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佛心玄奘（中）（1 / 1）

玄奘的话虽看似无意，却字字珠机，而且暗中都是针对他的。方子羽的脸色越来越冷，可玄奘似乎毫无所觉，依旧在平静的微笑着，恍若死对他来说只是种解脱般。

见方子羽不说话，玄奘抬起头看着天空，任由大滴的雨水击打在脸上说道：“方施主，你说这天，它会有多高？”

方子羽依旧没有说话。

玄奘微微笑着继续说道：“听说举头三尺有神灵，你说是不是真的？”

方子羽冷哼道：“我不信神灵。”

玄奘点头道：“不错，所谓的神灵也不过是由凡人修炼而来，就像你我，终有一天修炼有成的话，总会列入仙班，成为神灵之列。”

“可惜，你只是个文僧，仙佛之位与你无缘。”

玄奘笑道：“文又如何？武又如何？修真是一个大千世界，以器入道、以武入道、以丹入道，无奇不有。小僧又为何能不以法入道，只要佛心能定，佛法达到一定境界，文，也能修真。”

对于这句话，方子羽虽然不想发表什么，但玄奘给他的感觉的确是如此。虽然他身上一点也没有修真者的法术波动，但由始至终，玄奘都给他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那就像是一个足以与他匹敌的绝世高手正站在他面前一般，

神秘，玄奘给他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神秘，甚至在孙悟空身上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在这一瞬间，玄奘身上似乎出现什么样的光芒，仿佛天与地都要向他膜拜臣服，霎时，一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栏栅处”（这句话好像是出自隋唐之后，这里借来用用）的感觉在他心头略过。

是他？

玄奘并不知道方子羽的心里变化，因为他由始至终都是毫无表情的一张脸，不顾自己在上一袭被雨水湿透的雪白僧衣与被万人踩踏过的脏污石阶，他在石阶上坐下，仍是平静的说道：“方施主，回头吧，杀戮太多，终会遭天遣的。”

“天？”方子羽抬头望向朦胧的天际，冷笑道：“这世上会有天吗？”

玄奘点头道：“天，就在你我之上。”

“却在仙佛的脚下。”

玄奘摇头道：“不对，仙佛再高也高不过天，天，仍在他们之上，甚至在神之上。”

方子羽冷冷的问道：“什么是天？”

玄奘笑道：“天，它就是一种法则，只要我们还存在于三界六道，就要遵守天的法则。有正必有反，有始必有终，有因也必会有果，这就是天的法则。”

方子羽冷笑道：“如果我不遵守呢？”

玄奘叹息道：“生老病死就是天的法则，这世间只有反循环才能渐进。修真，本就打破了天的规矩，强行打破了生老病死的法则，故此，修真者才会不断的有人劫和天劫出现。不过就算是所谓超越三界的神，最终也逃离不出天的法则。有生必有死，有因也必有果。就算是仙与神也是会死的……”

方子羽冷笑着打岔道：“我怎么没听说过你们的如来佛祖会死过？”

玄奘微笑道：“一样的，就算佛祖神通环宇，也难逃这法则。所以佛家与道家不同，佛家讲求的是舍弃臭皮囊，以灵净之魂重生于世。你也知道，佛家有转世之说，转世之后仍旧能带有前世的记忆与修为，所以佛界之事，就是如此简单。”

“说到底，仙跟佛都只是人。”

玄奘点头道：“不错，就是人。是人就会犯错，犯错就要受罚，就算能逃避这世间的法律，却逃不开天的惩罚。就好比你，杀孽太重，虽然你在这世俗界中可堪称为无敌，在这一界没有人可以杀的了你，但你始终还是逃不开天的报应……”

“哈哈哈哈……”方子羽突然仰天狂笑，雨水击打在他的脸上，顺着脸庞滑下，只是不是这是雨水抑或是泪水？

“轰！”天空暴响怒雷，宛若天都被他的举动震怒了。

玄奘仍是静静的看着他，只是眼中隐隐透着少许的悲哀。他在为谁而悲哀？

“天？什么是天？惩罚？当年修真界血洗我龙神山庄时为什么天没有惩罚？就因为他们收藏了妖？既然天要造就妖族，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福叔、奶娘又有什么错？从我记事起他们没杀过人，为了让我吃上一个鸡蛋，福叔不顾妖气与秽气相冲，半夜三更去倒马桶。而奶娘则拿着福叔辛苦赚来的几个铜板，在地主家门前一直跪求着，任人打骂，只为了让我吃上一个鸡蛋！！他们有什么错？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方子羽突然双眼绿色，一头黑发瞬间变的白如雪，一股空前强大的妖气突然间弥漫了整座天狼山，所有的鸟兽被这股空前的妖气惊的不顾大雨倾盆，纷纷四散逃窜。方子羽手指指天，张大口用尽所有力气迸口大叫道：“全都是因为你！贼老天！”

玄奘微微闭上了眼，眼中的泪水混合着雨水滚落而下。

方子羽那双碧绿的双眼看向玄奘，冷冷的恨声说道：“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天，终有一天，我会将它踩在脚下，终有一天，我会要它天--地--俱--亡！”

“轰！！”一道惊天怒雷划破天际狠狠的劈下，仿佛天在狂怒，天在狂吼。

一个卑微的妖狐竟妄想将天踩在脚下，竟妄想灭天，它又如何不能震怒。

玄奘叹了口气，轻声说道：“那些害你家破人亡的人，终有一天也会有报应。可是你的亲人们毕竟曾也满手沾过血腥……”

方子羽冷笑道：“废话，如果有人要杀你，你会不会反抗？”

玄奘摇头道：“杀便是杀，不管什么原因。我佛慈悲，只要是杀生，便是一条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