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雪夜伦敦(1 / 1)
我和弗朗西斯之间的小摩擦越来越多,渐渐的,他对我的态度变得越来越冷淡,和刚结婚时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1948年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到来了。因为我们已经在伦敦常住了很久,所以快到两月中旬的时候,梅琳达被奶妈和护士送了回来,一看到活蹦乱跳的女儿,弗朗西斯的脸色就明朗起来。原本他就在和我冷战,梅琳达一回来,他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来陪她去买新衣服,骑马和看魁地奇了,几乎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
梅琳达不喜欢我。不过还好,她不是小时候的我,不会使各种各样的花招来整我。和她的父亲一样,她是个心高气傲的斯图亚特,把对我的不喜欢全都表现为冷漠疏离的态度上。
我知道家里的仆人们都在议论我们冷战的事情。一天晚上,我的心情特别郁闷,于是,我趁贝卡没注意,一个人去了阔别已久的莱斯特街。
和我们居住的伦敦西区相比,临近圣诞的莱斯特街愁云惨淡,肮脏不堪。我在街头慢慢走着,心里有一种萧条零落的感觉。我曾经飞奔而过的街头还是老样子,但是我的父亲已经不再住在这里了。我结婚之后他就独自一人去了意大利,永远离开了愁云惨淡的英国。
我来自于这个肮脏而罪恶的世界,我天生就不是一个文雅迷人、说话轻声细语、戴着假面的贵妇人,我就像是在公园里光着脚跳舞的吉普赛女郎,穿着火红的长裙,过完了今天不管明天,放肆而大胆,那才是我生命应有的常态。
我随处乱走着,不知不觉经来到了熟悉的河边。天寒地冻的一月份,河水都结了冰,一阵雾气从岸边的平民窟涌过来,垃圾堆积成山,流浪狗和流浪猫在垃圾中翻找着食物,而流浪的人漫步在河边,寻找着精神的依托。
走了好久,我也累了,浑身冰冷地在河边坐下,看着雾气朦胧的泰晤士河发着呆。天色昏沉,一场暴风雪又在天空中酝酿,我看着河对岸的朦胧灯火,脑子里想起地竟然都是小时候蹲在桥洞里看到的画面,记忆中的灯火那么温柔,象征着伦敦西区的高贵和繁华,或许还有那个小女孩心里的虚荣的梦想。
可是我想要的,只是泥潭里的那个男孩的一个吻。
“伊丽莎白?”一个不太确定的声音在我身后响了起来。
我转过身,竟然看到了汤姆。他大步向我走来,脱下身上厚厚的斗篷包在我身上,眉头紧皱:“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浑身都在发抖。”
我想站起来,可是一站起来就两腿发软,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才没有摔倒。
我渐渐稳住自己,然后松开了他,低下头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反问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笑了笑:“来见一个朋友。”
见他依旧探寻地看着我,我不情愿地答道:“我来这里走走,没啥事。”
“那我就陪你走走吧。”他说,对我伸出了一只手臂。
我怔怔地看了他好几秒,才伸手挽住了他。挽住他的那一瞬间,一阵复杂而强烈的感情猛然涌上心头,我的眼睛红了。
我扭过头去,不想让他看到我的表情。
我们沉默地走了好久,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指着一个低矮的墙头,说:“看,这就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我们都跳到了屋顶上,我还威胁了你,叫你离孤儿院的孩子们远一点。”
我笑出了声音来,思绪沉浸在那些久远的记忆里,眼前的景象都恍惚起来。在我一生中,我从来都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一样渴望着回到往昔时光。
突然地,我脱口而出:“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会回来?”
这是自从他回来之后,我第一次问他这个问题。
他凝视着灰黑色的街头一片寂寥的景象,一语不发。看着他那熟悉的侧脸,我所有的情绪突然间崩溃了。我一把推开了他,一边哭一边说:“订婚的时候,我身边所有的人都好开心啊!好像我从小到大,终于做对了一件事情。医院里的那些年轻的女治疗师每天都用羡慕的眼神看我,我和弗朗西斯的订婚消息在预言家日报登出来了,我觉得我的虚荣心从来都没有得到过这么大的满足。可是你知道吗,我不开心。5月份以来,我就好像被无数只手推着往前走,所有人都对我和弗朗西斯的事情充满了祝福,托尼,我妈,兰道尔老头,吉莉安,我被这些祝福冲昏了头脑,我以为我也做对了这件事情。”
“你既然要走,你为什么不走得彻底一些?你干嘛还要回来?如果你没有回来的话,也许这就是我的一生了。我会像你所说,好好过日子,成为斯图亚特夫人,逐渐变成一个丰腴的家庭主妇,成为伦敦社交圈的核心人物……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折磨我?”
他转过身抱住我,我从来没有像那一刻那样恨过他,我的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他的胸前。他紧紧抱着我,一语不发,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把脸埋在他胸口的衬衣里,贪婪地嗅着他身上久违的淡淡的墨水和木头的气味。
我说:“你带我走吧,汤姆,我要跟你一起去天涯海角。”
他抱着我,沉默着,过了好几分钟,他才轻轻把我的头抬起来,看着我。
他的黑眼睛那么深,那么亮,那么熟悉。我看着他的眼睛,好像看到了我自己的灵魂深处。一滴晶莹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那么慢,那么慢,好像不像是真的。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竟然哭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强硬如铁石的男人流下了眼泪。
“伊丽莎白,”他的嗓音暗哑低沉,轻轻地说,“好好和斯图亚特待在一起吧。你会生好几个孩子,你会成为一个好母亲,然后稳稳当当地过完你的下半生。”
我怔怔看着他。
“我对阿德莱德是认真的,”他说,“我们以前都只是在胡闹而已。别再闹小孩子脾气了。”
他轻轻松开了我,然后温柔地掰开我攥住他衣服的手指,往后面退了两步,移形换影消失了。
我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斯特兰德街。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时,已经九点多了,又开始下大雪了。我进门后脱下湿淋淋的斗篷,换下泥泞的靴子,往楼上走去。
卧室里黑漆漆的,没有人。我刚到床头,正打算换衣服,有人轻轻拉了拉灯绳,床头灯亮了起来,弗朗西斯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神色冰冷地看着我。
“你去哪里了?”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平静地说:“出去走了走。”
“去哪里走了?”
因为太累了,我也没力气跟他发脾气,一阵又一阵的倦怠和不耐烦涌上心头:“我又没长翅膀,能走多远?”
弗朗西斯把手里的雪茄丢在烟灰缸里,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站起来,走过来看着站在床柱子旁边的我,一手捏起我的手腕,痛得我直吸气。
“你和谁出去了?”
“我一个人。”
“那你回来的时候穿的是谁的斗篷?”
“关你什么事?”我说,“我不是你的家养小精灵,我没有义务向你汇报我的每一个动向!”
“是吗?”他冷笑一声,“哪怕你在外面给我戴绿帽子?你以为当初结婚的时候我不知道你原来的男朋友里德尔?你爱他爱的死去活来,后来他不要你了,是我把你从泥潭里捞了出来。当初要不是——”
他急促地喘着气,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要说出刚刚要说的话。
我笑了笑,仰起头,和他的脸靠得很近,两人的呼吸都落在彼此脸上。
“要不是什么?”我说,“要不是你觉得我长得漂亮,你这个高高在上的斯图亚特绝对不会碰我,是不是?哦,还有呢,当初要不是我一夜就怀上一个男孩,你也绝对不会娶我,是吗?”
“你闭嘴!”他气得眼睛都红了,“你都不知道你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冷冷笑了笑,抽出我的手,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他在后面追上我。
“离你越远越好。”我说,挣脱了他,往前走去。
我们在走廊上拉扯着,他的力气比我大得多,我生气到了极点的时候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我对着他的手臂就狠狠咬了一口,他痛得松开了手,我一把推开他,可是我推得太用力了,没注意到我身后就是主楼梯。随着弗朗西斯的一声大叫,我沿着楼梯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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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脸色憔悴,胡子拉碴,满眼血丝的弗朗西斯。他坐在我床前,看着我醒过来,对我说:“孩子很健康。”
我看着他,没说话。我觉得我儿子的出生简直就是个奇迹。我从楼梯上滚落了下去,他居然还能顺利地活下来,不愧是我的儿子,生命力比炸尾螺还要强大。
他对我说:“他叫查尔斯·斯图亚特,是2月22日凌晨一点出生的。”
我点点头。
“你是不是很失望?”他对我说,“你从一开始就没想为我生这个孩子,是不是?”
我嘲讽地笑了笑:“恰恰相反,我很高兴呢。现在我儿子是你所有财产的合法继承人,等你死了,我也不怕没保障。就算我们离婚,你至少也得把你的庄园给我。”
他气得伸手就把我床头的水罐砸到了墙上。门外的好几个女佣和治疗师跑了进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滚出去!”他红着眼睛,大声吼道,他们吓得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我没摔死,你很失望吧?”我刻薄地说,“如果我死了,你就可以把那个叫杰奎琳的女人娶回来了,是不是?哦,对了,还有埃莉诺,你的那个私生女也可以回来和梅琳达作伴了。”
他气得浑身发抖,似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扑上来掐死我。
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冷冷地说:“我在约克郡找了一幢房子给你。你身体好些后就一个人住过去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你也别想再见到你的儿子和梅琳达。”
“你不能阻止我看到我的儿子。”
“是吗?”他冷笑一声,一只手握成拳头撑在了我的枕畔,他的手腕上有淡淡的古龙香水味,我看到他的条纹衬衫上扣着白金袖扣,袖口上刻着“F.S”的图纹。
“就凭你?”他说,“我没有和你离婚,只是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查尔斯和梅琳达有一个身败名裂的母亲。你一个人住到约克去,其他人都会知道你是身体不适,在约克调养。如果有公开场合需要我们夫妇两一起露面,我的助理会提前把行程告诉你。按照我说的办。否则,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让你和你的里德尔先生都死无全尸。”
我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我最多能做的,只是在言语上占点儿上风而已了。
我在斯特兰德街躺了两个多月,身体才渐渐恢复了。在这期间,弗朗西斯一直住在苏格兰,对我不闻不问。
身体好些之后,我就搬去了约克郡的那座红色的砖房,只有贝卡陪着我。那是1948年的春天,约克郡乡间一派美好的田园□□,可是我的心里却冰冷迷茫。有人问起来,我们就会说,我生完孩子后身体不适,受不了伦敦的空气和苏格兰的寒冷,于是先住在约克的乡间。
我从来都没有想到,原来一个女人在生下一个孩子之后,就会有了一种母性。弗朗西斯不让我见孩子,我每晚都梦到小小的查尔斯,我的第一个儿子。好多次我都哭着醒过来,茫然地在黑暗里躺到天亮。
1948年初夏到了,伦敦夏季社交季开始,弗朗西斯又有了数不清的应酬。他是最注重面子的人,每次有推不掉的宴会,他就派助理把我接到伦敦,有时候一连几场应酬,我就住在斯特兰德街。他睡主卧,我睡客房,两人井水不犯河水,一句话也不说。
八月初,我又去了一次伦敦。这次是因为西尔维娅生下了一个女儿,布莱克家族打算为新降临的小女孩举办一场盛大了晚会。
宴会那晚,我穿着一件深红色的长裙,挽着弗朗西斯的手臂,走在灯火辉煌的宴会厅里。
好多记者守在门口,我们走过时,照相机纷纷朝着我们闪烁起来。他从容不迫地挽住我的腰,站在镜头前让他们拍照,脸上带着明朗的微笑。
汤姆也在,他一直都和阿德莱德在一起,还有赫奇帕奇家族的那只老章鱼赫普兹巴·史密斯。
我就好像是传说中的吸血鬼,在璀璨灯光中言笑晏晏,衣着光鲜,尽情展示出最美好的一面。可是灯光熄灭,帷幕降落,我脸上的假笑便全都消失了,环顾四周,突然发现,大厅和舞池全都成了在月光下挂着蜘蛛网的断壁残垣。
这才是我们这些人内心的真实生活。
西尔维娅兴致非常好,她坐在花园里,和大家讨论着该给这个女孩子起什么名字。
这是我见过的长得最漂亮的女婴,我在婴儿车旁逗弄着她,竟然笑出了声。
“这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乔治安娜在一边说。
“我喜欢乔伊斯这个名字。”西尔维娅说,好多人都附和起来。
这时候,一个人走到我身后,俯下身看着婴儿,一阵熟悉的气味传来,我猝不及防,浑身战栗了一下。
汤姆低沉的声音从我耳畔说道:“贝拉。贝拉特里克斯。”
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西尔维娅也一惊,她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不知为什么,竟然变得有些惊慌,耳后根也红了起来。
看到西尔维娅的表情,我的心里狠狠一惊——我想起了她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汤姆从你那里回来之后就来了我这。他和我做了。”
西尔维娅很快就和她的堂兄西格纳斯·布莱克结婚了,没有会怀疑这个黑眼睛的婴儿是西尔维娅和西格纳斯的大女儿。
“这确实是个好名字。”她低语道,神色复杂地笑了笑,“那她就叫做贝拉了。谢谢你,汤姆。”
汤姆在我身后弯下腰,低头看着婴儿,几乎把我环在他的怀里。
所有人又重新开始讲话之后,他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对我耳语道:“十分钟后在花房见。”
十分钟后,我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了草坪,来到了庄园一侧用来摆放雨衣,胶鞋,园艺工具等杂物的花房。
花房里安静凉爽,汤姆站在摆放着一溜儿陶瓷花瓶的木隔板旁,手里摆弄着一朵枯萎的郁金香。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身材挺拔俊逸。听到我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来,看了看我,暗哑地问:“伊丽莎白,你还好吗?”
我微微一愣,没有想到他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我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我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转过身就走,可是他一步跟了上来,砰地关上花房的门,咔哒一声给门上了锁。他的动作快得惊人,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一把把我推在门板上,一手环住我的腰,把我死死抱在了怀里。
他低着头,开始慢慢地吻我。他的气息火热而又缠绵,我抱着他的脖子,沦陷在他的气息里,那一刻,所有的世俗观点都离我而去,我只想要他。即使有人开门进来,我也无所谓了。即使我从此彻底身败名裂,我也不在乎了。
我在他耳畔喘息着说:“汤姆,救救我。”
“当初是你自己要跳下火坑的。”
“我知道你会救我的。”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他笑着看着我:“你跟着我也只能下地狱。”
“我不在乎。”
又开始下雨了。细密的雨点围绕着黑色的灯柱,又密又急,四下里飞舞旋转。温暖潮湿的空气里回荡着笑声,说话声和音乐声,隐隐约约的歌声从连廊里的唱片机里传出来,好像钟乳石上滴落的水珠,滴滴答答,若有若无,却又连绵不绝。
Hearts call, hearts fall,心在呼唤,心在沉沦,
Swallowed in the rain.淹没在漫漫雨幕。
Who knows, life grows,何人知晓,生命发芽,
Hollow and so vain.漂浮在无尽虚空。
Wandering in the winter light,漫步冬日之光,
The wicked and the sane,邪恶与圣贤,
Bear witness to salvation,见证了救赎,
And life starts again.生命重又轮回。 【26】
他说:“我喜欢这首歌。”
我说:“我也喜欢。”
他露出邪恶的一笑,对我伸出一只手,说:“你不要后悔。”
他牵着我的手,推开门走出花房,往最灯火辉煌、宾客云集的大厅走去。
水晶枝形大吊灯在舞池上方闪烁着明亮璀璨的光芒。他一手搂住我的腰,一手和我十指相握,在舞池中央开始起舞。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眼底带着暗暗的笑意。我知道他在笑话我。
一曲终了,乐队开始奏响了西班牙探戈之王“Por Una Cabeza”【27】 。小提琴拉出性感撩人的旋律,妖娆妩媚,缠绵之中奔腾着野性和欲望的洪流,就好像是我们这么多年的爱与恨,都在这深冬的舞曲中燃烧绽放。
汤姆穿着一件白衬衫,袖子捞到胳膊肘处,下摆塞在西装长裤里。这样简单而随意的穿着,却衬出了他那近乎完美的挺拔修长的身材。我们两真是天生的舞伴,就算从来没有练习过,也把这支探戈跳得行云流水,自如奔放,我旋转地越来越快,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肆意而真实,一袭红裙在灯光下旋转翻飞。
他紧紧盯着我,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带着一抹坏笑,漆黑的眼底闪耀着无人能比的强势凌然的傲气。
一曲终了,我才注意到了舞池里早就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其他人都围绕着舞池周围,瞠目结舌地看着我们。过了几秒钟,人们渐渐回过神来,掌声先是七零八落地响起,紧接着就淹没了整个大厅,好像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戏剧刚刚拉开了华丽的序幕。
汤姆搂住我的腰,站在灯光最闪耀的舞池中心,那一刻,我才突然明白,弗朗西斯给我的是一间软壁牢房,而汤姆给我的是全世界的自由。
【26】取自Linda Ronstadt, Winter Light, 1993;
【27】取自著名的西班牙语探戈歌曲一步之遥(Por una Cabeza),这首华丽而高贵动人的探戈名曲,出现在众多电影配乐中,是阿根廷探戈舞曲的极致代表,也是全世界乐迷所最为熟知而深深爱上探戈旋律,由阿根廷史上最负盛名的阿根廷探戈无冕之王 Carlos Gardel(卡洛斯·加德尔)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