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昏迷（1 / 1）

右下方比其他人高出一个台阶的地方，坐的是白蔹，这次穿的是暗金色长袍。似乎察觉到有人看他，放下杯子抬头看来，刚好对上茯苓的目光。茯苓也没想到他那么敏感，来不及收回目光，被他抓了个正着。知道白蔹认出了她，只盼他不要拆穿。白蔹当然没有拆穿她。虽然疑惑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扮成舞姬。只不动声色的看着。

乐器敲起来，茯苓踩着鼓点缓缓起舞。舞姬们组成一朵含苞的花，把她圈在中央。下一个动作是花朵缓缓开放，她独自舞动。

花朵跟排练的一样缓缓开放，花心中的茯苓却没按照彩排的慢慢直立起舞。她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时候，一下子飞到了皇帝的身边。有人立马就要叫侍卫，却看见茯苓只是围着皇帝跳舞，还端起桌上的酒递到皇帝嘴边。下面的人都明白了，这舞姬妄想勾引皇上，好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看皇帝没反对的意思，下面的大臣自然当没看到，低下头吃酒。只有白蔹握紧了手中的酒杯，指节都捏的发白。想抓住她问问为什么，却也知道场合不对，再说他有什么资格问？

茯苓见下面的大臣都知趣的低下头吃酒，知道自己的计谋成功了。跳着舞，把整个身体都靠到皇帝身上，借着长长的袖子阻挡，把杜仲给的令牌呈给皇上看。

把正反两面都给皇帝看过，让他确定了这是真的后，又飞了下来，回到那群舞姬中继续跳舞。那群舞姬只顾着自己的舞蹈动作，都没注意到领舞中间离开了。

茯苓继续跳着舞，不再看皇帝。若是这个皇帝不是傻子，应该明白她的意思了，等会一定会找理由留下她。如果真的很不幸，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那就死了算了，这么笨的皇帝还当着有什么用。

还好，皇帝没有笨到人神共愤。舞蹈一停，皇帝就发话了。“朕有点酒醉，先回去休息。众位爱卿随意，今晚一定要尽兴。”又指着舞蹈结束正在行礼的茯苓，“你，伺候朕更衣。”

茯苓自然答应，跟着皇上离开。下面的众位大臣心知肚明，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打扰皇帝的好事。有的人已经在想明天会不会多出一位娘娘，该怎么巴结之类的。至于石丞相，更是巴不得皇帝离开人多的地方，他好行事呢。白蔹面上没有表情，手中的酒杯却在微微颤抖，骨节发白，透露出他的心里并不像表面这么平静。

皇帝带着茯苓来到一座宫殿，遣退下人。

“你是谁，我给杜仲的令牌怎么会在你这？”

“回皇上，是杜将军派民女来的，令牌自然也是杜将军给的。杜将军还有你一封信让我带给皇上。”

茯苓掏出从没离身的信，递给皇上。皇上展开信，沉默看着。还好，这个皇帝还有点能力，没有蠢到大喊大叫。

“接下来怎么办，说说你的想法。”

啥，茯苓没料到皇上会问她，愣了一下，然后开口，“皇上现在赶紧通知皇城留守的城防兵，让他们迅速进宫清君侧。他们只认皇上手中的令牌，石丞相没法控制。另外，召唤皇宫的锦衣卫。他们中虽然有一部分被收买了，但还是有忠诚于皇上的，必要时也可以对抗石丞相。”

皇上深深的看了茯苓一眼，然后去下命令了。茯苓赶紧跟上，现在还没脱离危险，她还是要贴身跟着皇帝保护他。

命令发出去，没一会儿，不远处就传来“抓刺客”的声音，并且朝北方跑去，越来越远，侍卫们都跟着刺客往北面跑去。

已经开始了么，希望皇城的城防兵能赶得及。

刺客引着所有人往北面跑去，这里转眼就只剩下皇帝和茯苓了。

有整齐的脚步声传来，皇帝站在宫殿前面没动，茯苓站在他身后。没一会儿，就看见石丞相领着一队锦衣卫过来，看见站在宫殿前的皇上，显然惊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上前行礼，“微臣听说有刺客，特来保护皇上。”

“微臣？石丞相可算不上微。石丞相，朕自认对你不错，你有什么地方不满意？”

石丞相的眼睛眯起来，看见了站在皇帝身后的茯苓。“是你？”

茯苓没有说话。

石丞相见事情败露，也不再装模作样，直起身哈哈笑着对皇帝开口：“皇上在这个位置上也坐了几年，现在皇子出生，后继有人，皇上还是退位休息吧。”

皇帝没接话，拍了拍手掌，一群锦衣卫从黑暗中站出来，跟石丞相对峙，人数大概是对面的两倍。茯苓暗暗松了口气，看来皇帝也不是省油的灯，现在有了防备，石丞相不能出其不意，就没机会了。

两方人马开打，皇上这边凭着人数优势，稳占上风，石丞相那边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

却听石丞相大喝一声“石杨，还不动手。”

不好。只听石丞相话音刚落，本来站在皇帝这边的锦衣卫中突然窜出几个，开始在本方人马中大肆厮杀起来。猝不及防之下，隶属皇上的锦衣卫人数立马减去一半还多，谁也没想到会出内贼，好多没有防备就冤死。反观石丞相那边却越战越勇。

皇上，我们赶紧离开，这些人支撑不了多久的，只能寄希望于皇城的城防兵了。我们必须坚持到他们赶来。

皇上显然也看出了当前的局势，也不推迟就跟着茯苓跑。茯苓这几天记得皇宫布局终于派上用场了。

护着皇帝，在皇宫中东窜西逃。隶属皇帝的锦衣卫应该已经被全部解决了，听命于石丞相的锦衣卫分成几波包抄。茯苓时不时的就要跟一拨人对上，斩杀冲出重围，又陷入另一轮的包抄中。

这样一直逃，还要护着皇帝，根本逃不出去。茯苓把皇帝推到一个假山上的山洞里，剥下他身上的皇袍，披在自己身上。皇帝看的出她的意思，也就不计较她不敬的罪名了。

茯苓让皇帝躲在这，又把洞口伪装好，就跑了出去，故意显出身影引开锦衣卫。和锦衣卫追追逃逃，茯苓尽力避开他们，防止自己被捉住。

但是随着时间的过去，这些锦衣卫配合的越来越默契，供茯苓躲藏的空间也就越来越少，很多时候都不得跟他们正面对上，从他们的包围中冲出一条道路。身上刚结痂的伤口在追杀中已经裂了开来，鲜血的流失带走本就所剩不多的力气，让茯苓的处境更是危险。

该死的，你们再不来，我就不管你们的皇帝了。茯苓边跑边在心里骂着那群效率颇低的皇城城防兵。想归想，茯苓还是不敢死的，最起码不能在皇帝脱离危险前死掉，要不然师傅，夏冰姐姐，冬青哥哥，常山哥哥……那么多帮助过自己，关心着自己的人也会死的。如果他们都死了，茯苓绝对不能原谅自己。

努力用意志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茯苓已经只是凭借着本能无意识的在挥剑了。她的体力已经消耗到极限，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裂开了，鲜血仿佛不要命的往下洒。眼前好像有剑刺来，茯苓本能的抬剑去挡。耳边听到远处高呼万岁的声音。皇上已经脱离危险了么，那就好。

忘了还在刺来的一剑，手垂下去，本来握在手中的剑也无意识的掉在地上，眼睛缓缓闭上。好像听到有谁在叫她的名字，遥远的似从天边传来，想睁眼看看，却已经没有力气了，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

白蔹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副让他心碎的场面：锦衣卫把茯苓围在中间，几把剑分别刺向她身体的不同部位，茯苓的剑却从手中滑落，身体缓缓倒下去。大叫了一声，赶过去接住了倒地的茯苓，用身体替她挡了这几剑。然后挥剑横扫，杀光了包围的锦衣卫，抱着她、拄着剑单膝跪在地上。

远处有火光，还有人声传来，应该是皇上派的人来寻找茯苓了。想起宴会上茯苓跟着和宁皇帝离开，心中苦涩。把她小心的放在地上，躲了起来。

看着一群人高兴的发现茯苓，和宁皇帝亲自躬身小心翼翼的抱起昏迷的她，连吩咐人传御医，直到一群人重新离开。白蔹休息了一会儿，恢复点力气，忍着背上的疼痛离开。想起在月落城时茯苓经常的发呆，还曾经有一次问过他“有没有喜欢过人”，那时他还嘲笑她是不是思春了。现在想来，她那时就应该有喜欢的人了，是他太迟钝没发现。她喜欢的人是和宁皇帝吧，所以才冒险也要进宫，所以才不顾自身的危险也要保护和宁皇帝。背上在流血，却比不过心里的疼痛。背上的鲜血在流失，连带着身体的温度也被带走，他感觉到冷，很冷，并且越来越冷了，是失血过多么。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却赶不走身上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