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1 / 1）
静，四周很静。静的她能听到对面病房里点滴滴下的声音，以及身后急救病房里一声仓促的步伐，药水瓶碰撞的声音，和她脑子里嗡嗡响的烦人声。
她害怕医生出来会告诉她一个坏消息。
她千不该万不该让宫奶奶坐在那个位置，明知道身后有危险，居然还坐在那里，她不该把宫奶奶一个人留在那里，让坏人有机会伤害了她。齐末，你这个罪人！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宫少杨的谅解，或者是维护。
大概不到半个小时，宫志明就带着妻子和宫少杨火速赶到了医院。走廊地板上，哒哒的跑步声，很快他们就按照医生指明的地方找来了这里，齐末捂着脑袋坐在急诊室门边的座椅上。
“不会是睡着了吧！”宫妈尖锐的嗓音响起，见齐末没有反应，继续说道：“天呐，都这个时候了！居然，”
宫少杨冷着面，走上前，他想克制自己，可还是忍不住将坐上的齐末拉了起来，“末末！”
齐末一直睁着眼睛，她其实是在逃避，宫少杨通红的眼角比起她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那不是害怕而是夹杂着愤怒的担心，他愤怒她没有照顾好奶奶，担心奶奶会不会出事。
“宫，少杨。”齐末无力叫他。
“齐末！你就是这样照顾奶奶的！”
碰，齐末坐回了远处，宫少杨已经在急诊室门口着急走动。可她眼里还回旋着刚才宫少杨的愤怒，就这样等着安慰的她一下子跌到谷底，别人不理解她也就算了，为什么宫少杨也是这样，她是不是高估了宫少杨对她的情分或者是低估了宫少杨对奶奶的感情。
但她确实也有错，她再次低下头，不说话。
“我问你！齐末，外面有人说，妈是在公园里被人抢劫然后推下公园里的假山池的，当时你干什么去了？！”
齐末抬头，看着宫妈同样愤怒的面孔，说道：“奶奶说渴了，让我帮她买瓶矿泉水，所以我就去给奶奶买水了。”
“啪！”下一秒，齐末的脸上就多出了五个鲜明的手指印。
“妈，你干什么！？”宫少杨立刻走到两人中间，背对着齐末。
“少杨，你到现在都还护着她！你难道不知道你奶奶平时从来不沾凉东西的吗？这个丫头分明就是在撒谎！她没准就是跟那抢劫的坏人是一伙的！”
“住嘴！阿玲！”宫志明当下呵斥。“凡事都有可能，等妈醒了再来计较也不迟。”
不沾凉东西，和抢劫的人是一伙的？后面他们的议论声，齐末丝毫听不进去，满脑子只剩下这两句话。
眼前因她而起的争吵声很快被医生制止，慢慢的她也冷静下来，她依然坐在那里，一心盼着宫奶奶醒来。自齐末被宫妈甩了一巴掌之后，宫少杨也就冷着面站在齐末身旁，同样焦急的等待，没有说过一句话。
……
滴答。是清晨露水低落的声音。还是那个公园的这个地方，齐末环抱双腿蹲坐在长椅上。她也不知道这个姿势待了多长时间，仿佛是几个小时，又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在这段时间里，她回想了许多儿时的画面，第一次遇到宫奶奶，她是个严肃的校长大人，接着她无意间救了她，然后遇到了从城里来的宫少杨，每次跟宫奶奶在一起，她都是眉开眼笑的，宫奶奶教她为人处事的道理，替她教训宫少杨，还会做她喜爱吃的蛋炒饭。
但是没想到最后一次的见面，却是这样冰冷地结束。
她笑不出来，不是开心的笑，而是嘲讽的笑容都没有。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为自己辩白，就这样被挂上了罪人的称号。不是她不能辩白，而是她自己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的疏忽。
公园的长椅沾满了露水，又凉又冷，她还穿着昨天陪伴宫奶奶时的无袖长裙。这个时间不会有人来找她，甚至是再过去很长时间，应该都不会有人来找她。因为这个时间，除了她在伤心之外，宫家上下都沉浸在宫奶奶突然离世的消息中不能自拔。
是凌晨出来的消息，宫奶奶因为年纪较大，突然摔至假山池里的坚硬石堆，头部受到重创，抢救无效，死亡。
齐末从不知道当听到死亡两个字的时候，心是那么的沉重。一个大活人，之前还在自己面前帮着自己说话刚劲有力的人，就这样离开了人世。死亡真的很可怕。
如果两年前的事情对于年幼无知的齐末来说是个重大的打击，那么再比起现如今宫奶奶突然离世的消息，那简直就不算个事。因为横在她和宫少杨之间的已经不仅仅是两边误会这么简单了，甚至包括有宫奶奶的性命。
而同样的，她选择了跟两年前一样的做法，逃避。两年前不想面对宫少杨的妈妈，不敢面对宫少杨。如今，是不敢面对宫奶奶的死亡，宫爸爸的指责，宫少杨的质疑。
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的东西，那就彼此安静一段时间再见面吧。估计现在，宫少杨同样的不想见到她。
本来是准备宫少杨和齐末喜事的日子结果却变成举办宫奶奶的丧事。
宫奶奶的丧事是定在一个星期后，在市区的殡仪馆里举行。
那天前来吊唁的人多数是宫志明生意上的伙伴。
齐末捏着鲍包包，穿着一身规矩的黑色衣服，站在殡仪馆大门口，犹豫不决。正当她想要迈步进去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呵斥声。
“呦，躲了这么多天终于肯出现了！”
齐末回身，说话的是宫少杨的妈妈。同样素颜黑衣的装扮。而更让她尴尬的是搀着宫妈手臂的是许久未见的林韵清。她眼里的得意嘲讽早就被齐末收入眼底。
“齐小姐，真没想到，您一到伯母的家里就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跟她还说什么废话。”宫妈看着林韵清和声说道，继而转过脸看着齐末，“识相的赶紧滚蛋，少杨现在比我们任何人都不想见到你，而且我们宫家永远都不会接纳你，韵清也很快就会成为我们宫家的媳妇。”
砰。
仿佛是一个晴天霹雳。齐末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到宫妈带着林韵清示威一样撞了她的肩膀踏进殡仪馆的时候，她才慢慢回神，虚晃着脚步远离这里。远远地，她面朝殡仪馆，摆放宫奶奶灵位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擦擦湿润的眼角，缓缓离开。
就在她从殡仪馆遇到宫妈和林韵清离开后的这段时间，宫少杨忙完里面的事情，帮着宫志明接应客人后，飞快跑到殡仪馆门口，手机里的拨号键一直没有按出去，他在等，等她主动出现，然而等了几个小时，丧礼差不多结束的时候，也没有看到有熟悉的人影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