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湮染帐里度春宵(1 / 1)
“我忘记了很多事情。”
“《六界纪事史》中说:妖界三君鼎立,世出逆能,习禁忌妖术,改死局命格。待大成后连斩二君,妖界不服,此君乃执骨扇血洗妖族长达一周,后称‘七日血祸’,遂无人敢阻,登位妖皇,万妖顺服。”
——于是我是尊上了,原来的我我已不记得。”
《三业昤霄帝传》说:三业昤霄帝君第十三弟子绡泠末,上古瞬世蜉也,性情略缺,本质良善。”
——于是我有那么一点印象,曾经仙界,有一个白袍的少年,一如师傅的其他弟子,日日抄写佛经煮茶做糕,带着对整个世间的宽仁。”
其实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这样纯净,而不是血腥。”
但是我疯了,我咆哮着摒弃仙骨入了妖籍,手染我万千子民的骨血,成为数万年都未曾出现的皇,这是我的幸运,也是我的悲哀。”
而这惨痛绝伦的过往,已经被我掩埋在妖界的厚土下,我每年会带一壶烈酒,去给那些已无法见天日的朋友们浇上我的忧愁,我们再也无法在舒适晨光中对骂,或是在重压之下硬撑着贫嘴,当我成为妖皇,不必惧怕任何人的时候,想起来要记得那些绝望的故事时,我已经忘记了。”
我唯一记得的,曾有个仙子在九重天上在青灯下静谧地抄写佛经,我叫绡泠末,若干年后,我变成了一个泯灭人性的妖物。”
……
泠末随手合上了那本《绡皇随记》,又翻开一本《麓台起居注》,上面详细记载着自她登基后的大部分言行,这本来是密不外传的孤本,仅作为撰修《妖界史册纪》的参考之一,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见。
这里是冥帝的寝宫。
“你这是抢了妖都的史书馆么?”泠末面无表情。
墨舜摇了摇头:“你陨落后,妖界动荡了一段时间,虽然白黛沧尽力维系,但她修为毕竟不比你。妖都仪封城连续有三次易主,虽然后来都被夺了回来,只是一些书籍珍宝什么的,通通遗失了,我也是无意中在不同的地方收集到的。”
泠末沉默了一会,目光中有着淡淡的杀气:“三次易主?”
“我知道你这个人对自己的东西看得格外重,你放心,我都出手过,那些逆民白黛沧应该都收拾过了。”墨舜低声道。
“你让我夫人收拾?”泠末瞥了墨舜一眼,冷冷道,“她一个养尊处优的长公主能收拾出什么花样来?若真收拾得好,有了第一次就不可能还有人再犯。你就不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墨舜被堵了一下,无奈道:“妖界内部权力纷争我不便插手,况且她收拾你不是收拾得挺好么?都逼的你八抬大轿娶她入仪封。”
泠末蹙眉:“那是她偷了我的姻缘线。”
“姻缘线那么重要?”
“当然,就像你和芜屑的姻缘线,只要不剪断,你们再怎么反目成仇都没办法休了彼此。这个是天意的姻缘线,我不知道能不能断,但我和阿黛的姻缘线是她在茫茫线团中找出来的,她私自系上的本应该很好解,但她能找到我找不到,耽搁了时辰。过了这么多年,这姻缘也是算系得牢的了。”
墨舜脸上尽是难言:“天意的姻缘线……这么坑人?”
“天意难为。”泠末淡淡道,“如果我的姻缘线在你那儿,又哪儿来的妖皇。”
“所以姻缘线对于我来说不重要。”墨舜忽然伸出一只手撑在墙上,直径将泠末锁在他手臂的空间中,低头看她道,“……现在我寝宫你看也看了,睡这儿么?”
“哟,事到如今帝座还商量起来了。”泠末抄着双手,似笑非笑,身子前倾,面容离得极近,吐息尽在咫尺,“客气什么呀帝座?都这么熟了,连本尊的《起居注》都能搞到手,现在真人版起居就在这儿站着呐,不翻开来看看?”
墨舜说一不二,抬起泠末的下巴就放肆地吻了上去,真正接触到那温软的冰凉的唇,墨舜忽然克制不住想起数万年前那个白袍少年心口染血的箭,明明支撑不住说的是求饶服软,神色却那般清绝孤傲。她的表情和话语似乎是反着来的,平日说着阴损刻薄的话,面上却是一派温润柔和,他唯一一次听见她认输也只有那最后一面,她说着我很害怕,然后义无反顾地松手。
不带一点眷恋,尽管她心中有无边的情思。
等放开泠末,墨舜已经顺手将她抵压到宽大柔软的床榻上,泠末抬眼看他,略略一笑:“压妖皇是不是比压天君更有成就感?”
墨舜闻言蹙眉:“我没动绡芜屑。”
“是么,你们这联姻是谈纯情呢?”泠末这纯属没事找事,她也明白自己妹妹的性子,冷狠绝丽,连将她们亲手养大的师傅都敢杀来祭剑,逼位天君;在听闻她这个妖皇的死讯后,这性子更是令人胆寒,手下血债成河,简直比她这个妖皇还要暴君,实在不可能委身他人,就算冥帝也没法。
“我和她谈的都是正事。”
“正事?她和我长一张脸,你看着我的脸,现在我们也是在谈正事?”
墨舜忍无可忍:“泠末,都到这地步了,你就不能闭嘴?”
泠末气息虽不稳,气度却依旧,闻言挑了挑眉:“那你来啊,把本尊做到叫不出声,自然闭嘴遂你的愿。”
墨舜抬月色的眸子沉沉道:“泠末,这么多年了,你依旧是作得一手好死。”
泠末笑出声,感到墨舜正在解她的长袍,忽然问道:“那你实战过么?”又怕这清心寡欲的冥帝不大理解,便更加直白道,“就是问……你是处么?”
这话问得其实挺尴尬,如真是个处泠末觉得自己不免落下一筹还占了人家便宜,而且……要教闺房之术这种事情更尴尬,她即便喜欢玩,也没那个情趣在这事上跟冥帝玩。
墨舜手下动作居然一点没停,很顺利解开她繁复的衣袋,开始像抽丝剥茧一般拉下她的衣服,低头吻上她的唇:“活太久,记不清了。”
“……”泠末心底默默叹了一声,这他娘的算个什么。
墨舜剥了她的衣服放到一边,然后竟在低声哄她,尾音微扬,仿佛带着勾,挠得人心里痒。她也不是什么处子,但此刻忽然觉得无措,攀着墨舜的肩,他冰雪色的长发滑过自己的手背,凉丝丝,此时此刻浮上了一抹甜意,感受起来竟有些像冰糖。
“闭嘴。”泠末推拒道,“不就是听话么,我听你的就是了,说得人头晕。”
墨舜将她放倒在软床上,扯过雪绒薄被垫在她身下,继续不紧不慢吻着她的唇,手却把住她的手帮自己解衣,他冰雪长发垂下,和散在雪绒薄被上的墨发纠缠,看起来惊心动魄的美。
不多时泠末浑身都有些酥软,泠喉咙中不禁低低闷响了一声,随后将脑袋埋在他胸口低哼,墨舜抚着她的发,细细吻着,忽然感到此生都未有的幸福。
她筹备做妖皇的时候他不知道,她登位妖皇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她在妖皇之位上淡然赴死的时候他还是不知道,而只是在她逝去后他像发了疯似的搜集关于她的一切,这个千古绝代的妖皇冷面残忍无常难测,实在能当得一个可怕,但他有时候会迷茫,他那样熟悉的少年怎的会变成这样缜密无情,但此刻她已然褪开那层壳,贴着他的唇,手指徒劳蜷缩抓着薄被,他觉得这样很满足,她还是这样,她怎么可能会变。
折腾了许久,最后还是泠末实在觉得撑不住,墨舜才渐收了云雨。余韵未散之时,墨舜轻吻着泠末的额,用薄被将她包起来,泠末此刻有些昏沉,腻在墨舜怀中任他动作,最后墨舜低声问了一句:“现在洗还是明早洗?嗯?”
泠末靠在他肩窝处道:“不想自己洗。”
墨舜点头,用雪绒薄被裹好她横抱了起来,忽然想到冥都王宫里还有一潭温泉,近年来一直执着于那些芷琅花树,王宫中又少了止溺这个烦人精,这么久未曾前去差点都忘了,温泉水悠暖情丝,这时候用正好。
让所有人忽略的是,夜半更深的有人居然敢夜闯冥都湮染城王宫。
王宫侍卫都觉得抓不住犯人那冥界就别混了,再怎么说冥帝也是六界唯一一位称的上帝位的界主,怎么可能任由其他人在他地盘上放肆。
但来者也很有气魄,领头一人一身红底白牡丹袍,身侧还有个淡竹色发色的华贵青年,身后整整齐齐站着一众侍从,这队人一出,立刻侍卫觉得似乎抵挡不住。
“仪封守护风鸾,与王将南宫闵特来恭候尊上移驾。”
来者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