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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雨下的好大啊。”林佳人从车窗里向外看，哗啦啦的秋雨裹挟寒气席卷整座城市。“这种天气出门真是辛苦。”
“那你还叫我出门吃饭？”慕斯在等红灯时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馋猫，今天工作还顺利吗？”
“工作不是重点，”林佳人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个时间肯定能赶上，Yes!”
“赶上什么？”
“现在陆总从这边回家要路过长乐街那边，哥哥正好在那附近买东西。”
“所以你和陆京华说我约你吃饭，叫他绕路送你到这边？”
“顺便解救忘记带伞的某人。”林佳人眯着眼笑起来。
“不一定啊，”慕斯说，“没事先约好，碰上的概率很小。”
“我以前一点都不相信命运之类的东西，”林佳人正色道，“不过现在，我愿意相信，老天爷不会再折磨他们了。”
雨刷一直在眼前晃动，陆京华跟着前面的车，缓缓在雨幕中前进。好像前面路段出了一起交通事故，车流移动缓慢。车里只有电台的音乐声，是一个清冷的女声唱着听不懂的法语，闷在车里发酵出一股淡淡忧郁。
车窗外时不时有花伞晃过，有的是一对恋人，男生紧紧把女孩搂在怀里，自己却大半个身子都淋湿；也有母亲抱着孩子，还拎着购物袋，摇摇晃晃的走着；还有举着伞的行人，神色漠然，匆匆一晃而过。
陆京华跟着车流一点一点往前挪，说不出的烦闷让他松了松领带，百般无聊的调换电台，却没有一首喜欢的曲调。车流移到某个公交车站时，他不经意望向等车的站台，却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背着双肩包，一个人孤零零占据公交车站靠边的一隅，勉强能避免雨点直接打到身上。和那些焦急望着公交车来的方向的人乘客不同，他微微抬着头，好像在看前方灰蒙蒙的天空，看着雨来的地方，和旁边踮脚张望公交车的人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虽然雨水和玻璃阻隔了陆京华的一部分视线，但陆京华相信自己没有看错，直觉告诉他那个人肯定就是林景贤。他摇下玻璃窗，雨水顺着风势飘进车厢，他探出头，冲着那人喊道：“林景贤！”
忽然听到自己名字的林景贤茫然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他看到路边不远处有辆车的车灯一闪一闪，模模糊糊能瞧见陆京华迎着风雨，努力把头探出来，“这边，快点过来！”
林景贤忽然就笑了，他仿佛看见雨中有一个少年举着伞向他奔来，脸上带着焦急同时又忍不住责备，说着同样的话，“林景贤，快点过来”。而他如当初一样，一只手向后伸按住自己的背包，微微抿着嘴角，丝毫没有犹豫的冲进雨里，向着他的方向跑去。
随着车门一开一关，满身湿气的林景贤坐到副驾驶上。
“赶紧擦擦吧。”陆京华递上抽纸盒，“小心别感冒了。”
“谢谢。”林景贤接过来，虽然他一下雨的时候就躲进车站避雨，但是身上外衣还是有些湿了，“不好意思，把你的车弄湿了。”
“别在意，”陆京华跟着前面的车慢慢移了移，“你这是去哪啊？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你把我放前面的地铁站就行，我回家去。”林景贤说，“别耽误你的事。”
陆京华转过头，笑了笑，“安心坐着吧，咱们顺路，我也是回家。”
“麻烦你了。”林景贤拉开背包看了看，“幸亏遇到你，不然我还真苦恼怎么回去呢。”
“包里装了什么宝贝？”陆京华好奇地问，
“是一些香料。”林景贤介绍，“最近准备推出一些新品，正在研究。”
“我很期待。”陆京华瞥了一眼他叫不出名字一堆东西，很难想象它们是如何转化为唇齿难忘的味道。
“等我做好了，帮我试吃怎么样？”
“我可以吗？”陆京华不太确定，“我不太会点评美食什么的，也没有类似的经历。”
“你是我的顾客啊，”林景贤说，“你只要说下次会不会还想吃就好。”
“这样啊，那就让我试试吧。”
“和我说一下你的手机号，到时候联系你。”林景贤掏出手机，记下陆京华报出的的一串数字，联系人姓名那一栏他郑重地输下“陆京华”。
电台这时换了一首欢快的歌：没答案没答案真爱在哪/我的爱我的爱难道是他/用力想用力想没有回答/百分百恋爱会是理想……
随着欢快的节奏，外面的雨小了一点，天空乌云墨色变淡，好像很快就要放晴了。
“打扰了。”
陆京华拎着一袋水果，站在林景贤家门口按响门铃。上次下雨是周四，周末陆京华就收到林景贤短信，欣然来蹭饭。
“进来吧。”林景贤来开门时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样子，白色的针织衫、米色的休闲裤，配上淡粉色的碎花围裙，意外的很合适。
林景贤接过他手里的水果，“你先到客厅坐一下，菜很快就好。”
陆京华换了拖鞋跟上去，“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不用，”林景贤摆摆手，“马上就好了，你去那边坐着看会报纸吧。”
实际上陆京华没有下厨的天分，最多能洗洗菜，他看看厨房的确没有他能做的，决定不去捣乱，乖乖等开饭。
不一会，诱人的香味就慢慢飘过来，陆京华一边拿着报纸，一边注意着厨房那边，林景贤已经开始陆续往餐桌上摆盘子了。
“开饭了。”林景贤招呼陆京华来餐厅坐下，“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陆京华看着眼前的的四菜一汤，五香卤鸡翅，麻辣小龙虾、焦糖南瓜，葱香荷兰豆，西红柿蛋花汤，每一道菜都是色香俱全。
“我还以为光是喝粥呢。”陆京华说，“没想到是丰盛的大餐。”
“粥还没有熬好，”林景贤解释，“这顿饭算是感谢你那天送我回来吧。”
“朋友之间不要这么客气。”陆京华拿起筷子，“这么多美食，我都不知道该先吃哪一个了。”
“随意吃，”林景贤给他加了一块鸡翅，“很久没下厨了做饭了，有点手生。”
陆京华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味道真是——该怎么形容呢——多一分就太咸，少一点又太淡，极其合自己的口味。
“味道真是太棒了。”陆京华赞道，“你专门学过厨艺吗？”
林景贤正在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很快他又掩饰过去，答道：“没有，以前大学的时候，和朋友在外面合租，为了省生活费，自己琢磨着做饭的。”
“那你朋友可真有口福。”陆京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我平常都随便对付一下，偶尔回家改善伙食。”
“你们谈生意的，不是经常去饭店吗？”
“饭店里的东西，味道再好，终究比不上家里的。”陆京华说，“我觉得你做的饭比五星级酒店的美味多了。”
忙着吃饭的陆京华说完这话，没看到林景贤微微红，用温柔的目光注视他， “要是不介意，你可以常过来吃饭。”
“那怎么好意思，”陆京华瞥了眼被自己吃剩的骨头堆成了小山，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给林景贤夹了鸡翅，“多麻烦你。”
“一个人的饭不好做，我平常也很少开火。”林景贤说，“而且，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有点奇怪呢。”
看着林景贤露出有些落寞的表情，陆京华心头一紧，想起母亲以前常抱怨一个人吃饭多可怜，赶紧说：“如果可以，下次做饭做多了，就叫我来帮忙吧。到时候可不要嫌弃我啊。”
“随时欢迎你来。”林景贤露出笑容。“啊，对了，”林景贤起身，“粥差不多熬好了，帮忙尝尝味道吧。”
林景贤那天冒雨买的香料，都化作粥的辅料，增添不少风味。林景贤娓娓道来不同香料的用法，说着自己即将推出的新药膳系列。
“我觉得你的粥肯定会大受欢迎的。”陆京华表示很喜欢这种味道，“估计很快就能开分店了吧。”
“承你吉言，不过，我并没有开分店的打算，”林景贤双手交叠，支着下巴，“光是这一家店的装修，都快忙死了。”
说到装修设计，陆京华坐直身子，“你是请的哪位设计师？那个风格我很喜欢。”
林景贤眨眨眼，“是我的一位朋友，在很早以前设计的。”
“你朋友一定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设计师。”
“他主修的是金融。不过，设计是他的爱好，”林景贤骄傲地说，“他唯一完整的一份设计稿，就是这家店的设计。”
“真可惜，我还想着能不能请他来我们公司上班呢。”陆京华惋惜。
“我有他设计的手稿，”林景贤说“有机会可以拿给你看。”
过了一会林景贤又从烤箱拿出自制的杏仁燕麦饼干，装了一些给陆京华带回去吃。在陆京华的坚持之下，他承担了洗碗的重任。
被赶到客厅看电视的林景贤，一直默默看着那个男人晃动的背影。他微微弯着身子，衬衫挽到手肘处，还系上了自己的围裙，不用看也知道，他脸上一定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好像洗碗是件大事，认认真真的生怕自己手滑打碎东西。林景贤恍然觉得，时光好像一直定格在很多年前的那一幕，从未流动过，狭小的居室里，也有这样的一幅场景，有人在沙发上吃着水果上网，有人在厨房和碗筷搏斗，没有什么离别和意外，两个人就这么平淡而甜蜜的生活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