尔城是一座文明的城市。之前我有来过，所以还有印象。如今变作这个样子，我们的情形不容乐观。”
“你是说，魔族能够蛊惑人，把人的品行变坏？”黑羽问。
展舒沉重地点了点头。
“其实原理很简单。魔族的能力来自于人内心深处的邪念，邪的意念越是强大，他们就越是强大。而在这座城市里，我想，我们不宜久留，因为很快，他们会感应到我们的到来，在这个被控制的区域，我们很难和他们战斗。”
黑羽望着自己手里的黑剑。这柄能够瞬间斩破任何人灵魂的神器，来自于冥王的兄长帝缪，传说中冥界最强大的男人。他淡淡地扯开一抹笑，漂亮的脸上未见任何情绪波澜：“把这里的人都杀光，不就好了？”
“你疯了？”上官非敛眉，“你以为杀人和杀怨灵是一样的吗？”
黑羽看向他：“不然呢？魔族利用人的心理操纵他们。当他们攻击我们的时候，我们是逃还是乖乖挨打？”
上官非道：“反正我不支持随便滥杀无辜！”
黑羽冷笑：“已经变坏了的人，死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沙加正要出来打圆场，上官非狠狠剜了他一眼，吓得他又缩回了黑羽的身后。
“每件事都有自己的引子。难道你黑大鬼司的心里没有一丝的邪念吗？”
黑羽自负道：“即便有，也不是随便能让魔族控制的。”
“呵，”上官非轻蔑地勾起嘴角，“如果别人绑架了白夕威胁你背叛冥王，你会不会做？”
“会！”黑羽毫不犹疑。
“你！”上官非拔出剑，凛冽地指向了他。
“哈哈，你看，冥界的人好蠢啊！”
“是啊是啊，他们居然在我们的地盘自相残杀！”
两道扎耳的笑声打断了他们的争执。
展舒呼了口气，转过身，看到两个少年。
一个一袭黑衣，手里握着一把与体型毫不相匹的大镰刀；一个一身白袍，双手紧紧抱着身边的黑衣少年，腰际悬着一杆碧绿色的笛子。两个少年都长得极其漂亮，漂亮的程度估计能够让见惯了冥界千娇百媚的白夕鬼司瞠目乍舌一番。
沙加走到展舒身侧，抬眼细细打量着他们。
“真是两个讨人厌的家伙。”他缓缓地扯平了嘴角。
两个少年闻言倒也不怒，彼此勾着脖子，绵长地亲吻着对方的嘴唇，手也不规矩地伸到了对方的裤腰之下。
黑羽被衣服悉悉索索的声音弄得恶心，暂时放弃了与上官非在此决斗的念头，转过头，抬起剑：“你们是不是魔族？”
上官非道：“多说什么，上去砍了再说！”
也对，黑羽第一次觉得上官非说得很有理。
可是，当他们四个人举着剑冲上去的时候，眼前突然涌进了数以百计的人潮。他们纷纷红着眼睛盯着他们四个，不约而同地手里都握着利器。
“把这些外来人杀掉！”不知谁，起了头。
随即，一道道尖锐的攻击冲向了他们。
小小的巷子里，突然变得异常拥挤。
漂亮的少年依然投入地深吻彼此。口水顺着嘴角漫过下颚，他们笑了笑，以手指勾去，侧过头，好整以暇地看着狼狈的鬼司们。
“还说我们魔族的都是坏蛋，你看看，他们鬼司杀人不也是不眨眼的吗？”
沙加和展舒听到了，各自手里的剑迟疑了一分。
黑羽则比较坦然，手起剑落，一颗颗人头滚落在他的脚边，死者痛苦狰狞的表情不曾让他动容。
而面对着被蒙蔽了心绪的寻常老百姓，上官非却无法挥下剑斩杀他们。
他不断地退让，本想一逃了之，然则同伴都还在战斗，他做不出这种事。
渐渐地，他被逼到了巷子的死角。
几十把菜刀伸到了他的脖子底下。
他僵直着手臂，努力避开那些置人于死地的利刃。
沙加见了，冲他大吼：“上官非，你把他们杀了先！”
黑羽一剑将面前的妇人砍成了两段，血如雨注染湿了他的手臂。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僵局中的上官非，他轻笑了一声：“上官非，你这副窝囊相如果到了白夕眼里，恐怕她要笑上你三天三夜了。”
上官非咬紧了牙，冷哼道：“你不用试图激我了！我是不会杀人的！”
话毕，一杆铁棍狠狠地砸到了他的手肘上。
他抽痛地低呼一声，与此同时，一把小小的匕首自一孩子之手，插入了他的腹部。
两个少年依然紧拥着彼此。
他们看到了上官非的惨状，笑不可支。
“原来冥界的人这么不团结啊，你看看，他们的同伴都快死了，他们还是不理不睬……唉，亲爱的，要是换了你，哪怕掉了一根头发，我都要他们好看！”黑衣少年深情地吻过白衣少年的脸颊。
白衣少年回吻他，手方够到他的眉梢，眼前忽地一暗，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刺痛。
“啊！”他失声尖叫。
黑衣少年将他迅速地抱离了巷子口，一跃而上，窜到了屋檐之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黑羽，他的剑尖还挂着白衣少年的一截尾指。
“原来冥界也不是全那么废物。”黑衣少年冷声道，眼里杀意毕现。
黑羽笑了笑，俊美不凡的脸上俱是不屑：“少说废话！要打，就出手吧。”
“好！”
黑衣少年举起了超大的镰刀，将白衣少年安置在了屋檐上：“我很快回来。”
黑羽又笑，恐怕，很快就回不来了。
上官非身中了数十刀，在沙加奋力的抢救下，这才逃出了人群。
展舒道：“让黑羽和他们较量一下，你先把上官非送回冥界医治。”
沙加点头，不再赘言，迅速地划出了千棱镜，一脚踩入了上官非的家。
卡卡芬尼依然睡得酣甜无比。
上官非轻声道；“别吵醒她。”
沙加这就不懂了：“你以前对白夕都没这么体贴过啊。”
上官非自嘲地笑了笑，扯动了胸口的伤口，凝固了的血块再度绷开，滴答滴答，掉落在地，叩出清泠的一声声脆响。
卡卡芬尼张开眼，充斥鼻翼的，是浓浓的血腥味。
她霍地翻起身，看到了血人一般的上官非，惊骇地瞪大了眼睛。
“谁，谁伤的他？”
她霎时苍白了脸，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着。
沙加笑笑；“两个少不更事的魔族。这个死板的家伙，不肯杀人，所以被砍成这么个样子了，真光彩！”
卡卡芬尼怔了怔，看到了屋内的水晶球，上面正在直播黑羽与黑衣魔族少年的决斗。
她赤着脚走过去。
“那个魔族，和杀死妮妮的魔族，是同一族的血脉。他的镰刀上带毒。”
“你怎么知道？”沙加敏锐地反问。
卡卡芬尼不敢去看上官非。
她觉得他身上的血好像一把火，着实烧疼了她的每一寸神经。
“是他伤到了上官非吗？”
沙加嗯了一声，手上扶着的人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昏厥了过去。
卡卡芬尼转过身，一扫无助的柔弱形象。
她咬了咬唇：“我跟你去。”
“去哪里？”沙加愣了。
“去解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