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针灸(1 / 1)
40章针灸
小荷看完了信,来到了一楼的林宏宇的房间。看见罗妈正在给躺在病床上已经昏迷了八个多月的林宏宇擦拭身体。天气实在太热了,虽说已经过了立秋但依然让人觉得燥热难忍。
小荷接过罗妈手里的洁白的毛巾,接着替林宏宇擦拭。
“看到你妈妈的来信了吧!她的身体怎么样了?手术后恢复得差不多了吧?”慈眉善目的罗妈亲切地问道。
“我还没谢您呢,罗奶奶,如果不是您跟林太太说我现在还不能知道我妈的消息。她身体恢复得很好。”
“别谢我,那是你精心伺候宏宇赢得的奖励。我只是告诉她,前几天宏宇大便不通畅,上了两瓶开塞露也不管用,是你戴着无菌指套帮他一点一点地抠出来的,林太太被你的所作所为感动了。”
“可我妈妈说收到了5000元钱,是林太太给的吗?您是知道的我并没有钱寄给她。”
“那八成儿是太太给的吧!”罗妈怕说出是自己给的小荷会心里过意不去,索性自己手里的钱也是林蔓青给的所以就这么告诉小荷了。
“看来以前是自己错怪林太太了。”小荷心里暗想着。
“真盼着林少爷能早点儿醒过来。”小荷随着刀疤大叔他们对林宏宇称呼为少爷,不过她觉得有些别扭,总感觉少爷是陈年旧历的叫法了,没成想时代进步了,豪门的称谓倒怀旧了。
“真盼着他早点儿醒过来,听说去年春节,林老夫人没有见到宏宇去姑姑那里看望她很是生气,直抱怨太太没教育好孙子,目无尊长。”
“听您说林老夫人不是在美国她女儿那里吗?”
“可不是呢!但一听说金融危机来了,她哪里还在女儿那儿呆的下,听蔓菁说这次金融危机来势汹汹,小的企业禁不住折腾倒闭了许多,她也觉得管理这样大的企业力不从心呢!偏偏宏宇又是这个样子!唉!”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小家有小家的为难,大家有大家的难处,看着外表光鲜奢华,其实不一定比普通人家的快乐多。”
小荷这样想着,又打来了一盆温水为宏宇从头到脚地轻轻地擦起来,小荷有时常常产生幻觉,她在心里一直就觉得是在照顾自己的母亲,如果没有他母亲出的买肾脏的钱哪来的现在的母亲冯玉清呢?
“真盼着宏宇能醒过来,我们能想到的都做过了,他怎么就还没有丝毫反映呢?”罗妈发愁地说。
“谁不希望他能早点儿醒过来呢?哪怕睁一下眼睛动一动手指头也对我们是一种安慰呀!我再给他念一段安百合的日记吧!”
“好。我去给他准备蔬菜粥,你念吧小荷!”说着罗妈走了出去。
小荷翻开安百合的日记本,已经念了大半年了,日记本都已经翻过了一大半,她翻开坐着记号的折页,开始念下一篇。
8月29日星期五晴
离暑假开学还有三天了,明天宏宇就要回德国念书了。我真有点儿舍不得他走,他这一走不知道得过多长时间才能再见,他也舍不得离开我,不过学业要紧。可他却说他早就读够了,他的梦想是去世界顶级的美术学院深造,而他的母亲却逼迫他学习工商管理,他一提到上学就烦躁不已。
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宏宇说在暑假的结尾再疯狂一次,要带我去一个我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保证我去了以后会大吃一惊、激动不已。
我们是乘飞机去的那里,随后又改坐计程车,我不知道他要把我带到哪里,但我知道他是一个我可以终生依靠的男人,即便现在让我为他去死我也心甘情愿,他说他也会为我那么做,这或许是酷爱艺术的人的浪漫情怀在作怪,但我一点儿也不怀疑他的诚意。
我坐在计程车里偎依在他的怀里,静静地安详地睡着了,用他的话来说我就像一只熟睡的温顺的小猫咪。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睡了多久,他才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头,故意弄乱了我的长发,兴奋地叫着:“快起来吧!小懒猫你快看!我们到那里了!”
听到他非同寻常的兴奋的叫声,我睁开了朦胧的睡眼,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定睛一看,被车窗外的景色给震住了。
我在昨晚还以为他所谓的让我大吃一惊、激动人心的景色不过是在吊我的胃口,勾起我与他一起同去的兴趣。不过现在一看果然不是夸大其词。
我不顾一切地拉开车门跑了出去,置身于洁白色的闪着晶莹露珠的蔓山遍野的白百合之中。
“太美了,大自然真是太神奇了!”我冲着满山的百合呼喊,觉得刚才的困意与劳累一扫而光。
“我爱你,百合!我爱你,洁白纯洁的百合!”受到我的熏染,林宏宇也大声地冲着远处的山谷呼喊!随后就听到了山谷的回音:“我爱你,百合!我爱你,洁白纯洁的百合!”
我当时觉得很难为情,因为我知道他不光是对着这娇美的百合花抒情,他也是在向我这个叫百合的少女在表白。
别看我接受了米修神父的教导,有西方人的开明思想,同时我还接受了一辈子把自己的青春与贞洁献给了天主教会的修女们的淑女教育。我无法理解现在的女孩子对自己贞洁的不重视,有的女孩子像换掉自己衣服一样地随随便便地就失去了自己的贞洁。
虽然,我与林宏宇是一见钟情,但直到现在我依然保持着少女的纯洁之身,我要把它视为珍宝,直到结婚时献给我亲爱的丈夫,这也是修女们时刻叮嘱我的事情。
但我还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呢?我这段时间胸闷气短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而且每次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但我只是吃了一些缓解的药物,并没有告诉米修神父,我怕他知道后会替我担心。
我知道我的病早晚会要了我的命,我是学医的我懂。活到现在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得到了那么多人的爱,回到天父那里我还有什么奢求呢?
不过现在我品尝到了爱情的滋味儿,我多么渴望能与自己喜欢的人白头偕老哇,我还想生一个漂亮的女娃娃,不过她可不要遗传我的病。
不说那些伤心话了,看着眼前的满眼的圣洁的百合,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林清玄的散文《百合花开》,背诵起了其中的名句:“我要开花,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有美丽的花;我要开花,是为了完成作为一株花的庄严使命;我要开花,是由于自己喜欢以花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林宏宇听到我背诵林清玄的散文,打趣道:“你跟它们有同样的名字,你该不会是百合仙子转世吧!”
看着那些百合,我突然觉得自己不再孤单了,或许千年以前我就是它们其中的一份子吧!我突然释怀了:人生活得短暂又有什么可怕,我曾经认认真真地来过就足够了。
他为我画了一幅置身于百合谷的油画,题为《置身百合谷的百合》,我很喜欢,但他不肯给我,他说要将这幅画挂在我们的婚房里。他还希望我们能在百合谷举办一场浪漫的婚礼,我还能等到那一天吗?
念完百合的日记,小荷的眼睛不禁湿润了,她被百合的气度与胸襟所折服,同时又对这个一生下来就被父母抛弃,疾病一直缠身的女孩子的遭遇深表同情。
那幅《置身百合谷的百合》的油画,现在就挂在二楼的书房里,只可惜那个纯洁的少女已经不复存在了,永远地离开了这个让她眷恋的世界,但小荷相信她一定到了那个唱着《欢乐颂》的开满鲜花,充满鸟鸣的,只有快乐没有痛苦的天堂去了。
小荷放下安百合的日记本,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林宏宇,心中一种悲悯之情油然而生,他现在是大脑一片空白呢?还是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与安百合畅游呢?
正在小荷走神儿的时刻,罗妈端着一碗香气扑鼻的蔬菜肉汁汤进来了。小荷赶紧接过来待温良不烫的时候,鼻饲给了林宏宇。
“一会儿林太太要带一个人来给宏宇针灸,咱们得把这个房间再打扫一下!”
“针灸很管用吗?”
“现在说句不好听的话,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太太不知在哪里看到的报道,说一个脑子受伤的人昏迷了一年多竟然苏醒了,反正这个病人针灸过,至于是不是针灸起的作用那就谁也说不准了!”
“但愿能起到作用。”
“谁说不是呢!”
两人说话间给林宏宇喂完了鼻饲,小荷顾不得吃饭赶紧收拾房间,不一会儿,这个房间就清洁一新了。
“太太来电话说让你到书房休息一会儿,她不希望生人见到你。”罗妈嘱咐道。
“我知道了,罗奶奶。”小荷顺从地离开了林宏宇的房间,来到了二楼的书房,细细打量起挂在东面墙壁上的那幅名叫《置身百合谷的百合》的油画来。
画面中的百合一袭白色的泡泡肩纱裙亭亭玉立,风姿卓然,露出自然纯真的笑容。她的身后是一望无际的洁白如雪的百合花,这幅画的题目真是起的太恰如其分了。
过了大约十分钟,小荷听到了庭院里有汽车驶来的声音,小荷隔着二楼书房的玻璃窗向外望,原来是宋蔓青回来了。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头发有些发白的精神矍铄的老先生。
小荷定睛一看,这不是乔梁的父亲乔远中吗?小荷曾经在医院简介的橱窗里见过,难道他就是来给林宏宇针灸的医生吗?
小荷猜得不错,宋蔓青身后跟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乔梁的父亲乔远中,B市第一医院的院长。他有祖传的高超的针灸技术。
宋蔓青也是犹豫再三才决定找到乔远中,她本不想让这个昔日的林百强的好友兼家庭医生的人,知道林宏宇出车祸昏迷不醒的事情,但在B市在针灸技术上实在找不到一个再比他强的人了。
乔远中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黑色小木箱,随着宋蔓青进了林宏宇的房间。他看到昔日活蹦乱跳的林宏宇,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唏嘘不已:“真是世事难料哇!”
站在一旁的穿着紫色旗袍的宋蔓青,用白色绣花方巾抹着自己的眼泪,乔远中开始拿出雪亮的针灸针扎在了林宏宇的四肢及头上。
针灸完毕,宋蔓青递过来一个装着厚厚一沓子人民币的信封递给了乔远中。
“乔院长,想必对我们家的情况您一定了如指掌,我的婆婆还不知道宏宇出事的消息,我也不想让她知道。因为她一直怀疑宏宇不是林家的孙子,她想让她的外孙接管这个企业。所以我不得已才把宏宇安置在离B市千里之遥的这里,恳请您能保守这个秘密。”
“我明白你的苦衷。自从百强走了之后,你一个人撑着这分家业也不容易。不该说的话我不会说,但这钱我不想要,凭着我与百强多年情份上我也不会收。”
乔院长坚决不肯收,宋蔓青只好收回了那个信封。
“现在没有外人,我想问乔院长一件事,恳请您实话实说。”
“您说。”
“我丈夫林百强临终时是不是留下了一份血清样本和头发?”
“什么血清样本和头发?没有听说过!况且人都没了,还留那些干什么?”
“既然乔院长不肯说,我也就不再强求了。如果哪天您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希望您能第一时间告诉我,蔓青一定厚谢!”
“我真是听不懂您在说什么。”乔院长目视着宋蔓青。
“时间已经不早了,薛管家送乔院长回去吧,别忘了后备箱里的捎给乔夫人的东西。”
送走了乔院长,罗妈疑惑地问宋蔓青:“你的话也把我给说糊涂了,什么林百强的血清样本?人都没了两年了还会留那个东西?”
“您不知道,我婆婆一直在找结婚前,就在这个城市里救过林百强的那个乡下女人!听说那个女人没把孩子做掉,而是悄悄地送了人。”
“你不是趁林百强回B市时,亲自逼着那个女人做掉了孩子吗?你说还看见了那个男婴的尸体,为此我埋怨了你好些天,都是快要临盆的婴儿了,我说你那是在作孽!”
“我知道您菩萨心肠,可是我宋蔓青怎么会败在一个乡下女人的手里!那时候我已经与黄景山是不可能的了,我必须得跟一个家世长相都优于他的男人结婚,要不然我宋大小姐岂不是成了黄景山的笑柄?”
“可最近我听刀疤说,你又与黄景山关系密切了,姑奶奶我们躲他还来不及呢,你怎么又跟他扯上了瓜葛?”
“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坠入情网就不能自拔的宋蔓青了,我接近他自然有我的道理。”
“我是怕他再害了你!”
“您放心吧,罗妈!我自有分寸,况且还有刀疤帮我。”
罗妈望着眼前目光深邃的宋蔓青不再说什么,她知道她的劝阻也没有用,只求天主保佑她不再做出什么祸事来!
乔远中回到了B市,带回来许多宋蔓青准备的高档礼品。还好夫人白玉罗没在家,省的跟他解释出门的理由,既然已经答应了宋蔓青,乔院长就会信守诺言。
不一会儿,乔夫人回来了,也拎回来大包小包的许多东西,原来她是和宋楠一起去市里的百货商场闲逛了。
而此刻乔远中并没有在客厅,而是在书房里想着两年前的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