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三二,邬梅(1 / 1)
“林子,我……”
林晚风觉得很奇怪,接口:“怎么了?”
“算了。不,我的意思是,我还以为会见不到你了。”说着微微露出一丝探究,又夹杂着喜悦、忐忑、困惑等等极复杂情绪的神色。
他笑了一笑,喝口水,淡淡道:“那你是希望看到我呢,还是不希望?”
“自然是希望的。”回复地很快。
“你很不喜欢白羡这孩子么?”他突然问。
“当然……不是。为什么这么想?”
林晚风盯着对方看了一下,摇头道:“算了。”
但邬梅总好像坐立难安似的,一直话唠的人,今天这一刻像是被掐住了某个阀门,哪里流不顺畅一样,吞吞吐吐:“林子,”
林晚风倒被对方的模样给逗笑了:“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乍得了自由,不似笼中鸟,反倒似久困兽,不知如何是好了吗?”
邬梅被他取笑地怪不好意思,撇撇嘴别开头去。
“这样吧,等我晚间回来了,备下小菜,你过来小酌一番,当作替你庆贺,如何?”
“真的?”原本仿似想说别的什么,听他这一邀,立时抬起头来,又惊又喜,把话又咽回去了。
“当然是真的,这还有做不得数的吗。”平日里和白羡处惯了,他波澜不惊,白羡则是个表情甚微的闷葫芦,这会子见了这等言行都狂呼的邬梅,生生被逗乐了几回。
“唉,林子,你真的不会怪我吗?”两人又相对坐了一会儿,终于邬梅还是说出来了,声音压得低低的。
林晚风默了默,心里倒替对方松了口气,道:“不怪。”
“真的吗?”
大约今日之事确实使这人心神动摇地厉害,什么话都要再追问一句“真的么”,像他林晚风平日里说话做事多没有信用一般。
“真的。”于是他这么铁板钉钉掷地有声地回答。
不过是透露给某些人一个刚好想知道的人的行踪,就算没有邬梅,还会有旁的沈梅周梅——“反正也是迟早”,如他上回自己所说。所以又有什么好怪罪。
再说,白家平了冤,白羡重获用,邬梅释软禁,就连他林晚风……也回到了该行的轨迹上,这怎么看,桩桩都是大好事。
邬梅走之后,林晚风耐不住,仍是去镇上复工做活计,好在上头并没怪他,反倒关心他家里的事料理得怎么样了,他笑笑答一切都妥当了,再不会出这种岔子,上头拍拍他肩,道这就好。
待收工,特意买了点水产荤腥和酒水,回家便忙忙碌碌在庖房里拾掇起晚上的吃食。
往灶头里塞一根木柴时,眼角瞥见天边晚霞正红,灿如云锦,不禁愣神遥想,也不知那一行人,这会儿子到何处了。虽不至千里万里,离此地恐怕也早有几百里地,若是在船上过夜也就罢了,往后到了中原腹地换了马,还真不得要风餐露宿了吗……?
想得出神,柴火噼啪爆了一下才将他惊醒。锅子里的鱼有些烧地过了,幸而只是有些酥烂破品相,没有焦糊。
菜上了一半便等来了邬梅,已经没了午间那时的无措神色,与他端端盘子洗洗杯子,也没有客气的意思。
“那个,下午的时候呀,恰碰上对巷子的刘老汉发中风,扎了两针开点药,还算是有救,只这阵子还得再天天看顾一下,搭搭脉了解一□□质斟酌斟酌药量。刘婆子给了我诊金和药钱,跟她儿子商量凑钱送刘老汉去镇上呆两天,我趁机会告诉的他们,我可以随时来出诊,随叫随到,诊金保管还便宜,他们先是惊讶了一下,后来便同意了。我垮了药箱出门的时候,听她和儿子在小声议论,说以前总以为我是不出诊的,又深居简出,还以为有什么不妥,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云云。”
邬梅一口气说了好长一段,说完直接干了那一杯梨花白,白皙的脸上立刻浮出一股红晕,煞是好看。
林晚风笑道:“听起来你的营生很快就会有起色。”吃了口菜又叮嘱,“可别再有什么作怪的事出来,这里民风淳朴,热心问诊医术又好的话,很快便会有好名头传开的。”
“难道我平日里很有怪样子?”邬梅筷子一顿不解地问。
有点医痴兼自言自语兼唠唠叨叨停不下来。嗯,其实也还好,只是给人觉得古怪,有点疯样。林晚风笑而不语。
“等我那药馆子有起色,你来帮忙管药材吧,反正你干这些年,基本也都认得了,银钱莫如五五分,如何?”一边说一边擒着酒杯嘬一小口,半玩笑半认真的,于是林晚风也就笑笑,过了。
“林子,你真的……不难过吗?”酒酣处,菜被瓜分了大半,酒也没剩多少,两人都有点熏熏然,这话一出来,兜头一股些微的凉意,叫林晚风清醒了几分。
“有什么……好难过的?”斜眼瞄杯底那点残酒,映衬烛光下他模糊一双眸。
“可是你们两个——”
“我和白子慕,我是他远房表哥,困难时接济了他,旁的没有,知道了吗?”忽然林晚风打断了邬梅,并且用比较重的语气一字一顿交代。
后者怔了一下,去喝杯子里最后的酒,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