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1)
有情道:“你擅入私府,没问你一个非偷即盗,押送官府,就已是网开一面,还要怎么对你客气?”
姑娘噘起小嘴道:“看你眉清目秀,慈目善眼的,怎么这么蛮横无礼?”
有情狠声道:“看不惯不打紧,快快离开,从此两不相干,井水不犯河水。”最怕这妙龄美女,不请自来;拒之不忍,纳之不能;纠缠不清,遗祸无穷。当日了情师兄一念之仁,藕断丝连,撞下风流大祸,几世偿还不清,到现在还押为人质,羁留烦尘。又来一个花精树怪,害人呐?
小青看见杏花精碰了一鼻子灰,暗自偷笑。打从在灶房见了这个杏花精,小青的心情,就由惊奇到怨恨,由担忧到开心地转换着。乍见杏花精貌美如花,标致俊俏,小青既惊且慕;再看两人言来语往,旁若无人,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情景,不由怒从中来。想当初,我李翠娥贵为人身,人见人爱,哪容你杏花精独领风骚、出尽风头?可如今,两人门当户对,才情般配;小沙弥田间耕耘,杏花精家中做饭,说不定还真会临时苟合,在这山洞中过起寻常百姓人家的生活来呢!
可一看小沙弥硬声硬气、毫无心思,再看杏花精弄巧成拙、尴尬无趣的样子,小青露出幸灾乐祸地坏笑。好害臊哦!快走吧!这是我们的家。
那知杏花精到底是花木精灵,非比寻常;脑瓜机灵,性情开朗,不怒反笑道:“哥哥果然是真汉子,伟丈夫!眼见美色,心无邪念;更不讨好献媚,别有用心。况且小妹做的饭,哥哥毫不起疑,坦然食用,可见心怀坦荡,心地无私。”
有情道:“若云美色,修道之人,没有这点定力,真是辱没祖师;若云疑心,你我往日无仇,近日无冤,害我作甚?”
杏花精道:“就凭哥哥这洒脱气质,小妹也与哥哥结交定了。”
有情道:“好没道理!修行人独善其身,我无意攀结,你还能强加于我不成?”
杏花精振振有词道:“道义结交,贵在心诚。草木尚且有情,何况人这万长之灵!常言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小妹只原付出,不求回报;真心帮忙,总无罪过?就如这一日三餐,我看哥哥一个七尺男儿,洗锅抹灶,疲于家务,甚为不便。小妹也是闲暇无事,举手之劳,与人方便,哥哥总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有情一时语塞道:“好个伶牙俐齿!常言道:无功不受禄。非亲非故,不敢劳驾。”
那杏花精莞尔一笑道:“非亲非故,却是近邻。早没发现,我看哥哥这儿四季如春,环境幽雅,仓廪充实,着实让人羡慕。不如让小妹以工换食,全当赏小妹一口饭吃。”
杏花精有板有眼,有理有节,还真说得有情无言以对,叹道:“随你便啦!”气得小青瞪着眼看着杏花精。哼!巧舌如簧,蛊惑人心。有我小青在,看你如何施展伎俩,图谋不轨。
从此,那杏花精早至晚归,出入自在;端饭送水,殷勤备至。有情也不加计较,任其自便。
这日无事闲坐,杏花精道:“哥哥换下衣衫,待小妹与你洗浆。”
有情道:“我自己动手,不劳姑娘费手。”
杏花精一听有情称自己为“姑娘”,不再以妖精轻慢,心中一阵宽慰,妩媚一笑道:“小妹杏花,大哥以后叫我杏儿好了。”说着举步上前,就要脱有情长衫。
有情害怕她真的动手脱衣,甚为不雅,急忙自行换了下来。这姑娘山野修行成身,多的是山川大地灵气,和风姿树花的风骚妖娆,少的是孔孟礼教和人伦纲常,只可敬而远之,不敢亲近招惹。
杏儿端起石盆去池边洗衣,有情坐在洞口纳凉。转眼已是盛夏,天气闷热。有情微敞着衣领,沐浴着清风吹拂。
突然之间,洞里传来杏儿尖叫之声,有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赶进去观看究竟。
眼前的景象令有情愕然!只见温泉池子里,杏儿赤身裸体,鲜白的胴体浸泡在清澈的池水里,清晰可见。令人诧异的是,小青蛇紧紧盘住杏花精细嫩的脖颈,显在攻击对方。杏儿纤手扯着小青,惊慌失措地喊叫着。
有情微微皱了皱眉头,喊了声:“小青回来!”
小青虽然跃回池岸,仍在愤愤不平,似在控诉杏花精的无耻行经。
有情摇头苦笑着,带小青返回厅室。小青见有情并没有义愤填膺,怒加斥责,挣脱有情手臂,赌气回密室去了。
杏儿自池中出来,白纱薄翼,娇躯隐现;湿发垂肩,水珠点点;娇柔无力,我见犹怜。
有情却是在那虎着脸,冷冰冰地道:“杏儿姑娘,这是修行人修身之地,男女授手有别,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杏儿朱唇轻启道:“有情哥哥,这荒山野岭,百年苦修,着实是良辰美景虚度,鲜花空对清风。我听说天界可结神仙眷侣,不知是怎么个逍遥快活法?”
有情闻言,勃然大怒道:“干扰清修,视同妖魔,休怪法力无情。再若如此,我将你挫骨扬灰,叫你灰飞烟灭,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杏儿芳容失色,泪如雨下道:“哥哥好狠的心!”
这边小青偷窥到二人这般动静后,也是悲喜交集,感慨万千。这人世间虽然儿女情长,往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由爱转恨,爱恨交织。相比之下,那了情僧对自己,虽然无情,却还不算绝情。想到这儿,那食肉寝皮的怨恨之心,竟然慢慢地淡了。
[第二卷 修身:第九章 王祥卧冰孝感天]
小青修行进展顺利,杏儿每日在洞府中嘈杂,有情心情烦闷,作了一下交代,只身外出游方,谴怀散心。
不觉来到中原地带,只见秋高气爽,硕果累累。有情心中欢喜,只有这五谷丰登,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啊!
这日来到一个村庄,只听鼓乐齐鸣,爆竹阵阵,人群熙攘,举村欢庆。一加询问,才知今日是良辰吉日,本村村长,喜迎儿媳。
有情听说,也兴致勃勃道:“真是相请不如偶遇,既然让洒家碰上了,说不得要讨杯水酒喝。”村人也是十分客气,将师父朝院内让去。
只见村长家高房大院,大门上张灯结彩,一派喜庆。大院内外大肆铺张,杀猪宰羊,大摆筵宴。
有情刚要跨步进门,忽见门边墙角处,站立着一个阴鬼,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正自黯然抽泣。有情不解地问道:“你不到自家阴庄去,跑到这儿来做什么?如果有什么渊源,今日主人正喜迎新人,你不一同欢喜,独自站在这儿哭什么?”
老女鬼见问,止住哭声道:“大师有所不知,老妇在世时,正是这家主妇。如今要娶儿媳的,是老妇的儿子,娶媳妇当新郎的,是老妇的孙子。”
有情笑道:“哎呀,知道啦!那你是喜极而泣了?”
老女鬼一听,呜呜哭道:“哪儿呀?这边锅里边煮着的,是我儿子的父亲,孙子的爷爷。”
有情骤然一惊,仔细观看,只见院门外架着几口大锅,煮着猪羊牛肉。老妇指着的一口锅里,正煮着一头肥猪,那猪头还架在肉堆顶上,宛若生前。锅里滚水沸腾,蒸气弥漫。
老妇伤心地说:“我那老鬼,死后被阎王爷审判,转世成猪,我还常去看他呢!今日到了大限,被宰杀做席。按说这猪羊一朵菜,人家养你,就是为了吃肉,迟早有这一天,我也有思想准备,可偏偏被我的儿子买来宰杀,万一被儿子孙子吃着了,怎么对得起他那死去的先人啊!”
有情闻言,启用法言,核实真相。果见此猪前身乃一老翁,生前为富不仁,贪婪悭吝;虐待下人,嗔恨愚痴,死后堕入猪道。但见此生惨状,不忍目睹。再被子孙相食,真是可悲可叹!
有情吩咐老妇道:“且跟我来,自有道理。”
老妇颤兢兢指了指院门道:“门神守卫,不敢擅入。”
有情笑了笑道:“但去无妨。”
老妇果然跟在有情身后,进入了自家大院。主人自是经多见广之人,见有一位出家人不请自来,再看那容貌慈祥和睦,深俊飘逸,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主人不敢怠慢,急忙迎至屋中。
进得屋来,有情愕然!只见炕上一张方桌,有一群狗盘着尾巴,在围坐饮宴。地下却爬着两、三个人,争抢炕上仍下的骨头。
有情这才想起,方才动用法眼,忘记收功。眼前所见,定是狗转人身,上座赴席;人变狗身,地下相爬。收回法眼,果是人上狗下,恢复正常。
这时主人恭敬问道:“敢问师父,是化缘呢,还是上愿呢?”
有情呵呵笑道:“不要食,不要钱,只为与你说因缘;儿子娶媳妇,老父锅里煮;狗在炕上坐,人在地下卧;老娘亲,门外泣,你说稀奇不稀奇?”
主人闻言,勃然大怒,骂道:“哪里来的江湖骗子,僧不僧,道不道,在此胡言乱语?”
有情不怒不恼,笑脸道:“不说出两件事来,谅你不信。”说着,转脸看着老女鬼。
老妇急忙对有情说:“我儿子奶名狗儿,小时候腿上被狗咬过,到现在还有疤痕。”
有情转道:“小名狗儿,腿被狗伤,可是事实?”
主人听说,没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