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未折柳 却相离(1 / 1)
“哗啦”门外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你这只坏猫,把小姐最爱的花给打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喵呜。”
外面一阵吵闹,竹笙自噩梦中醒来。
刚才的梦并不是什么好预兆,竹笙虽不信慕辰会被绑在柱子上任人宰割,可他昨日的表现确是可疑,她并不能完全说服自己慕辰身上的血不是他自己的。看着自己在乎的人受到伤害,那种无力、慌张、悔恨远比梦境真实,竹笙揪着被子,不觉指关节已发白。
正午,梁迆然房中。
“你的亲戚?怎么从没听你提起?”梁迆然放下手中的针线看向竹笙。
“嗯,远房的亲戚,平常没怎么走动。上次他来花神镇进货凑巧就在街上遇到了,他说近几日要办喜事,给了份喜帖让我去,我想就去一趟吧,桃邑有不少捉妖大师,我也好找他们切磋一番。”竹笙蹲着逗弄一只有着棕色横纹的小猫,这猫便是那日打翻花盆的那只,梁迆然见它生得可爱便留了下来。
“那你几时走?”
“今天吧。”自那晚噩梦后,竹笙就想着要见慕辰一面,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如何才能见到他。她想起慕辰说自己若是想见他,只要喊他的名字便可,这几日,她念了慕辰的名字不下千百遍,梁迆然都有些担她是否是魔怔了,可慕辰始终没有出现。她突然想到了轩府,说不定回到桃邑就能找到他,虽然他已恢复了记忆,但是这么一大帮人,总不能说消失就消失。
“这么急?莫不是你的心上人娶新娘子。”梁迆然打趣道。
“姐姐别笑话我了。”
“参加人家的喜宴,总不能空着手去,不如今日准备准备,明日再起程。”
“也好。”
当夜,梁迆然拉着竹笙说了许久的话。
“姐姐,我明日还要起个大早呢,你说的我都记住了,睡觉去吧。”
“我再说几句就走,桃邑和花神镇不同,地方大,人也杂乱的很,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姐姐你真是糊涂了,我也是在桃邑待过的,以前一人行走江湖,不也是好好的嘛,你就不用担心了。”竹笙露出一个笑容。
梁迆然突然抓住竹笙的手,眸中含忧“笙儿,我总觉你这一去会生变故,要不你还是不要去了吧。”
竹笙回握住梁迆然的手,一脸揶揄“能有什么变故,最多不过是你嫁给洛容川了,你放心,你出嫁那日我定会回来。”
翌日,熹光微露,梁府大门口就立了一人,那人一手执扇,另一只手抓着门上的铜环,犹豫了片刻又放下。他就这么重复着以上的动作,直到天色全白。
吱呀,梁府的大门突然打开。
“笙儿,记住我说的话了没?”
“知道了。”竹笙睡眼惺忪,下意识地回答。
“你呀,别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副乖巧的样子,事实上什么也没听进···咦,柳三,你怎么在这?”
众人一开门便见柳思凡杵在门口,冻得嘴唇发紫,不由觉得身上有些冷。
柳思凡看向梁迆然身边的竹笙,她穿着一件洗到有些发白的绿衣,腰间挂着一柄长剑,还有两个小荷包,他知道这右边的装着画好的纸符,左边的是晒干的碰碰香,他们初见她便是这幅模样。
“看你这身装扮,怎么,又要捉妖去了?”柳思凡的语气仍是往常那般的调侃。
“昨个儿我在街上遇到李管家,他难道没告诉你笙儿要去桃邑了吗?”
柳思凡打开扇子晃了晃“没听说。”
怎么会没听说,只是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向来善于辩驳的我,词穷了。
梁迆然拉着竹笙继续叮嘱,只见柳思凡突然上前拉过竹笙的手,把一柳叶形的玉佩塞到她手里“一个人在外要用到银子的地方多的去了,你拿着这个去柳家钱庄,想取多少银子就取多少。”
这玉佩竹笙见过,自也知道它的贵重,就想抽回手,无奈柳思凡攥得紧紧的。
“自然,你不想要也没事,但我柳思凡送出去的东西就算丢了也不会收回。”他这样说,竹笙也不好推辞,想着下次见到时再还他。
“你们一个个怎么都变得这么婆婆妈妈,放心,过不了多久我就回来了,而且是完完整整地回来,断不会缺颗牙,少根头发,我走了。”
梁迆然等人正欲迈出梁府,竹笙一个转身“停,送到这就行了,我认识路。”
柳思凡见状便说“迆然,你和绿衣还是留在梁府,就让我送她一程吧。”
梁府,花园。
“小姐,我算是看出来了,柳少爷对竹姑娘有非分之想。”绿衣眨着眼睛,表情很是认真。
“非分之想?谁告诉你的?”
绿衣无不骄傲地说“自然是我自己看出来的,柳公子虽总是和竹姑娘吵架拌嘴,可对她的事总是很上心。”
“这就是非分之想?”梁迆然无奈地摇了摇头,抿了口茶。
“柳公子说的呀,像是小姐对洛公子那般,或是洛公子对小姐那般便叫非分之想。”
“咳、咳”梁迆然硬是把差点喷出口的茶给咽了下去,呛得直流眼泪。
“迆然,怎么了?”洛容川很是时候地出现了。
梁迆然又羞又窘又咳嗽,脸上红了一片。
“小姐,老爷好像在叫绿衣,绿衣先退下了。”绿衣抓住时机赶紧开溜了。
“思凡啊,其实你不用再送了,城门都已经看不见了。”离开城门已有好一段路,但是柳思凡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竹笙忍不住开口。
“哎呀,刚才我一直在想一出新戏呢,不觉就走过头了。”
“你挂着那么一幅欲言又止的表情一路招摇过来,是在想新戏?不要侮辱我的智商。”
“那我就送你到这了,路上小心,到了桃邑记得来信。”
弯曲延绵的驿道上,两人怀着各自的小心思背道而行。驿道两旁半人高的杂草染上了风沙的颜色,不断延伸到天的尽头,多少未说出口的离思便被这样掩埋。
人,妖或是仙有什么可怕的呢,不过是不同的存在罢了,可怕的是那个让你丢了心却毫不自知的。
梁府和柳府向来交好,梁迆然与柳思凡自是青梅竹马,长辈们有意撮合,怎奈这两人却无意。梁迆然很美,关于这一点柳思凡向来明白,正因为如此他曾担心过,对着这般的美人自己都不动心,他还能对谁动心?
对于梁迆然的怪病柳家也听梁夫人说起过,当柳思凡听说一丫头片子夸下海口说是能治好这怪病便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态去了梁府,谁知刚来到梁迆然的院落前,就摔了个五体投地。
“哈哈,这位公子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小女子怎么受得起。”
彼时,竹笙刚在院子里布下了银丝抓一只兔妖,没想柳思凡突然出现,便被绊了一跤。
柳思凡又羞又恼,本想破口大骂,可当他到竹笙时便愣住了。眼前这女子只能算是面容清秀,可她一笑,那月牙似的眼睛里就满是俏皮,煞是可爱。于他,梁迆然很美,而竹笙却是美好,自那日起他便一头跌进这笑容再也爬不起来了。
有好些时候,柳思凡都忍不住想将自己的心思说给竹笙,可他始终没有勇气。细细想来,竹笙是从哪来的,她的身世如何自己全然不知,或许她已经有了心上人。于柳思凡,竹笙是一本掉了页的书,没了前言,怕是那后续也无从找起了。
望着竹笙远去的背影,柳思凡从袖口拿出一个蓝色的荷包,荷包里装着些纸符,这是莺槐节那日竹笙掉的,他捡到后一直忘了还她,好不容易想起来了而她却已有了新的。
莺槐节那日,竹笙离开看台后柳思凡曾去找过她,路过一家酒肆时撞见几人骂骂咧咧地正要进去。
“真是晦气,本来那小妞都到手了。”
“大哥消消气,您看”只见一蓝色的荷包躺在那人掌心“这是我趁机从那小妞腰间摸来的。”
“还是你小子机灵。”那老大一把夺过荷包“这摸上去的感觉···难道是一叠银票!”
“他们不会追来吧。”另一人四下张望了一下。
看上去像是老大的人一脸淫/笑,“她正跟那黑衣混蛋卿卿我我哪有空管我们。”
“哎呦,哪个兔崽子活得不耐烦了敢踢我!”那老大忽觉后背一痛,猛地站了起来。待看清眼前那人他马上堆起了笑脸,一脸横肉挤成了一团“原来是柳公子啊,小人才是兔崽子。”
柳思凡一个瘦弱书生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揪着那满身肥膘的混混老大的衣襟愣是把他提了起来。“她在哪?”
“她?那个小妞?”混混老大见柳思凡面色不太好连忙改口“瞧我这张贱嘴,那位小姐在李家灯铺附近。”
柳思凡赶到李家灯铺时,自然是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竹笙,你不是一直喜欢穿白衣的男子吗,怎么又冒出个黑衣的,哪来这么多野草?”
也不知这句话中的嘲弄中伤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