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故地重游（1 / 1）
“笙儿，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梁迆然拉着竹笙的手，神色颇有些不舍。
“迆然，我会照顾好小术士的，再不起程，天黑前怕是赶不到临近的城镇了。”梁迤然已与竹笙告别了好一会，大有竹笙不答应就不走的架势，柳思凡忙将她劝上马车。
“姐姐不必为我担心，我一会也要启程回清虚谷了，还有我说的那些话姐姐切莫忘了。”竹笙不和梁迆然一道去泽都一是因着师父去世后自己再未回过竹山，现今仇人已除，是时候该回去一趟；二是自己一个人惯了，若是融不进梁府家人齐聚的和乐氛围，倒让人家觉得不自在。
“什么？你要回清虚谷？”柳思凡一声大喊，收到了一行人“大惊小怪”的眼神。
许是年关将近，梁府上下白日里异常忙碌，夜里也便睡得深些，梁迤然那日的梦游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之后的几日，竹笙帮着梁迤然查对账目，安排人手，也没有多余的心思细想那日的遭遇。可忙碌了好几日，终于将除夕团圆宴的菜品以及需要采买的物件定下，仆役们也各自领了银钱和任务，梁老爷却遣人来到花神镇，说是年后有一笔大生意，需要赶往北方的曲城，若如往年那般回祖宅过年怕是赶不及，便让梁夫人一行人回泽都共度佳节。听闻此事，竹笙便寻了些祛邪的物件画上符文，炼化几日后交予梁迆然顺便叮嘱了几句。
待梁府的马车走远，只余竹柳二人立于梁府前。
“你真的要走？”柳思凡忍不住问道。
竹笙见柳思凡一脸失落，说道“思凡，你们怎么都这么一副十二分不舍的模样，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去去去，谁不舍了，好一段时间不用听你喊这个名字，我开心还来不及。”
“我走了，思凡你也多保重。”竹笙将一块桃木牌丢给柳思凡，朝与泽都相反的方向走去。
“别叫我思凡！”柳思凡颇有些气急败坏，而竹笙则背对着他挥了挥手，颇有些潇洒的意味。
竹笙走后，柳思凡瞧了瞧怀里的桃木牌，只见上面刻着复杂的图案，虽不知这图案是什么意思但却是十分好看，联想到竹笙的身份，他便想这或许是个驱邪避灾的物件。
竹笙并不急着回临水镇，一路上见着好玩的便凑个热闹，一路晃晃悠悠终于在元旦佳节三日前到达了临水镇。到了临水镇她也不急着回竹山，先是在街旁的茶舍喝了碗茶水，之后便在街巷里逛了起来，买了些食粮，想着若是先前那家李氏酒肆还在，便打壶竹叶青回去;若是不在了···那便换家酒肆。
街旁的店铺并没有什么大变化，只是店掌柜和小二不知换了几茬。一路上，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灯笼，煞是喜庆。远远地瞧见前面围了好些人，竹笙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写对子的小摊。再往前走了段路，一股淡淡的酒香飘了过来，想必这李氏酒肆就在不远处。
临水镇的东边有一座山，因这山上的竹子特别青翠挺拔便称为竹山。在竹山的半山腰有一片竹林，穿过这竹林往更深处走去就能瞧见一个不足两人高的瀑布，瀑布旁有座破旧的木屋，这木屋里原住着一老一少，自俩人不知去向后便再没人来过这。
“砰”木屋里传出重物倒地的声音。
竹笙蹲在瀑布边清洗脸上的灰尘心情十分郁结，想来这些年的风吹日晒并未伤害这木屋的容颜，可它的内里绝对是被碾压成渣了，否则她只是轻轻一碰，那木门怎么会直直地砸在了地上，扬起好一阵灰。这房子她是不敢住了，附近似乎有个山洞，便在那住几日吧。
第二日，竹笙起了个大早，站在木屋前舒展腿脚，心想，不过是在石壁上靠着睡了一晚竟有些腰酸背痛，看来近来是太堕落了。她想起来时街上热闹的景象，又看到这空洞洞的房门，觉得今个是除夕，这番景象着实有些惨淡，便想着上街买了几副大红的对子，顺道还能再买些零嘴和书。
由于今个是除夕，街上多数的摊子都收了起来，写对子的也不例外，竹笙只好买了些红纸，厚着脸皮让镇上的教书先生给写了几副对子。之后她又去溪边垂钓，直到夕阳西下，才回到山上。
回到山上之后，竹笙小心翼翼地将对联贴好，又在屋外的石桌上摆了两个酒碗，由于师父死前嘱咐不要为他立墓碑，只需将他的尸身烧了，骨灰撒在山间，她便在屋前烧了些纸钱。
“师父，你收到银钱就多请阎王喝酒，让他给弄副好皮囊，圆了你貌胜潘安的愿。”一碗酒下肚，竹笙觉得有些晕，可她又接着倒了碗一口灌了下去。
“师父，杀了树妖之后我有好长一段时间不知该干些什么，好像走的每一步、说的每句话都没有意义，不过现在我过得还不错。对了，师父，你知不知道我以前叫做阮宝······”
无月的夜，林中一片寂静，只有星光温柔地照着竹笙。
竹笙并不知道，此刻，不远处的松树后躲着三人。
“还请殿下不要阻拦我们。”跪在地上的二人一齐开口。
“若是我不答应呢？”
“我二人深知不是殿下的对手，可天帝的命令我们不可违抗，若殿下执意如此我们只能冒犯了。”二人起身直袭慕辰。
慕辰侧身躲过，右手一挥一道银光直袭方才出手的两位小仙。二人躲闪不及，随着衣衫割裂的声音，手臂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这下你们可以向天帝交差了吧，此事我自会给他个说法。”
“我最近遇到了一位姐姐，她总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该不是你投胎的吧。师父，你是不是真的已经投胎了，那我...我现在悼念的又是谁？嗝，总觉得只有我一个人还记得你有点寂寞。”竹笙轻抚着石桌，感受到其上凹凸不平的纹路。
当初师父教她画符文，因着符文过于复杂，她十分不喜，便故意乱画一通交差，谁知向来好说话的师父竟然大怒，罚她将符文刻于石桌上并且要刻出半指深。天知道她要将符文刻几十遍才能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于是刻符便成了每日的功课。拜这所赐，竹笙现在画得一手好符，后来她听其他捉妖师说越工整的符文威力越大，因为符文蕴含着捉妖师的诚心。
竹笙背门而坐，兀自絮叨着，几幅殷红的对子自门框垂挂下来，被这黑夜衬得有些诡异。寒风吹过，竹笙略微清醒，听身后传来一阵又一阵沙沙声，便转过头，之后便听一声惨叫响彻山间。
原来，竹笙将这红对子误认为妖怪的血盆大口，忙念诀并后退数步，不料却被树枝绊倒，失声大喊。经过这一摔，竹笙算是完全清醒了“这对子怎么贴在这！”
对子表示很无辜，你以为我愿意被贴在门框上当门帘啊！
“几个时辰前也不知是谁夸这对子贴得是喜庆又实用，顺便说一句，这是你这半月来第三次摔倒了。”慕辰的声音因忍着笑而有些颤抖。
竹笙从慕辰怀里弹了起来，不由大骇，对于慕辰的突然出现她竟没有丝毫惊讶，仿佛事情本该是如此。看着慕辰的笑容，竹笙暗道，慕辰啊，慕辰，任何女子见了你这副温良无害的模样怕是不动心也难，而我也是她们之一，若是放任我们这般下去，我怕以后遇到危险就会忍不住想起你，可你这般注意我不过是出于对阮宝的愧疚。
深夜，山洞中一片漆黑，火堆不知何时已灭，寒冷使竹笙下意识地往里面挪了挪。慕辰手一挥，火堆重新燃烧了起来，看着熟睡的竹笙，他想起了适才在木屋外竹笙的那番话。
“其实摔跤再正常不过，殿下不必挂心，我若是习惯了殿下这般的关心，只怕殿下以后是想摆脱我也摆脱不了了。可殿下的关心不过是出于心中的愧疚，若某天幡然醒悟，尚可抽身而去，而圈养的鹰却已忘了如何飞翔，我不愿被记忆所束缚做这被圈养的鹰。托阮宝的福竹笙受了殿下不少照顾，在此谢过了，我们后会无期。”说罢，竹笙便要离开却瞥见慕辰腰间那点荧光，动作一滞，心中不知为何竟泛出些酸楚，这便是轩游讨走的那颗最好的夜明珠吧。
当竹笙半梦半醒间睁开双眼，借着火光看到洞口有一白色的身影，似那翠竹清俊挺拔，一如初见。
生命伊始，阮宝不过是一飘忽不定的气团，本能地找寻着灵力充沛的地方。一个普通的夏夜，气团游荡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却突然感受到一股至纯的灵力。她四处搜寻，终于在远郊一座略显简陋的房屋外找到了这灵力的源头。
夜色如墨，星光若霜，那人只是一身白衣，却盖过了所有的光亮。
气团落到那人肩头，灵力源源不断地被她吸收。
“娘，你明知，人间沧海桑田于天界不过一瞬，为何仍执意送我去天界？”那人突然开口说话，语气平静却又带了些落寞。气团听了半天终于明白原来这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可怜人，他娘为了骗他离开，曾告诉他，她就会变成星辰一直陪着他，可最后他等来的却是娘亲的魂飞魄散。
天将明，眼看那白衣人就要离开，气团不舍那灵力，忙跟了上去。不多久，那人没入了一层厚厚的云雾之中，当气团穿过云雾，只见眼前一片金光闪耀，一群秀美的女子经过，丝带飘扬，可那男子却不见了踪影。
忽的，眼前一黑，一股温暖的气息将她包围。
“幻冥大仙。”
“殿下，我适才在此处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气息，不知您是否有所察觉？”
“大仙过虑了，我一直在此未觉有甚不妥。”
“看来是我老糊涂了。”幻冥大仙捋了捋胡子走开了。
当四周再次亮起，气团发现自己正被刚才那白衣男子托于掌间。
“是我小瞧你了，竟被你穿过天界的屏障。”
“原来大白知道我的存在啊。”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白？小团儿，我可不是什么大白，你可以叫我慕辰。” 慕辰长指一拨，将掌心的气团翻了个个“天生神识，倒是不寻常，若得至纯灵力滋润，化形倒会容易不少，只是不知会变成什么。”
听了这话气团心想，这人身上的灵力倒是纯净地很，忙在他掌心蹭了蹭“自然是跟你一样。”
“化形是由自身根源决定的，只是你的来源我看不透，有些意思，没准会化成神兽。”
“神兽？神兽长什么样？”
慕辰嘴角微扬，笑得不怀好意“珠玑，把白牙找来。”
不一会儿，只见一白白胖胖浑身长毛的东西奔向慕辰。
“汪、汪。”那家伙在慕辰的抚摸下露出幸福的表情。
气团想象了一下自己趴在慕辰面前摇尾巴的场景，惊得差点从他手上滚下去。
“你是在开玩笑吧，那就不要摆出这么一副认真的模样嘛，我会当真的。”
“我的确是很认真地在想，也许你是只能飞的。”
“······”气团软软地趴在慕辰掌心，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往后你便跟着我罢，但切记不要擅自出这落辰殿。”
此后，为了早日化形，气团便与慕辰寸步不离。
一日，慕辰醒来，只觉胸口有些沉，还有···手中这这温润的触感是什么？
“慕辰，你的脸好红？”气团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盯着那两节嫩藕看了半天“我长出手了？”
慕辰默默地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气团身上，一言不发地下了床，开门，关门。珠玑正好路过，见他脸色发红，关切地问道“殿下，您是否身体不适？”这下倒好，慕辰的脸瞬间变青了。
“珠玑，里面···你去看看小团儿吧。”
只听得房间里珠玑“扑哧”一笑，慕辰一个踉跄忙走开了 。
“你等着，待我去给你找件衣服。”
“慕辰，你看我化形了。”慕辰正在书房处理公事，一抹蓝色的身影便闪了进来，还转了个圈。只见眼前那小姑娘估摸着十三四岁，梳着个双丫髻，眸中笑意点点，一袭右衽广袖蓝裙衬得那白皙的皮肤水嫩嫩的，煞是可爱。
“就是跟你不太一样。”小姑娘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