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章二十八：陵越兰生（1 / 1）

章二十八：陵越兰生

青玉坛之行因尹千觞一事未能即刻启程。尹千觞这人，陵越有所耳闻，那日一见惊觉有所蹊跷。他身上的气息太过熟悉，与四年前闯入剑阁盗剑的鬼面人极为相近。他虽怀疑，却因少恭与屠苏的原因，不敢轻决论断，这才与红玉、屠苏商议试探。

刀剑相交之际，眼神交汇之时，陵越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尹千觞便是当日盗剑之人。

对于他的说辞，陵越未多作怀疑。他信任屠苏，少恭与屠苏交好，尹千觞是少恭的朋友，想来当年确实为生活所迫这才险而盗剑。尹千觞虽是鬼面人，但并不是杀害肇临之人。他既受雷严指使，鬼面人的事便与青玉坛脱不了干系。眼下，他更是挟持了少恭，青玉坛之行迫在眉睫。

对于隐瞒身份一事，尹千觞极为愧疚，临行前来找屠苏时亦显得尴尬异常。当年之事并未造成大的伤亡，眼下众人皆是朋友，屠苏也未追究此事。此去青玉坛，形势不明，他不得不担忧。

尹千觞与他一同坐在门前，递给他一壶酒道，“我与陵越先行打探消息，一旦得信即刻通知你们。桐姨的病情尚未好转，还劳烦屠苏兄弟多多照应。你也知道，少恭没什么亲人，桐姨这些年来一直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在他心中自是不一般。眼下，她这样昏睡不醒，我都快没脸见少恭了。屠苏兄弟，有劳你了啊。”

屠苏接过酒坛并未喝，只道，“桐姨是少恭的亲人，屠苏自当照应，千觞大哥且管安心。倒是你与师兄此去凶险，一路小心才是。”

尹千觞拍开封泥，仰头灌了一口烈酒，豪爽大笑道，“屠苏兄弟，太过担忧，太过担忧了啊。以你陵越师兄的本事再加上我尹千觞，区区青玉坛又何必放在眼里。”

他虽面上瞧着极为自信，心里却是忐忑不安。青玉坛弟子众多，他去过几次，皆未能救出少恭，这次去到底会如何，他亦猜不到。

“少恭在他们手里，还是小心为上。”屠苏不由提醒道。

“放心，放心啊！大哥向你保证，一定救出少恭，也不会让陵越受伤！”他将胸脯拍的作响，见他手里酒坛封泥未动，不动声色的从他手里夺回酒坛，拍开封泥灌了一口，起身道，“既然这样，屠苏兄弟我可去准备准备启程了。答应我不告诉晴雪的事，可要守口如瓶啊。”

屠苏无奈看他一眼，淡淡点头。

得知雷严与鬼面人相关，乌蒙灵谷被屠以及肇临之死都与其脱不了干系，一时间仇恨怨恨牵引出体内煞气，若不是师兄训斥，他险些被煞气控制一人独闯青玉坛。大家一直为他找寻控制煞气之法，他却差点因仇恨涉险，屠苏面色一僵，忽的起身。

既已得知鬼面人消息，需告知天墉城，芙蕖这便回山。她自是希望大师兄能随她一同回去，却也明白鬼面人兹事体大，陵越不得不留下。山下虽好，她仍旧牵挂着天墉城。她不想他们被山下风景迷住，只想他与屠苏有朝一日能回来。

芙蕖的心思，陵越一直都懂。他这个师妹自小便一心向他，而他自小便身负众人期许，早已做好一生都以惩妖除魔为己任的打算，天墉城的责任不可不担。待到屠苏上山，他便又多了一份责任在身，修炼成仙方能相助屠苏压制体内煞气，不让煞气有机可乘铸成大错。

他一向清心寡欲，对于男女之事更是不曾上心。而芙蕖毕竟从小便在他身边，他对她总是比别人多了几分心思。无论是她还是屠苏，都是他生命中重要的人，也是亲近的人。他想护住屠苏，也不想伤了芙蕖。

执掌天墉是他的责任，他不能给她无谓的希望，是以每次皆拒绝她的剑穗。鬼面人之事尚未解决，他不能就此回山。而芙蕖这次送的剑穗，他收下了。

无论将来如何，在他心中她一直都是他师妹。

送别芙蕖，陵越便去见了方兰生。

襄铃正在院内休养，看到他仍是有些后怕。方兰生一跃而起挡在她身前道，昂首道，“陵越大哥你来做什么？”

陵越握剑一指襄铃道，“让她先离开，我有话要和你说。”

襄铃方摇头，却见陵越双眼一勾，剑尖一指道，“我就说几句。”

襄铃不安的看他几眼，见他双唇紧抿，眉心皱成一个疙瘩，神情虽波澜不惊，却隐约透出几分不寻常来。她思虑片刻，想他待兰生一向极好，未曾伤过他半分，这才拍拍方兰生道，“我先走了，等会再过来。”

她一溜烟的小跑着离开，徒留方兰生扬声喂了几句。

他无趣的坐下草地上，随手拽了几把草扔掉道，“你来做什么？”

陵越看他神色不悦，知晓怕是昨日所言伤了他，不由握剑蹲下身道，“明日我便要启程去青玉坛，你法力不济，襄铃仍需静养，还是留在此处。”

方兰生扫他一眼，慢悠悠的哦了一句。

陵越见他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遂将剑搁在一旁，盘腿坐在他身边轻声道，“临行前想来看看你，襄铃之事也得给你二姐一些时间接受。这些年来，她为了你和方家着实不容易，不要与她置气。”

方兰生歪头面色诡异的看着他道，“陵越大哥？你对我这么好，不是因为喜欢我二姐吧？”

陵越被他这话逗的一乐道，“上次说我断袖，这次说我喜欢你二姐，下次准备说什么？”

清风温和扫过草地带来一阵青草干爽的气息，陵越笑容浅浅双眼温和的看着他，见他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情不自禁的伸手揉了揉他头发。

方兰生微显尴尬的挠头道，“屠苏让我下次不要对你乱说。”

陵越眉心一挑，叹息道，“他是这么和你说的么？”

方兰生点头，挠了挠脖子，赔笑道，“屠苏特意警告让我不要乱说，陵越大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就是你看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什么啊？”

陵越低声呢喃，“到底是为什么。”

屠苏站在两人不远处，亦想问到底是为什么。

这事搁在他心里多日，扰的他心神不宁，江都路上他想了一路仍旧未看的透彻，而今看他们在一起惬意模样更是不懂。他们师兄弟间向来无话不谈，琴川时师兄说他变了，其实他一直未变。在他心里，能让他放下戒心全然信任的只有一人。铁柱观内狼妖内丹一事，师兄尚未问及，他便将此事相告。可见他心里，对于师兄全无隐瞒。方兰生之事，他亦问过，师兄只说把他当作弟弟，他却将信将疑。

他蹙眉抱胸站在一旁，目光平静的看着两人。

方兰生矮着身子靠近陵越不解道，“陵越大哥？”

陵越侧过脸极快的摸了把眼泪，小时候未能照顾好他，一直愧疚至今。现在，他这唯一至亲就在眼前，却来问他为何待他如何好。他心中酸涩，却强自笑着，“兰生不喜欢陵越大哥对你好么？”

方兰生见他眼角泪痕清明，大为感触，不由缓了脸色解释道，“不是！可是陵越大哥，你不是说没有把我当做弟弟么，若是也应是屠苏么？”

屠苏闻言身形一颤双臂缓缓放下，靠着墙壁多时未言。他双眼不眨的盯着陵越，想到少恭与晴雪曾言陵越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弟弟，师兄是把他当做弟弟来疼爱。他目光清冷，眼珠极快的一转，双掌不觉紧握成拳，身子微微颤动着。一瞬间，他的脑中闪现出众多画面，天墉城上，琴川相聚，铁柱观内，这些画面渐渐远去乃至模糊，那人的影子穿梭其中渐渐走远，只余一抹蓝色淡影。他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回声响响，那些过往曾说过的话交织萦绕在耳边，扰的他神思大乱。他捂住双耳感到体内煞气涌动烧的人目眦欲裂，胸口处涌现出的怨气胡乱流窜，他捂着胸口极快的看了两人一眼，猛一闭眼在两人发觉前跄踉着离开此处。这般因煞气作祟而狼狈不堪虽不是第一次，却第一次让屠苏觉得这般难熬心焦。

方兰生直勾勾的盯着他瞧，陵越目光闪烁躲过他眼神强装心平气和道，“屠苏是屠苏，你是你。陵越大哥觉得你值得，便对你好。你喜欢襄铃，大哥便帮你。兰生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我，陵越大哥会尽力帮你。”

方兰生虽气他，眼下见他如此，那点气也早就消了。他拍拍手掌，喜笑颜开道，“那陵越大哥教我点天墉城的法术吧。你看上次你御剑带走屠苏，我与襄铃想追上你们都不行，我那搓衣板总是飞不好，你帮帮我可好。”

陵越垂首轻笑，颇为无奈的点了点，“等陵越大哥回来，便教你如何驾驭那搓衣板。天墉城的法术不外传，一些简单的术法倒是不妨。这次，你可不能再给我偷懒喊累了。”

方兰生闻言一喜，抱住他胳膊笑道，“陵越大哥，多谢你！这次去青玉坛，你可一定要把少恭带回来啊，我二姐都担心死了。”

陵越拍拍他手目光沉沉道，“一定！”

方兰生这才放开他，悠悠道，“这样我和屠苏也就放心了。”

陵越眉间一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