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唱诗班伴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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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教堂里打电话被牧师教训了一顿,江忆词觉得很抱歉。所以这个周六她又来到了教堂,想跟那个牧师说一声抱歉。
教堂里稀稀拉拉地几个信徒在祷告。前台有唱诗班正在唱歌排练,而那个外国牧师也在一旁。唱诗班的成员是一群国外的孩子,从几岁到十几岁不等,身高也是参差不齐。没有伴奏,那淳朴的声音却好似天籁。那歌声透着神圣和纯净,一尘不染,恍若来自天堂。
古人说得真好,此曲只应天上有——大抵不过如此吧。
她静静地坐在前排,轻轻地听他们吟唱,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被净化了。也许偶尔被净化一下,她会觉得自己不那么丑陋,心里稍稍有些安慰。
一曲毕,她突然起身问:“你们想不想要伴奏?”
她也不管这个问题会不会唐突,会不会太让人惊讶。她管不了这许多,此时的她只想参与到这样的纯净圣洁中。
外国牧师转头看她,眼中闪现过一丝惊讶。
她继续说:“我会弹钢琴。”
她直直地盯着外国牧师,像是在等待他的回答。终于外国牧师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她很高兴,走到钢琴前,顺着谱子,空灵的音乐缓缓流出。孩子们天籁般的声音也跟着低吟浅唱,在这样安静的教堂里,当真是有种魔力。她感觉有一束光从教堂上方直直地照射下来,那普度众生的光啊,柔和又温暖。四周的空气都好像凝固,从天堂来的声音将整个教堂包裹其中,
这一刻,是这样的安静祥和。
……
“OK。孩子们,今天就到这里。”
……
孩子们走后,她缓缓起身走到外国牧师的面前。
外国牧师赞叹道:“你的钢琴弹得很好。”
她笑说:“以前小时候学过一阵子。这些孩子唱歌怎么没有伴奏?”
“那位伴奏的姐妹生病了,所以最近没有来。”外国牧师解释。
她点点头,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我能不能来给他们伴奏?”
“你?”外国牧师有些诧异。
“嗯,”她很坚定,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我很喜欢听他们唱歌,我很想来。哦,对了,我叫江忆词,我钢琴弹得也还行。”
她一口气说了这许多,也不知道自己说得有没有逻辑。她可管不了这许多,只想尽力地推销自己。
外国牧师用手在额中点了点,“阿门。欢迎你一起来侍奉上帝。”
“啊,这就是同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外国牧师笑了笑,“我是白恩。”
“白恩?”她笑问,“你跟白求恩是亲戚?”
他也笑了,“他是我的榜样。”
她突然想起那天的事,满脸的歉意,“那天,真是抱歉……”
白恩摇摇头,“不用抱歉。这不,你还是来到了主的面前。”
她说:“我是一个罪恶的人。”
白恩说:“你只是被撒旦蒙蔽了眼。”
“我这样的人,主还会救我吗?”
“上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她若有所悟地看了一眼白恩,又看了一眼那圣洁的十字架,却始终没法相信自己是可以被救赎的人。
早就做了决定,不是吗?
早就将自己交给了魔鬼,早就把自己流放到了地狱。
那水深火热的地狱啊!在那里,不死的虫撕咬着她的灵魂,烈焰燃烧着她的身体,她早已陷入了永夜,再也没有白昼。
没有期盼自己还能被救赎。甚至救赎这两个字眼,都不存在她的生命中。她要做的,她能做的,是继续与撒旦共舞,与魔鬼交易,然后在无边的地狱中,天荒地老。
她一如既往地履行自己的使命,天天守在电脑前,一边观察着股市的风吹草动,一边大力收购星胜的股份。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觉得自己的生活是有意义的。而从前,生活的意义是什么,她早已经忘了。
上次A公司一役,由于中了华景虓的圈套,她损失了不少钱。席熠宸说这下不能再掉以轻心,要用狠招把损失的钱都赢回来。江忆词问他决定怎么做,他却只是笑笑不语。她也没多问,也没有精力去猜。毕竟,天天要猜华景虓的心思已经够累了,哪还有精力去猜第二个人的心思呢?
当她购入了星胜10%的股份的时候,星胜却陷入了严重的税务危机。
她是在新闻上看到的消息。
那天,她正在家里看那如小山般的祝福卡片。她和华景虓结婚的消息众人皆知后,他就命人给一些生意伙伴和朋友送去了喜糖。如今这些生意伙伴和朋友又回送了各种祝福的卡片。所有卡片上的祝福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美好,虽然不过都是些老掉牙的旧话:
“新婚快乐!”
“永结同心!”
“早生贵子!”
电视一直开着,一会儿放着电视剧,一会儿又是财经新闻。她也没看,只顾看着手中的卡片。刘阿姨的声音突然传来,“太太,那不是华总的公司吗?”
她猛然抬起头,看见了星胜的新闻。有人举报星胜长期存在税务问题,税务局派人前去星胜了解情况。不知道媒体从何得知了这一消息,竟一窝蜂地围堵在了星胜大厦的楼下,想要一探究竟。税务局的人口风很严实,半点消息也不愿透露,只说他们会秉公处理,一切都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
看到这条新闻,她倒是吃了一惊。这举报星胜的人究竟是谁?不过她转念间又释然了。商场上尔虞我诈倒是多了,无事兴风作浪的人也多得很。想必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只不过税务局的人刚去调查,就惊动了媒体,看来举报人是早有预谋的。
事态并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到了下午,媒体的口风竟然惊人地一致。他们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消息,说星胜长期偷税漏税,涉及上千万的金额。这次被税务局严查,就是因为有人告密,所以东窗事发。这下,星胜将面临史上最严重的危机。
言论总是以惊人的速度传播,税务局的结果还没出来,媒体却好像已经知晓一切似的。他们言之凿凿,说得跟真的一样。
新闻里的星胜大厦在艳阳下还是那么的威严,像是华景虓严肃时候的样子,不怒自威。窗玻璃反射着阳光,在镜头下倒像是波光粼粼的海面,刺目耀眼。七年前,华景虓斥资买下了这幢楼,成为了S市有名的星胜大厦。
而现如今,这栋大厦的门口却被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不顾炎热,就那么守候在门口,等着大厦里的风吹草动。
江忆词突然觉得事态好像有些严重。她先给席熠宸打电话,电话不通。她猛然想起席熠宸上次说这几天要去新加坡出差。她又给华景虓打电话,电话也不通。
好像是说好了一样,两个人都联系不上。
“太太,华总的公司没事吧?”刘阿姨适时地关心。
她笑着摇摇头,淡淡地说:“没事。”
其实她也不能肯定。这话说出来,她都觉得心虚。
晚上,刘阿姨走后,房子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又给华景虓打了几个电话,依旧是关机。
她联系不上他,他也没有联系她。
她心里突然有隐隐的不安在作乱,却又说不清这种不安从何而来。躺在黑暗中,她心烦意乱。好像时不时地有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她开灯想要找蚊子,却什么也没有找到。她哑然失笑了,蚊子这种神出鬼没的生物,岂是她能够找到的。
她关上灯,蚊子又好像出现在她的耳边。她没再理会,却也没有被咬包。她翻来覆去,窗帘没有拉上,树影照进来,像是张牙舞爪的鬼怪。
其实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等他,等他回来,等他给她电话。等她猛然间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三点了,他还没有回来。她又试着打了个电话,依旧关机。她有些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等他的感觉。她发誓不再等他,关了手机。许是太累,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天光已经大亮。
而第一件事,竟然是打开手机。
手机没有任何反应,没有他的短信,没有他的电话。
他一夜,都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