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转瞬温存湮灭了无痕(1 / 1)
十九章链接位于第十八章“作者有话说”除夕的夜晚,窗外是劈啪作响的鞭炮声。相府里因了主子的心气儿而显得死气沉沉。大家都谨慎而匆忙地来往行走着,连年夜饭也变得可有可无般。
皎皎坐在紫檀雕花的大床上,床帏垂落下来,挡住她半边晦暗不明的脸。
楚玉腿上盖着藏青薄毯,看着一言不发的皎皎,神色无波无澜,平静如早春初融的湖水。
空气中隐约的檀香缠绕在两人之间。
良久,皎皎缓缓开口道:“当初我和秀灵从将军府偷跑出来,误打误撞闯了你的相亲会,那时候我挡在秀灵前面不让她做你的妻子,你就在屏风后面,穿着丹青常服,乌发束冠,眸似星辰。我当时就想,天下竟还有这般好看的男子。后来我嫁给了你,依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人问过我的意见,我嘴上不说,可心底到底还是欢喜的……阿玉,你知道吗?我不后悔做了你的妻子,我任性,可是我却碰到了比我还霸道的人,我魏皎皎自认倒霉,我只想一心一意做好你的妻子……”
“我知道。”楚玉瓮声。她总是那般天不怕地不怕,仿佛这世间没有难事,可是如今,她却坐在他对面兀自垂泪,一颗一颗,仿佛砸在他心头。
“我爹两朝为官,征战数十年,与将士们同生死。小时候,爹就同我跟哥哥讲忠孝之道,我听不懂,可是却看到哥哥们听完后个个脸上都豪气万丈,争做热血男儿,那时,爹爹脸上笑开了花,他说,这大好河山,万民安康,他死后,希望还能有人接着他手中那柄□□。阿玉,我不相信这样的爹爹会偷换军饷。”
掌灯了,丫鬟们手持烛台,陆续从房中走过,点燃一盏盏灯。楚玉不说话,他垂着眼睑,长睫如蝶翼剪影,在昏黄的灯光中微微抖动。
她想问的答案那样清晰,可是他却不敢触碰。
“阿玉,我不想爹爹做替罪羔羊。”
楚玉肩头微颤,仿若背后挨了一记闷棍。
“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问问我?不问问我为什么说这些?!”皎皎从木床上乍然弹起,双拳重重落在床板上,清冷的房间里骤然回荡着轰鸣,楚玉仍未抬头。
“因为这件案子牵扯到她,是么?阿玉,长公主多年来野心昭然,处处与你为敌,是么?可你们的政治,为什么要牵连我可怜的父亲!”
“那是天下的政治。”
“我不想你们的前尘旧事成为我家破人亡的理由!”
薄毯下,楚玉握拳的掌心有黏腻的液体流过,“你知道些什么?”
皎皎直视楚玉的眼睛,她还记得它们笑起来弯如皎月的样子,可如今,那眼底的冰冷,如寒刀冰刃,直将她削的体无完肤。她有些退却,可是血液里涌动的热流却由不得她停歇,皎皎顿了片刻,昂首,嘴角带着冷笑,目光落在他薄毯下的双腿上,“知道它们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如破空而来的利刃,四周平静的气流一瞬错乱,楚玉的身体不可遏止地簌簌抖动着。皎皎诧异地感觉到周身异常回旋的空气。
这样势如破竹的内力乍泄,任一个哪怕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人都可以轻易感知,何况皎皎。
“呵,你还有多少事瞒我?”同床共枕许久的人,皎皎竟发现自己对他一无所知。
“魏皎皎,为人妻,有许多可为,也有许多不可为。”
皎皎上前一步,嘲讽道:“问你的过往,揭你的伤疤就是不可为的?你纵容她拿我的父亲做替罪羊就是可为的?”
“我没有纵容。”
“你是斗不过她头上那顶金枝玉叶的帽子?还是越不过自己心底那份藕断丝连的感情!”皎皎不知自己怎么就说出了这些,她竟刻薄的不曾给自己和他留一丝退路。
“我无须为你的臆想多做解释。”楚玉颓然叹了口气,薄毯下的双腿微微抖动,他握拳掩住轻咳,良久才缓和过来,“皎皎,别任性,你信我。”
他明白如何为人臣子,他明白如何为父母官,他明白天下苍生社稷万千,可他却不明白一颗简简单单的女人心——他的女人的心。皎皎只觉得眼前的东西开始变成模糊的影,泛着水波,恍恍惚惚坠落,清晰,复又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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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落雪初霁。
皎皎一身劲装,肩头扛着麻布包袱,乍一推门,清冷的空气迎面扑来,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她并非不辞而别。临行前,她刻意修书一封,讲明自己归宁的想法。
望着那抹嫣然的鹅黄徘徊在相府的朱漆门前,楚玉心头不知涌动上何种滋味,像是秋风乍起的萧索,说不上多强烈,只是浑浑噩噩的失落。
“想去就追。”沈镜伊站在楚玉身后,负手同样望向皎皎离去的方向。
“让她回去也好,双方都冷静下来,路上替我照应好她。”楚玉忽然转身颔首行了一礼,让身为多年好友的沈镜伊着实诧异。
皎皎紧了紧肩上的包袱,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情。大门轰然打开的瞬间,她的心底不适没有一丝踌躇,但转瞬她失落的小脸上便迸发出坚定的神色,昂首阔步向前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