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相见争如不见(1 / 1)
圣朝国都堰宛近来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富商公卿,均流行着饮一种叫“龙井”的茶叶。可是一贯爱好烹茶煮酒的司马家前任家主却不怎么感冒,圣上特地赏赐的雨前龙井也不吝转赠。
更令人称奇的是明明此君受现任司马家主之托掌管圣朝商务,偏偏此时又重操旧业,开始耽于诗词,整日不理政事。
这日秋高气爽,司马甄宁捧出一部自己撰写的司马家主的诗集,在和煦的日下斜卧于小白送与他的百鸟朝凤梨木榻上细细品鉴。
看到心外之花这节时,司马甄宁忍不住唏嘘一阵,忽闻一个动听的声音响起。“叔叔,你做什么叹息?”
司马甄宁眼皮跳了一跳:“你叔叔我年纪一大把,经不起吓的,家主下次出现前先打个招呼吧!”说完遂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了不得,几日不见的小白,虽一身白色华服,拿着心爱的乌木绢扇假扮风流,可面上竟罩着一层薄纱。
“听说叔叔你不喜权势,变相罢工了,可是为了姬贵妃?”
“此事我虽有耳闻,亦努力淡忘,然今日见到家主仍觉得胸中极其愤恨,自然提不起兴致来辅佐于他!”
“你不辅佐他,却也不想辅佐我了吗?”司马慕白一张伤痕累累的脸上隔着纱亦能看出来满面笑容。
司马甄宁怔了怔,他很早就觉得他的侄女小白,有一种别样的气度。
因此事若放在别的女子身上,虽不至于日夜啼哭,也该躲在闺阁中黯然伤神一阵子。可司马慕白仿佛没事的人一般,该吃便吃,该喝便喝,该将养便将养着,最后端着皇后的架子浩浩荡荡地由李慕远护送回圣朝。
这是一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自信,也是一种“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泰然。
“听南昭国主说,君离羽给过他一个锦囊,里面有什么他却死活不肯说,道是关乎司马家的名声。”司马慕白笑意嫣然地望着她的叔叔:“故而此番我一回来,便先来拜访叔叔!”
司马甄宁如被雷劈,心叹君离羽这么不禁折腾,竟动用了最后一道救命符,真正怨不得他最近倒戈!
刚想开口解释,远处走来一身宫服的圣朝皇帝,目光凛然地朝他扫了一扫,于是他便知趣地起身遁了。
“小白,你的伤好些了吗?”圣朝皇帝低眉浅笑道。
这一问,让司马慕白想起了在苍爻的时候,自己多处骨折,满身伤口,艰辛地将圣朝皇帝拖到了山上。可眼看前方有一处茅屋,她却似碰到了屏障,前进几步便头晕目眩,退后则无妨。
她不甘心,就这样进退了数次,直到筋疲力尽方才发现君离羽却是可以越过这道坎。这坎端的奇妙,就像如今她听着离羽的话,恍然觉得他们身处两个世界。
圣朝皇帝没有在意皇后正沉思着,自顾自道:“小时候我虽怀疑,但终究是不信鬼神之说的,然微阳城中你从水中跃起,我便信了你定是天上的神仙!”
“将你囚在我身边,既非我能力之属,亦非我真心所愿,况且我还欠了别人一笔债。姬氏救我一命,本该涌泉相报,此时她遵了北葙国主的令下嫁,我必定不能亏待她。”圣朝皇帝缓缓道。
白后一边回忆,且一边分了些神来聆听,这才悟了那句“相见争如不见”。
彼时发现只有自己无法穿过屏障,虽亦有些诧异,却首先关心着君离羽的安危。她便捡起身边的石头扔向远处的茅庐,每一次均会牵动断裂的肋骨,疼得死去活来,却依旧不停手。
直到山间小居中走出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恰恰是曾经的宫中女官姬凝雪,她方才松了一口气,晕倒在一旁的大石头底下。
白后回过神,从嘴角挤出个惨笑道:“你到底想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