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毕业季（3）（1 / 1）
我们这一代人，不管是麻瓜还是巫师，谁都无法忘记1946。在麻瓜的世界，战争结束，和平到来；在我们的世界，邓布利多打败了格林德沃，整个欧洲大陆一片喜悦。
在那样的喜悦里，我们正好临近毕业时光。
每到毕业季，霍格沃茨的草地上都弥漫着夹杂着伤感的欢声笑语。我们的狂欢中带着对往昔的回忆和不舍，我们对未来的憧憬中带着兴奋和隐隐的恐惧。这种带着跳动的希望和不安分的心情，正是属于1946的那个流光溢彩、青涩美好的年代。
1946，充满了年轻心灵的激动，数不尽的希望，还有和平年代来临的喜悦。那是属于我们这代人青春的永恒回忆。离开熟悉而亲切的校园，一个崭新、复杂、捉摸不透的成人世界正向我们拉开了神秘的序幕。那种心情，就好像是坐在黑暗的歌剧院里，带着满心的期待和激动看着舞台上厚重的帷幕缓缓拉开一样。
我和其他几个想成为治疗师的学生一起向学院院长交了表格，如果我们的考试合格，那么在拿到考试证书和毕业证书之后，就能顺利进入圣芒戈培训，准备初级治疗师的考试了。
只有汤姆每天神色凝重，变得特别冷漠疏离，并且越来越频繁地消失。
对于汤姆的阴晴不定，我已经产生了一种非常准确的直觉。我知道，这次的情况不太妙。
汤姆并没有向魔法部提交实习申请表。我问他为什么，他没有搭理我，冷冰冰地说了句：“不关你的事。”
N.E.W.T.s考完之后，所有的七年级学生都在公共休息室里狂欢，好像要把所有的欢乐都尽情挥洒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六月底，我们最后一次在这座城堡的日子里。我觉得自己考得还不错，应该可以达到圣芒戈的要求。
一天，我在门厅里看到汤姆，正想追上去，西尔维娅拦住了我说：“要是我是你，现在最好离他远远的。他现在是一颗炸弹，不想死的话就离他远一点。”
“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工作泡汤了，”她说，“迪佩特不同意。”
“他真的这么想做黑魔法防御术老师？”我说，“他向魔法部提交申请表了吗？”
西尔维娅耸耸肩：“你真的以为汤姆像很多老师认为的那样可以在魔法部施展才华？如果他真的去了魔法部，那些大家族的势力，比如马尔福，兰道尔，一定会让他一辈子都是个修水管的小职员的。”
“我要去问问他。”我说，可是西尔维娅一把拉住我，嘴角带着讥笑：“别去招惹他了，让他自己一个人呆着吧。”
可是我没有听她的。我追着汤姆到了阳光明媚的草地上，对他说：“嘿，你的箱子都收拾好了吗？”
出乎我意料的是，汤姆平静地恩了一声。他看了看我，指了指湖畔的一棵大树，对我说：“我们过去坐坐。”
这可是他两个多礼拜来第一回跟我说话，而且居然还这么客气，我立刻兴高采烈地跟着他过去了。
我们坐在大树下，看着不远处的一群快活的格兰芬多学院的女生在湖边戏水，互相追逐尖叫着。一阵初夏的风吹过来，树叶在我们头顶沙沙作响，好像一阵阵海潮一样。
汤姆专注地看着前方，过了五六分钟都没有说话。那天天气很热，我们都没有穿袍子。我最喜欢汤姆穿白衬衫的样子，简单而俊朗，不经意间的一笑，好像带着整个夏天的温暖。
他继续沉默着，轮廓分明的侧脸看起来十分阴郁，我心里早就酝酿着的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在他的沉默快把我逼疯的时候，我开口胡乱说着：“我下个星期就要去圣芒戈了，我们可以在伦敦租一个公寓。卡尔和克里斯他们都在伦敦找房子了，他们找到了好几个很不错的房子呢——”
汤姆突然侧过身，一手搂住我的腰，在我的嘴唇上吻了一下。他松开了呆若木鸡的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塞在了我手里。
“伊丽莎白，我们分手吧。”他心平气和地说，“毕业后，我们将会走上完全不同的路。你会一直是我学生生涯的最好的回忆。”
我脱口而出：“谁他妈的要做你学生生涯的回忆，我要和你过一辈子啊！”
汤姆微微皱起眉头，说：“伊丽莎白——”
“我不——我不明白，我——”我语无伦次地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我不在乎你在做什么。我可以像西尔维娅一样帮你，我——”
“不行，”他平静地说，残忍地一把甩开了我的手，“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袍子往前走去，然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又转过身来，对我说：“你可以当做我从来没有在你的人生中出现过，”他顿了顿，高大的身影背着阳光，轻描淡写地说，“毕业了，一个人好好生活。”
我看着他离开，没有哭也没有闹，心里成了连回音都没有的万丈深渊。
那天晚上，四个学院的毕业生在毕业晚宴后涌上天文台开了一场狂欢派对。教授们也来参加了，鬼魂们在学生中间游荡，就连血人巴罗的脸上也带着笑容，和每个学生说着祝福和希望的告别语。
多愁善感的“差点没头的尼克”漂浮在一群格兰芬多学生中间，发出夸张而滑稽的抽泣声，即将离任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师梅乐思教授爬到了一张课桌上，敲了敲手里的玻璃杯，用平时上课时从未有过的充满感情的声音朗诵起了他已经准备了很久的祝酒词：
“再见了，我最亲爱的1946年毕业生！
“勇敢热情的格兰芬多们，带着你们从未改变的坚定心灵出发吧，离开这座曾经保护过你们的牢固城堡，去征服这个狂野的世界！
“忠诚善良的赫奇帕奇们，带着你们真挚的灵魂上路吧，离开这座曾经带给你们挚友和良师的城堡，踏上属于你们真正人生的漫漫长路！
“机智灵巧的斯莱特林们，带着你们的骄傲的笑容前行吧，离开这座曾经赋予你们日日夜夜灵感和冲动的城堡，去探索魔法世界广阔无垠的海洋！
“聪慧睿智的拉文克劳们，带着你们学识广博的头脑上路吧，离开这座带给你们寒冷的清晨和温暖的黄昏，还有丰富知识的古老城堡，去迷人的真实世界中追寻没有边界的未来！
“我们所有的霍格沃茨毕业生，令每一位教授感到骄傲和自豪的1946年毕业生！我们来自四个古老而伟大的学院，我们永远深深爱着同一座城堡，同一片禁林，同一片黑湖！
“让我们在今夜举杯共饮，让我们给所有人最深的祝福，无论未来的道路是一帆风顺还是崎岖坎坷，每当回忆起霍格沃茨，我们都会想起这青涩的少年时光，我们一起成长，一起探讨知识，沉浸在终身难忘的友情、爱情，还有师生之情……
“让我们在今夜举杯共饮，让我们永远记住1946年的同学，老师，还有鬼魂们！”
六月底的夜晚，霍格沃茨城堡的天文塔顶灯火通明，几百只蜡烛悬挂在黑暗的空中，掩盖了夜空中星辰的光芒，欢呼声和掌声掩盖了一切，几百名朝夕相处了整整七年的学生们仰起17岁的笑脸，举起酒杯，带着笑容或是泪水，尖叫着，笑闹着和四周的人拥抱干杯，不管学院，不管在过去是否有过什么样的过节，在这一刻，大家都是紧紧拥抱的1946年霍格沃茨毕业生。
无论过了多少年，我都永远无法忘记那个毕业的夜晚。我不记得自己和多少人干杯，拥抱，尖叫，心里满满的充满了欢乐。
欢乐和希望，永远都是霍格沃茨留给我的最珍贵的宝藏，在我的心底沉淀到永远。
我和卡尔，克里斯，甚至还有一年没有说过话的艾达拥抱干杯，我被一群狂欢着的学生拥挤着，好几个男生正被大家抬在肩膀上，香槟、黄油啤酒和蜂蜜酒洒在所有人的校袍上。迪佩特教授请来的男巫乐队正在城垛边演奏着乐曲，这时他们唱起了一首以毕业和怀旧为主题的歌曲The Sound of Silence。【23】
Hello darkness, my old friend
哈罗黑暗，我的老伙计
I've come to talk with you again
我又来和你海阔天空神侃
Because a vision softly creeping
因为有个影子悄悄潜入
Left its seeds while I was sleeping
趁我熟睡埋下了它的种子
And the vision that was planted in my brain
这影子根植于我的大脑里
Still remain
至今还留在
with in the sound of silence
静默之声的地盘中
拉文克劳的鬼魂格雷女士，也就是海莲娜·拉文克劳坐在城垛上，看着深蓝色的天空和夜色中的霍格沃茨城堡。这时候很多人都开始跟随着音乐开始跳舞，我从人群中抽身离开，走到她身边，看着不远处，汤姆·里德尔正和一大群斯莱特林的学生在一起举着杯子狂欢。
很多年后，我想起那年那月的场面，总觉得不太真实。也许，霍格沃茨是唯一一个给了汤姆青春岁月和年轻人应当有的热情和希望的地方。我知道他一生都对这座城堡怀有最深的感情。
海莲娜·拉文克劳晃晃悠悠地飘动在我旁边，美丽的脸庞带着忧郁的表情，看着远方的禁林黑漆漆的轮廓。
“毕业季总是伤感而美好，”她说，“每一年都是这样。”
我恩了一声，和她一起看着眼前逐渐安静下来，随着音乐起舞的学生们。
In restless dreams I walked alone
在不安的梦境中我独自游荡
Narrow streets of cobblestone
鹅卵石的街道狭窄幽长
Neath the halo of a street lamp
在一盏街灯的光晕下
I turned my collar to the cold and damp
我竖起衣领抵挡寒冷潮湿
When my eyes were stabbed by the flash of a neon light
就在我的眼睛被一盏霓虹灯的闪光刺穿的同时
That split the night
光芒划破了夜空
And touched the sound of silence
触动了静默之声
“但是你不是因为毕业而难过，是不是？”她向我偏了偏脑袋，顺着我的眼睛看到了不远处的汤姆。
“我可以理解。”她用善解人意的语气说，眼神突然变得有些虚无缥缈，“很久很久以前，我和你一样，也爱上了一个斯莱特林……”
我惊讶地看了看她。她笑了笑：“每次看到你和里德尔，我就想起了当年的我和巴罗。”
“巴罗？”我惊讶地长大了嘴巴，“你不会指的是斯莱特林的幽灵血人巴罗吧？”
“是啊。”她轻轻说，“很久很久以前，巴罗也像里德尔一样，善解人意，英俊聪明，但是，他的脾气可真坏啊……”
“汤姆的脾气更加坏。”我没好气地说。
格雷女士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又开不了口。
“我犯了一个错误。”她说，乳白色的面庞上充满了悲伤和羞愧，“我犯了很多错误。”
“你是什么意思？你犯了什么错误？”我问。
“年轻的心总是因为冲动和骄傲，做出后悔一生的事情。”她摇着头，往后面退去，留下这最后一句话，消失在了夜空里。
我看着她消失的地方，耳朵里全部都是天文台上学生们的笑声和歌声，很多学生开始跟着乐队，坐在地上，身边堆着啤酒瓶，拉着手，一起唱——
"Fools" said I, "You do not know
“傻瓜透顶”，我说，“你见识不长
Silence like a cancer grows”
静默像癌症一样生长”
Hear my words that I might teach you
有益的教诲你当听取
Take my arms that I might reach to you
有助的臂膀你该挽起
But my words like silent as raindrops fell
话语如雨滴悄然落下
And echoed in the wells of silence
在静默的源泉中久久回荡
And the people bowed and prayed to the neon god they made.
人们向自己塑造的霓虹神灵膜拜祈祷
And the sign flashed out its warning
告示牌上闪烁出神灵的警告
And the words that it was forming
若隐若现显示成行
And the sign said:
告示牌上这样写道：
"The words of the prophets are written on the subway walls
“先贤们的箴言涂鸦在地铁的大墙
and tenement halls
以及公寓走廊上
And whispered in the sound of silence."
在静默之声中流传远扬”
那个狂欢的夜晚之后，四个学院的学生纷纷各奔东西。那时候的我们完全不知道，我们毕业之季迎来的和平年代如此短暂。谁也不会想到，短短十年后，正是我们46届霍格沃茨毕业生中的一员将会给英国魔法界带来的新一个黑暗时代。
那天晚上也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汤姆，从我们离校的那天起，他就从我的生命里消失得干干净净，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好像我们所有的回忆都随着学生时代的结束而消失殆尽，西尔维娅，艾达，卡尔，克里斯都和我断了联系。我有时候依旧会在梦里回到霍格沃茨的图书馆和教室，那些冗长乏味的魔法史课，那些我总是听不懂的深奥的变形术理论，那些我总是记错原料比率的魔药课，那些总是严厉却善良的老师们……
可是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学生时代，真是我们一生中的黄金时代。
【23】选自歌曲《寂静之声》（The Sound Of Silence）在1967年作为美国电影《毕业生》的主题歌，是20世纪60年代民歌二人组Paul Simon and Garfunkel的成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