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番外二 时光旅行【九】（1 / 1）
“嘿嘿，那家伙就是嘴巴坏了点儿，其他地方也没有那么差嘛。”瞳想是“只要你对我好，那我当然也要对你好”的标准单细胞生物，在接过悠真改装过的伞后，她星星眼抚摸着焕然一新的伙伴，恨不得抱住悠真狂亲两口。
当然，前提是——悠真是个妹子。
“踏雪踏雪，你看！真的和之前不一样了，感觉更顺手了耶！嘿嘿，那个小气鬼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这伞修得不错。要不，你也拿去给他修修？”瞳想抱着修好的伞左摸摸右蹭蹭，高兴得不亦乐乎。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孩子啊。
千春叹气。悠真分明是觉得瞳想是特别的才会这样帮瞳想修伞，如果换做是她，悠真肯定是会拒绝的。这种事就连她这种对感情极其迟钝的类型都看出来了，瞳想却还浑然不知，果然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我就不麻烦悠真先生了，毕竟他也没有主动说帮我修伞，就这样去麻烦别人到底还是不太好的。你也是，人家都这么好心帮你修伞了，你怎么还叫人家‘小气鬼’？”
瞳想抓了抓头，觉得千春的话颇有道理：“嗯……你说得对！那我就不叫他小气鬼了，就跟你一样喊他‘悠真先生’好了。哈哈，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一定会把他吓一大跳吧？”不知是不是想象到悠真吃惊的表情，瞳想突然傻笑起来。
“其实照这样想……那家伙也不是很讨厌嘛。”
听见瞳想的嘟囔，千春失笑。感情便是这么奇怪的东西，莫名其妙地会想起一个人，也莫名其妙地会把自己想到的所有事情往他身上扯。也许一开始的确是讨厌的，但这种讨厌在相处的过程中随着时光逐渐减淡，久而久之，就演变成了另一种感情。
一如她对神威。
最初的时候，她的确是对他没有多少好感吧。当时的她非常感激他的母亲收留她，并让她真正地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才下决定要帮忙照顾好他与神乐。她虽然从小缺乏教育，导致三观有些不正，认为杀戮是理所当然的，但潜意识里还是知道那个阴暗小巷绝不是适合小孩子去的地方。
所以，在他身上闻到熟悉的味道时，她马上出言阻止他，让他不要再去这种地方。只是她的确不知道自己该用怎么样的语气阻止他，或许，这些话在他的耳中会变成挑衅吧。这也难怪那家伙在小时候也不怎么喜欢她。
再到后面，她终于明白了他家那唯一的空位是怎么回事，也知道了他的父亲和她的父亲一样，都是抛下家庭独自出门的家伙。
原来，这家伙扭曲的个性是因为这个啊——
她在心中恍然，表面上却没表现出任何不同来。并不是她擅于隐藏，这种事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有隐藏的必要。毕竟，这与她无关，不是么？
又过了几年，她没想到自己会在武士之国重遇那家伙。每接近夕树楠夏的忌日，她的心情就会变得极差，只能用大屠杀来麻痹自己，也希望这么嚣张的自己能吸引强者的注意，然后借对方的手来了结自己的余生。
不是没想过自杀，而是觉得自杀实在是太便宜自己。
对阿伏兔产生兴趣，是因为他身上的血腥味很重——就在闻到这股血腥味的那刻，她在理智还未完全恢复的那一瞬，竟仿佛又见到恶鬼站在了她面前。她想，世上能杀她的也许就只剩下她的父亲恶鬼了吧。于是，她忍不住跟了上去。
跟上去之后，人也逐渐变得清醒起来。
啊，原来是认错人了呢，原来他与她父亲除了身上都有很重的血腥味和年纪大这两点外，其他地方一点儿都不像。千春有些失落。也是，人死怎么能复生呢？就像她的楠夏。她想爱但又忍不住恨的人死在了她手下，她爱着可不爱她的人也死在了她手下，而她，只能懦弱地自我催眠，假装他们还活着，假装他们并不是她杀的……
但再怎么欺骗自己，也无法改变事实吧？
想死，想被杀死，想被残忍地杀死！
像她这样的罪恶活在这世上……只会让更多无辜的人死去吧？
在她的大脑如此混乱的时候，那家伙出现了。其实对她来说，他们不过是几年没见，她还是能认出他的。可这家伙知道太多关于她过去的事——那是她急于隐瞒的过去，不敢回首的过去。她天真地以为逃避就能抹去一切，于是她又任性地告诉自己，她并不认识神威。
至于最后，为什么还是会跟神威和阿伏兔回春雨呢？真的如她表面上所说的那样，她看上阿伏兔了吗？不，那不过是她想不出理由的托词罢了。至于真正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就连她本人也不太清楚。
不过现在想来，也许就在重遇某人的那一刻，她对夕树楠夏的心情就开始转变了吧。
……
“踏雪？踏雪？你有在听我说话吗？”瞳想的手在她面前晃了好几次，总算把她唤了回来。
她茫然地抬头，才明白自己刚才好像是因为某个人失了神。不知为何，明明对待这段感情，她的态度一直都显得如此消极。可重新回忆起自己与他的点滴，她依然觉得心头微热。
“喂，你是不是不舒服？如果不舒服的话那你快点回去躺着吧……”见千春还是不说话，瞳想开始担心起来。
她摇头，用手把发撩到耳后，弯起嘴角温柔地笑了。
“没有，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
“……切。”瞳想撇嘴，不去管千春的失神，“哎呀好无聊啊，我该干什么呢……算了，去找那个小气鬼好了，说不定还能试试伞。踏雪，一起吗？”
千春站在原地挥挥手，“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啊？为什么？那我也不去了！”瞳想一脸“我被你抛弃了”的可怜表情，像一头拼命地摇着尾巴说“求你带上我吧，我是非要跟着你的”的哈士奇。
“我想四处逛逛，你就别跟着我了。你想呀，要是咱们俩都走开了，那群奇怪的家伙又去骚扰悠真先生，没有了你的保护，悠真先生岂不是很容易被他们带走或是虐|待？那样的话，任务可是会失败的呐。”千春掰着手指，一本正经地说道。
果然，瞳想听到“任务失败”后，立马脸色大变。
“要不是我接下了保护他的任务，我才懒得过去呢……！踏雪那你自己小心点啊，我先去看看那家伙有没有事了！”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啊，跑得真快呢~”千春轻快地踮起脚尖转过身去，哼着小调往相同的方向慢悠悠地走去。
悠真店前的小街非常安静，也许都是老店的缘故，店主们大多数年纪比较大，在一堆中年大叔大婶中，年轻的悠真真是显得格格不入。
千春这样想着，顺手就拿起一串丸子，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小姑娘是外地来的吧，看着面孔挺生的。”这家丸子店的老板是个七八十岁的老爷爷，年纪挺大了，看上去却还是精神奕奕的。千春总觉得他的眼里透出一种非同凡响的气度——不知为何，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她急忙把丸子咽下，用力地点头，“嗯，是的呢。”
“小姑娘还是进来坐吧，过会儿的太阳可是毒得很。”
看来对方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千春礼貌地婉拒了他的好意，“我并不会待很久，就不用进去了。”
“这样啊。”丸子店老板也不勉强她，而是坐在了她隔壁。
“我想您已经知道我是谁了。老板和悠真先生很熟悉吧？既然您会帮悠真先生下委托，就代表您是知道悠真先生为什么会被盯上的吧？能够告诉我吗？”
看悠真的态度，千春就知道委托绝对不是悠真下的。她跟佣兵会联系了一下，终于找到了真正下委托的人的地址——就是这家丸子店。这位老板也应该已经料到接下任务的佣兵会找上门来，否则，她猜她可不会这么轻易地得到地址。
“夜兔族的绯焰与雪啊……真没想到接下任务的是你们。如果按照‘人如其名’的准则来判断，你应该是更加冷静一点的‘雪’吧。怎么样，悠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吧？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哦？”
后面的内容简直歪楼歪到了西伯利亚。
“悠真先生的确是个好人，但是我并不会对他……”在老人的注视下，她忽然觉得某些词难以启齿了起来，“我已经……”
有喜欢的人了。
虽然，那家伙是个混蛋。（=_=）
“小姑娘的感情路走得不太顺？”
千春讪笑着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没关系唷。我看你也是个好孩子，能被你这样的好孩子喜欢上的小伙子啊，一定也不坏。只是年轻人都是年少气盛，心比天高，总觉得自己要闯出一番惊天动地，为了站在最顶峰可以牺牲一切——”老人的眼神忽然变得迷蒙起来，仿佛在回忆什么往事，“只是啊，等老了以后才会发现，自己真正想要追逐的，却在年轻的时候丢了个精光。”
她晃着脚，安静地听着。
“我从前心里揣了太多的不甘心，导致我的妻子女儿一个一个离我而去，到老了还是孤身一人。幸好，我的外孙女她是个温柔的好孩子，平日里还是会给我这老头子写写信，等有空了就过来看看我。她的感情路也走得很不顺，可她和你不一样啊，总是叽叽喳喳的，叫外人完全看不出她经历过这种事。”
“……好像一不小心说太远了。我想说的是，我这个外孙女啊，就只有一点是不让我这老头子担心的。她碰上喜欢的人会勇敢说爱，也会尽自己的全力去争取幸福，这一点很重要吧？如果你迷茫的恰好是我说的这种事，那么别犹豫了，勇敢地为爱任性一次吧。毕竟，你还很年轻。”
她只是抿着嘴微微地笑了，“我想，您的外孙女一定是个又开朗又温柔的人，她一定会得到幸福的。因为我也认识一个这样的人。”
“小姑娘，这样转移话题似乎有些不太厚道啊。”
她抬头打量着自己的伞，说实话，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战斗，她的战友也出现了细小的裂缝。她伸手摸了摸伞骨，“我很喜欢这把伞，喜欢到从不离身也从不想换下它。我是如此爱它，它却被我弄成了这副模样。这种只会带来毁灭的爱，对伞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吧。说不定它从一开始就不想当我的伞。”
“你又不是伞，你怎么会知道伞想的是什么？在你没有问出口之前，一切答案都不过是你想象出来而已。就算是带来毁灭的爱，这也是爱。无论目的是什么，最后会变成什么样，爱在最初都是美好的、温柔的。我倒是觉得，愿意承受这种爱，并到现在还留在你身边的伞，一定也很爱你。”
千春失笑，“老板，我说的不过是一把伞。”
丸子店老板疑惑地瞪大了眼，“奇怪，难道我说的不是伞吗？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千春险些被口水呛到。果然，她还是太嫩了，在这方面完全玩不过这种年纪比她大了好几倍的老爷爷。
“悠真的事情我不能告诉你太多，这毕竟是他的隐私。如果你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去问他。悠真不是个会说谎的孩子，只是他不想说的事，他是绝不会说的。老头子我只能祝你的同伴好运了。”
老人家狭促的笑容让千春忍不住为瞳想点了根蜡烛。
“我知道了，我会……转告她的，非常感谢您。”
“哦呀，跑得真快，老爷子我难道就这么恐怖么。”丸子店老板摸了摸自己的脸，把被女孩放在椅子上的碟子拿起就往店里走，“不过，倒是和那丫头有点像。”
“哟，前田老爷子，你今天精神不错嘛。你家烦人的外孙女的信，她说最近有些事晚点儿才能过来看你。你也真是固执，明明就很关心外孙女一家，却怎么也不肯搬过去，害我还得抽时间帮你送信。”来者熟练地把一封信扔给丸子店老板，自己则又随意打量了这店面一番，“老爷子，你的店还是这么破嘛。明明年轻时也是个大人物，老了之后却只能窝在这种地方呢。”
这嫌弃的语气倒没有引起老人家的不满。丸子店老板乐呵地笑了。
“真是麻烦你了啊，全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