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夜兔的笑容【二】（1 / 1）
——恶鬼之子。
神乐母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这个称号与身边那个哼着歌切菜的小女孩联系到一块。她对做饭的工序一点儿都不含糊，切菜的动作也很利落，应该是经常干家务活。这种打小就是居家型的好姑娘会和那种奇怪的称号扯上关系……神乐母觉得里面另有文章。
“咦？奇怪……盐不见了……”千春苦恼地对着空无一物的墙壁皱起眉头，“整个柜子都不见了耶。不对呐，这里好像和千春记忆中的地方长得也不太像……”
过了三分钟，小姑娘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哦！原来是这样啊！这里不是千春的家呢。”
原来不是自幼就稳重所以到达陌生的地方也能处变不惊，而是反射弧太长，压根儿没发现这里不是她家。神乐母一囧，不知如何接话。
“还……还有……阿姨我们之前没有见过的……吧？”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诶嘿嘿，抱歉的说，因为千春的脑子好像有点混乱，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记得都不是很清楚，只能隐约记得一个大概。一深入想，脑袋就会好疼。”
神乐母想起她头上因重击加上被尖锐物所刺伤的重伤。也许是因为那个伤口，她才会变成这样。神乐母安抚千春，“没事的，迟早可以全都想起来。千春这么能干，不如暂时留下帮阿姨的忙吧？我觉得小神乐和神威都会很喜欢你的。”
“可以吗？”她对着手指，不安地低头看着脚，“千春真的可以留在这里吗？明明刚刚才差点把妹妹弄哭了……”
“没关系的，小神乐最后也没有哭啊，不是吗？而且千春有很认真地帮我切菜呢。”
“切菜……吗……？”千春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她不自然地理了理垂落到胸前的长发，双眼瞟着那把菜刀，漫不经心地回答：“嗯……嗯！那千春会好好帮阿姨的！那么千春就继续帮忙啦。”
神乐母总觉得她有哪里不对，但怎么样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觉得自己是多想了。期间她还留了个心眼，看到千春还是很乖地在切菜，便彻底放下心来，专注忙自己手上的活。
哐啷。
就在神乐母放下心来的下一刻，菜刀就突然被丢到地上。
“怎么了？！”她紧张地回过头来，便看到千春捂住左手手腕，表情因疼痛而变得有些扭曲。
顺着她右手的指缝，鲜血源源不断地流出，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溅开一朵朵妖艳的血花。神乐母急忙拿开千春的右手检查伤口——在她的左手手腕的位置上，被菜刀狠狠地割了一道口子。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等等，我马上给你包扎。”神乐母快步冲出厨房，在客厅里拿出急救箱。她为千春处理好伤口，并包扎好，这才松了一口气，“好了，没事了。还好没有割中大动脉。我也真是的，怎么样都不能让这么小的孩子拿菜刀啊。”
千春轻轻抚摸着绷带，眼神似乎有些惋惜。察觉到神乐母语气中的自责后，她连忙安慰对方，“不，没事的，请不要放在心上。千春很好哦！因为千春身上的伤口不知道为什么，总会好得特别快呢。”在这个稚气的小女孩的笑容中，好像隐藏了什么说不出口的秘密。
“那真的是太好了。不过你还是在客厅等着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不可以。阿姨您收留了千春，是千春的恩人，千春必须得帮阿姨干点什么。千春伤的是左手，右手还可以用呢。”她环顾四周，目光最后停在灶头，“至少也要帮忙看看火什么的……拜托了！”
她的双目映着火光。
在火光的映衬下，千春的脸竟隐隐地生出些许执拗。
到后来，神乐母才知道——那是对死亡的执拗。
“嗯，那好吧，但是这一次你要小心哦。不能被烫伤了。”
那个阿姨的目光充满了担忧，是千春除了在亲人身上外都没有看到的眼神。原来陌生人也会对她露出这样的神情吗？应该，不会是假装的吧。但似乎也很难说。可这个阿姨看上去很温柔啊。
这样想着的千春卷着一撮头发，在神乐母的面前满意足地笑了，“嗯！千春会小心的！”
会很小心地把烫伤的过程制造得像不小心。
虽然阿姨很温柔，但在某个角度上来说，似乎有点太过爱多管闲事了。
明明假装不在意，放着千春不管，让血继续流不就好了。这样子就能够亲眼目睹自己因失血过多而死，这样就能去地狱见某个人。
有话想问那个人。
有很多很重要的话想对那个人说。
必须要见到那个人！
她趁神乐母把碗筷拿到客厅外的空档，偷偷把手伸向火苗。
只要增加伤口，即使是夜兔族也会死的吧？
“你在干什么。”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状况，她的手肘被人用力一拉，整个人失去重心跌坐在地上。她迷茫地抬起头，便看到上方那张冷淡的、带着嘲讽表情的脸。那是个年纪看上去与她差不多大的男孩，有着和阿姨还有妹妹一样的发色与瞳色，眼神却有着她们没有的冰冷与危险。
好像好可怕。
千春的身子被他脸上的表情惊得忍不住颤抖起来。
男孩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他的母亲打断。
“神威，你要做什么，别欺负人家啊。这孩子没有恶意的。”神乐母看到跌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千春与蹲在千春面前疑似不怀好意的儿子，瞬间脑补出“转学第一天就受到不良学生恐吓”的老套情节。她儿子虽然长了一张可爱的脸，但性格到底有多恶劣，她这个亲妈是明白的。神威从小就有很强的占有欲，对他来说，千春是入侵者，也是霸占他妈妈和妹妹的混蛋。所以，这孩子的行为大概能理解为是……示威吧？
“好伤心啊，难道妈妈就这样看待我吗？如果妈妈希望的话，我会和这家伙好好相处的。”千春看到男孩脸上阴沉的表情瞬间一扫而空，继而出现在脸上的是个温柔又爽朗的笑容。他看到母亲无奈地嗔了一句“你能这样想就好”后，用只有千春和他才能听到的音量又补充了一句，“表面上的。”
“诶？……诶？！”千春小声地惊呼，“难道，‘这家伙’是指千春吗？”
这丫头完全没发现自己的关注点错了。
“什么啊，原本我还期待着是厉害的角色，没想到居然是个笨蛋嘛。真无趣。”看到母亲离开，这家伙又露出了本性，“我说，你要干什么我都不想管你，但是你在这个家里受伤，妈妈会很伤脑筋。如果你那么想死，那么就滚远点再死。”
“你……你……你为什么会知道……”千春觉得自己掩饰得应该很好，这个男孩是在什么时候发现她的意图的呢？
“你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吗？知道就是知道，就算你知道了我为什么会知道，也没办法改变我已经知道了的事实。”他勾起嘴角，意料之中地看到她被他刚才的话绕晕。他看到在门口偷偷关注二人情况的母亲，微笑着朝她伸出手，“别坐在地上了，快起来吧。”
她握住对方的手，重新站了起来，“啊，谢谢你！”
“会对对自己表露出敌意的人道谢。果然，你是个笨蛋啊。”
男孩故意压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恶劣的笑容宛如撒旦之笑，带着某种深深的恶意。
“我对弱者没有兴趣，如果你想稍微入我的眼……那，就让自己变强吧。毕竟，在现阶段里，我对我们俩的对峙完全没有期待的心情呢~”他的嘴角愉悦地弯起，“如果你真的想谢我，就让我未来的生活变得更有趣吧。拜托了哦~我的新玩……哦，是新‘朋友’。”
千春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心里依然在纠结着“他刚刚是不是想说新玩具啊？原来千春只是个玩具吗？诶，千春居然是玩具Σ(っ°Д °;)っ？不对啊千春是人不是玩具。”之类，非常没营养的问题。
这顿饭吃得很热闹。
神乐母先是教训了丢下妹妹自己跑出去的哥哥，生气的脸色摆了没一分钟便消失，接着开始对儿子脸上和手上的瘀伤表示心疼又心急，最后在儿子的笑容攻势下才卸下警戒线，转而照顾小女儿。
神威的性格虽是恶劣，甚至让千春觉得很难相处，但他对家人却很温柔。即使嘴上一直责怪神乐太爱哭，他还是会自动地把妹妹爱吃的菜让给她。他望着家人的眼神与平时的眼神是截然不同的温柔。这个男孩也有温和的一面，但它只会在他心爱的母亲与妹妹面前表露。
千春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毕竟无论她做得多好，大家也还是不需要她。
“对了。千春你还记得什么？”也许是发现了自己过于照顾孩子而忽略了新客人，神乐母询问千春道。她对千春还不是很了解，因此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题。
千春咬着筷子，很认真地细想了一番，“……记不清楚了，都只记得一点儿。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记不住具体。能记住的就只有自己的名字和……”恶鬼之子的外号。
她奇怪地摸了摸喉咙。
那个外号，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身体也好精神也好，在这一刻，它们都在强烈地排斥着那个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