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卷三 第五十三章 其后也悔(1 / 1)
或许昨夜,红烛沉沦,耳语呢喃,忘了你是谁,月色如醉,泪光涟漪,寂灭亲与悲,心火蔓延,生死痴缠,只一夜无怨无悔。
然而天亮之后呢?
余畅晚一翻身,春流翠已经不在身旁……
她窸窸窣窣穿好了衣裳,推门一看,时辰正好,现在走了还不晚。和他们约好今天走的,余畅晚便来到府门口等候,可等来等去都不见人,随手抓了一个人来问,人家却回答,春相爷正招待墨北使者喝茶呢,有说有笑的谈得尽兴,只怕一时半会儿出来不了。
余畅晚听得一头雾水,怎么还谈笑上了,现在要闹也是剑拔弩张嘛,怎么能一起笑逐颜开呢?
她心中好奇忙往招待人的偏厅去,快走了两步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了,足下一点,竟能飞身上树去……呵,春祸水果然昨晚是吃她一个无力反抗,目的达成就给她恢复了功夫……
她小心翼翼飞上屋顶,揭下几片瓦打望屋里的动静,还真是笑嘻嘻的!
这时,只听傅恒道:“春相爷,这神都明芳坊的名茶也喝过了,不知何时才可见到晚妃娘娘出来?”
“这个……”
人家都开口要人了,他还这个那个的推说,这下不管他怎么说都肯定糊弄不过去了。余畅晚起身跃下,准备推门进去。
她心中坦荡地想,与春祸水相识十余载,彼此切磋交手,总不能是她完胜还潇洒走人吧,毕竟是要把胜利者的喜悦分享给人家的,昨晚的事,她就认栽了,好歹让人家赢一次。但是要输,她也只认这一次,休想她留下来被糊弄一辈子!
余畅晚的手才碰到门,里面的人推门出来了。出来的只有春流翠一个,他见着门口的余畅晚并无诧异,反而是面带微笑转头向房内人道:“要去要留,悉听尊便!”并同时一掌挥出,将余畅晚推向屋侧,不许里面的人把她看到。
“你……”
余畅晚被推得连退几步,站定身形后又迎了上来。正好,春流翠也关上房门伸手搂住她,柔声道:“晚弟,我们去说悄悄话啊!”
完全不顾当事人的意愿,强行带她离开现场,等到了安全处,春流翠对着气得瞪眼的余畅晚宠溺道:“又去偷听了?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不好吗?”
余畅晚负气推开他,“那好,春祸水,我问你……”
“你哟……”春流翠娇嗔她一眼,身子一步一步移过来,“不论什么,只要你想知道,我都会告诉你……”
余畅晚伸手让他止步,“你不骗我?”
“人都是你的了,我还瞒你什么?”春流翠埋怨她的目光又娇又怜惜,趁着她狐疑扑身上来,“晚弟,你怎么还要冤枉人家嘛。”
“闪开!”娇滴滴地声音叫余畅晚鸡皮疙瘩掉一地,连忙推开他,“你到底跑去对人家说什么了?”
“晚弟,你别凶我嘛……”春流翠嘴一噘,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看着他向自己伸出的手,余畅晚于心不忍地叹了一把,向他走近了一步。
春流翠顺势拉她入怀,把余畅晚吓了得一跌,结结实实地撞进他胸前。春流翠抱紧她,不让她再推开,“哎呀,你靠靠我,我靠靠你,我们亲亲热热地说话,悄悄说,谁也不让听到了,好不好呀?”
上当受骗了!余畅晚抬头望着得意娇笑的春祸水,心里扑通一声,从未想过真有一天会沐浴在这一汪春水中,然而此刻,她沉溺其中,却连扑腾都懒得再费力气……
只是,不管她怎么缠着闹着问,春流翠都始终没有告诉她,那一天他对墨北使者说了什么。渐渐地,余畅晚也不再纠缠他是怎么打发人家的了,毕竟他劝退的也只是小罗罗,真正的老大,只怕还要她自己解决。
合丰城中,对于她又留下来这件事几乎没有人有异议,也不知道春祸水是怎么对他们说的,反正个个见了她都是喜气洋洋。
杜庆艳更是对她留下来这事表示出了高度赞扬,“正如墨北使者所说,你是镇国王的救心药,如果放你回去,他就药到病除,如果你不回去,他岂不是就康复无望了。”
但是余畅晚却是知道,自己去了他也是药到命除,昌盛不了啊……
留在合丰城里,她到底该干什么呢?一开始余畅晚也担心过,毕竟跑到墨北去一年,她不事生产,好吃懒做,除了一门心思地让贺居北纠结到底,她根本没做出什么有贡献的事。只是,春流翠根本没把她的困扰当回事,自动自发地给她找到了任务——
“晚弟,你怎么又不看着我了?”
“我眼睛都看酸了!”余畅晚眯起眼。
春流翠并没有抬起头,仿佛一心放在案前的公文上,当然,这并没有耽搁他问向坐在怀中的人,“晚弟,你在想什么?”
余畅晚蜷缩着贴近他的脸,“我在想……”大家靠在一起,当然能触及到对方蠢蠢欲动的某个部位,“倘若你想干坏事……”
春流翠勾唇,“什么?”手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探索。
余畅晚□□一声,迷离的桃花眼望入他不怀好意的眸子,带着丝丝地肆意,坏笑道:“想也是白想……”
“嗯?”
下一刻,“相爷……”楼寻推门而入。
处于缱绻嬉戏中的二人不约而同望向来人,“什么事?”
楼寻对着暧昧场景视若无睹,神态淡然道:“相爷,军情急报!”
既然人家对她视而不见,余畅晚很识相地笑了笑,从春流翠的身上爬起来,“这样啊,你们慢慢谈……”
春流翠抓住她一个衣袖,死死拽着不让她走,“等等!”
余畅晚掰开他的手,“我出去透透气。”
眼见春流翠并没有放手的意思,楼寻为难道:“相爷,这……”
“是听不得的?”余畅晚随意问向楼寻,并奋力从春流翠手中得到解放,“好,我这就走。”
可才一松手的春流翠立即又搂住她的腰,“我的整个人都是你的了,还有什么不能让你知道。”
对他这般耍赖,余畅晚失笑,“关键是我不想知道你啊!”
他有他的大事,她管不了更懒得管,她自己还有大事等着呢!远方的来人,她知道迟早会来,没想到这一天,是这么快……
春流翠轻轻松开手,抬头深审进她的眼,“有人想要见见你了?”
余畅晚翘起嘴角与他对视,笑容顽皮率性,“也是时候了。”
春流翠知道她要去见谁,也没再拦着,只是叮嘱了一句,“在我没生气之前,赶紧回来。”
“哎……”余畅晚长叹了口气,摆摆手似笑非笑地出门而去。
走出城主府之后她没有停步,反而一直不停地向城门走,而后出了城门数里路后
才终于停下脚步,悠然笑道:“跟我这么久,你累了没有?”她一转身对上一双狠恶霸气的金眸。
紧紧跟随而来的人用占有的目光笼罩住她,即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砰然欣喜般地开口,“你关心我?”
她不是个多么体贴的人,对自己给别人造成的苦楚向来是毫不在意,大无所谓。只是在偶尔想过,或许是忍不住去想,当这一天,她再次见了贺居北时,他会是被她伤了成什么样?!
现在看来,她心中猜测终归是妄度,人家眼中这一瞬间燃起的痴焰,更胜从前,“王爷,你怎么来了?”被看得一时恍惚的余畅晚,只好用明知故问来拖延。
贺居北并没有动气她的装模作样,或许是早就被她气到不行,见了她反而沉静下来,平常道:“因为你还不回家啊。”
余畅晚迷糊了,“你的人还没有告诉吗?”
贺居北却是醇然和悦的神态,见她目露疑惑,更是低笑起,“送你走的时候我就病了,这么久,病就没好过……”
余畅晚恍然大悟,“都病得糊涂了呀!”显然他是病得不轻,都没把人家带回去的话当回事了,“那你怎么还要自己来?”
贺居北脸上笑意未改,“不是说了吗,来接你回家。”
余畅晚仔细瞄了一眼他消瘦不少的双颊,“可我看你是病得不轻啊,我还是叫个大夫过来给你治病吧。”
贺居北很怀念这种被她胡搅蛮缠的日子,不回答地笑笑。谁知她真是转身要去,他忙唤住她,“没关系的,有你陪着我,我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余畅晚探究地望向他,他的确是面带病容,但那金眸中隐忍的锐光,却也预示着人家病是有的,可杀伤力也没弱啊,再加上一颗炽烈狂放的禽兽之心,她想要兵不血刃地把人家“劝走”,难啊……
渐渐地,他发现专注打量着自己的余畅晚,唇角勾勒出一抹又是无辜又是戏谑的笑。贺居北顿时大感欣慰,“你总算记起来你该怎么笑了。”
“是吗?”余畅晚玩味着他这话,笑意加深,“那你知不知道,我想的其实是你呢?”
既然她选择不再迂回,贺居北自然没有继续装傻的必要,反正他的耐心也快要撑不下去了,“本王听说了,春流翠扣住你不许你走,在他巧言令色的古惑之下,你自己也丧失了离开的意志,晚晚,这是你做错事了啊,怎么能别人说什么你就信呢?”他责怪地叹口气,“现在,我来接你,就是愿意给你机会改过自新,快重新回来吧!”
余畅晚没领情,“王爷,请你不要对我这么宽容,我的罪无可恕,你还是放我自生自灭好了。”
贺居北却是死不悔改地向她伸出了宽容的手,“本王都说了你还有机会,你又何苦自暴自弃呢?”
余畅晚也不是完全的无动于衷,当然,她更像是故意奚落人家的好心一样,讪笑道:“真是这么想我回去啊你?”
贺居北郑重地点头,“什么都不要怕,你只管跟我走!”
“嗯?”余畅晚貌似开始犹豫。
“晚晚喜欢穿男装对吗?”为了让她坚定信念,贺居北加大了优待政策,“其实我也觉得你这么穿不错,挺好看的。回去之后,你想怎么穿都可以,不光如此,你还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没人能限制到你。到了王府,不会再有图谋不轨的人来打扰我们,也不会再有居心叵测的人来折磨你的心,这就跟我回去,晚晚!”
他这番肺腑一痛陈完,余畅晚很受用地笑了,“听起来还蛮诱人的嘛。”
贺居北以为她总算受教,激动地向她连连靠近,“晚晚,我为你所作的只会比这更好!”
“那……”余畅晚立即退开几步和他回到原有距离,莫测笑道:“我还能回去了?作为春流翠的……”她和春祸水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她自己都没有理清头绪,“我还可以回去做你的晚妃,你真的觉得还可以?”
面对她难以琢磨地笑,身心皆为她深受煎熬的贺居北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潮,咆哮道:“谁敢说不可以!”
“但是……”对上他如此执著,余畅晚不禁轻叹,“如果这个时候我还骗你,那对你不算是侮辱吗?”
想来她是无法体谅自己的良苦用心了,贺居北扼腕叹息一番后,面露狰狞,“晚晚,回到我身边来,这不是我给你的选择,是必须。你要么乖乖陪我一起走,要么就被我抱回去,别自找苦吃了!”
“自找苦吃的又何止我一个……”果然没变,还是几句话过后就免不了气急败坏,“你……”
“没想到竟然还在谈……”一个清冷优雅的男声飘然而来,“看样子,你们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了。”
余畅晚懒得回头去看,都知道是谁,“春祸水,你怎么来了?”
煦风迎人,春流翠从天而降,理所当然地拦上余畅晚的肩头,轻声在她耳边低语,“很喜欢和他说话呢?什么话不舍得对我说,非要说给他听?”
贺居北一见来的是他,朗声大笑,“春相爷,你来得正好,你就帮本王说服晚晚,快跟本王回去。否则,不久之后,这里便会被本王的铁骑夷为平地!”
春流翠满是专注地听着他的话,“贺王爷的建议中肯之极,我想我们二人会深思熟虑的。”话音一落,就无所留恋地带着余畅晚往回走。
他们的步伐潇洒,倒让贺居北一时措手不及,“等等,先别走,本王的话还没完……”
春流翠淡然扬笑,“或许我们该留下来洗耳恭听,可惜家中饭菜备好,若是不快快回去就该凉了。”没有丝毫停步的意思。
余畅晚本来想要留下来说个清楚,无奈春流翠态度坚决,执意要走,她被挟持着也只得勉强赔笑,“是啊,凉了吃着不好……”
“不许走!”贺居北闪身挡在他们身前,目光执著地逼视向余畅晚,“春相爷,帮我告诉她,不论她是谁的夫人了,她总是本王胸中血肉,是本王的生命所系,无法舍弃。她不在了,本王心中一片血肉狼藉,痛不自己。”
“贺王爷……”春流翠脸上维持着一贯春风动人的笑,“如果你请本相带的话是这句,放心,本相一定带到。”
贺居北对他的话不以为意,满腔炽烈情意只求向被人拥入怀中毫无表态的余畅晚,“晚晚……晚晚……”
他的声音就像是受伤野兽的嘶吼,让余畅晚也不禁抬头,“鲜血淋漓的人,怎么还不回去养伤止疼?”
春流翠听出她声中的异样,轻轻在她发上一吻,“走吧……”
没有再多一句话,他们决绝地转身离去。
贺居北冲着他们的背影嘶吼,悲愤至极道:“春流翠,你以为自己很擅长夺人所爱吗?你……”
孤身犯险,贺居北即使来得冲动,却没有不明智地动手夺人。或许他早已狂心为她,也没什么可的忌惮。但是一旦动起手来,唯一会令他伤心欲绝的是,余畅晚会出手与他对敌……
后来他喊了些什么,他们都没用心听。走远了,春流翠才头疼地看看余畅晚,神态伤心道:“你说我该说你什么好呢?”想起她和别人私语的场面,真是令他十足心寒。
余畅晚面无表情,“他说要我回去,我又阻止不了,再说我也没同意啊!”
春流翠抿了抿唇,凝神注视她,“那你心动了吗?”
他这表情好哀怨啊,余畅晚莞尔道:“这得你告诉我,我的心不是一直在你那里吗?”
“真乖,我的晚弟。”
对他低头来的吻,余畅晚将脸别开,“哎,昌盛不了几天了,因为你的一意孤行,人家贺疯子要屠城了……”
春流翠却是一如既往地贴上来,咬上她的耳垂,“别怕。”
余畅晚惊得浑身轻颤,忙推开他,“不怕才怪!”
“你哟!”春流翠一出手便化解了她的推让,轻轻地让她靠上自己的胸膛,“那就去躲几天啊,不是早就答应了随盟主吗?”
余畅晚无奈地低吟,“真是一点也瞒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