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金鹏王朝（十）（1 / 1）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唐绝歌三人在一间酒馆里，陆小凤用筷子敲着酒杯，反反复复就只唱着这两句。破锣一样的嗓音超级难听。
唐绝歌闭眼咬牙深深地呼吸。她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下去了。
她温柔地对陆小凤说：“陆小凤。”声音又甜又绵。
陆小凤道：“嗯？”
她抬手摸了摸陆小凤的脸，温柔而危险地威胁道：“你再唱。”
陆小凤用脸蹭了蹭她的掌心，理所当然地占着便宜。
“我就毒死你！”
‘啪’地一声，陆小凤的脸被她打的偏了过去，好在是贴在手上打的，声音虽然大，却不怎么疼。
陆小凤揉了揉脸，苦笑道：“你嫌我唱的难听，那你让花满楼唱好了。”他从来没见过花满楼这么不开心，不开心到让他有些惶恐。
花满楼还没有开口,唐绝歌就危险地盯着他的脸，“你要敢唱，我就杀了陆小凤！”
陆小凤不满又委屈地道：“为什么我唱你要杀我，他唱你还是要杀我啊？!”
唐绝歌冷笑道：“因为我特别想要杀你。尤其是现在，你再不闭嘴我就杀了你！”她阴测测地笑着，昏黄的烛火印着美丽的脸庞，在陆小凤眼里如同恶鬼一样可怕。
唐绝歌把桌子上没开封的酒坛子都开了，拿了个海碗倒了满满一大碗，墩在花满楼面前。
“喝完这碗，就把你一脸丧气相给收起来，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唐绝歌并不是一个很会安慰别人的人，但这已经是陆小凤和花满楼认识她以来她表达过的最大的善意了。
花满楼愣了一会儿，就微笑道：“这是我听过的最奇怪的劝酒词。”
唐绝歌凉凉地瞄了他一眼，“不喝就杀了陆小凤。”
陆小凤趴在桌子上苦着脸，“花满楼，我觉得我好像活不了多久了。”
花满楼握拳抵着唇角，闷笑几声，“无妨，为了朋友喝碗酒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端起那只海碗，正准备喝，忽然有人道：“哪位是陆小凤陆大少爷？”
唐绝歌一偏头，就看见门口站的猎户打扮的中年人。
陆小凤忍不住问道：“你找陆小凤干什么？”
猎户走过来，将一只竹篮放在桌子上，里面是只烤好了的山鸡。“这是陆大爷的姑妈特地买下来，叫我送来给陆大少爷下酒的。”
唐绝歌有些好奇地看向陆小凤，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个姑妈。
陆小凤怔了怔，道：“我的姑妈？”
猎户问道：“你就是陆小凤大少爷？”
陆小凤点点头，“只不过我不是大少爷，也没有姑妈。”
猎户道：“那她为什么要花五两银子买下这只山鸡，再花五两银子叫我送过来？”猎户看了看陆小凤的脸，有些奇怪道：“只不过……她说她的侄子有四条眉毛，我一看就会认得，但是你好像只有两条眉毛。”
唐绝歌皱起眉，问道：“那位姑妈是什么样的人？”
猎户道：“是个小姑娘。”
陆小凤似笑非笑道：“是个小姑娘？你这么大的人会不会有一个姑妈是小姑娘？”
猎户认真道：“我本来也不相信的，可是她说她年纪不大，辈分却很高，她还说她有个侄孙子叫花满楼，今年已经五十多了。有个姓唐的表孙女，也已经四十多了。”
唐绝歌听了他的话，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花满楼却笑了笑，“不错，我的确有这么一位姑婆。”
猎户愣了愣，“你就是花满楼？你今年已经有五十多了？”
花满楼道：“我保养得好，所以看来年纪轻。”
猎户忍不住问道：“要怎么保养，我……我可不可以学。”
花满楼淡淡道：“那也容易，我只不过每天吃五十条蚯蚓，二十条壁虎，外加三斤人肉。”
猎户看着他，连眼珠子好像都要掉了下来，突然转回身，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落荒而逃了。
陆小凤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唐绝歌冷冷勾起了唇角，“可惜她说错了，不是她是我的姨婆，而是我是她的姑奶奶。”她拈起桌子上的一根筷子，随手一甩，就穿透了左边的窗户。
窗户下传来‘啊’的一声惊叫声。
陆小凤一拍桌子，凌空飞身过去，推开破了一个洞的窗户。
一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小女孩躲在窗户外面，唐绝歌甩出去的那根筷子，正插在她的头发上。
上官雪儿跳了进来，指着唐绝歌骂道：“亏你还是这么大的人！连个玩笑也开不起！”
唐绝歌慢吞吞地喝了一杯酒，学这她的口气回道：“亏你还是这么大的人，连这么个‘小’玩笑也开不起么？”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上官雪儿，吓得她一溜烟儿躲到陆小凤背后去了。
陆小凤揪着她的两条辫子，把她从身后拉出来，笑道：“看起来小骗子都很欺善怕恶的。”
上官雪儿嘟起嘴巴，装作很乖的样子，“要是知道你们会生气，那我就不会这样做了。”她的口气很诚恳，只是脸上的表情表达的却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陆小凤一分神，就被她把辫子夺回去，从他身边溜走了。上官雪儿一屁股坐上唐绝歌身边的位置，一点也不怕唐绝歌就在旁边斜睨着她。
唐绝歌冷冷道：“你跟在我们身后做什么？”
上官雪儿打了个冷战，老老实实道：“我没有跟着你们，就算要跟，也跟不上。”她说的这句倒是大实话。
陆小凤道：“那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上官雪儿嘿嘿一笑，狡猾道：“我知道你要来找西门吹雪，只要一直等在这里，就一定可以等到。”
唐绝歌偏过头一直盯着上官雪儿看，好像要在她身上看出一个洞来。要是别的女孩子，早就吓哭了。好在上官雪儿别的不大，胆子却是够大的，她毫不畏惧地挺直腰背回看唐绝歌。
唐绝歌呵呵冷笑两声，“你找我们有什么事？”
原本上官雪儿还想要卖个关子，但现在她飞快地就拿出一只金燕子，递到唐绝歌面前给她看。
唐绝歌扫了一眼，就肯定道：“上官飞燕？”
上官雪儿点点头道：“这是我爹还没有我的时候，送给我姐姐的。我姐姐总总是拿它当宝贝一样，用条金链子挂在身上。我要她借给我挂两天，她都死也不肯，但现在……现在却被我在地上捡到了。”
唐绝歌冷笑一声，“然后？”
上官雪儿道：“这一定是人家在搬她的尸体时，无意间拉下来的。”
唐绝歌有些稀奇的看着上官雪儿道：“你姐姐和你有仇么？”
上官雪儿用力摇头，“她虽然对我有些冷淡，但我知道她很好的。”
唐绝歌又问道：“既然你们很好，你为什么要骗别人她死了？”
上官雪儿瞪着她，“她真的死了！我不仅知道她死了，还知道是谁杀了她！”
陆小凤忽然道：“是谁？”
上官雪儿恨恨道：“就是我那个倒霉表姐。”
陆小凤皱眉，“上官丹凤？”
上官雪儿点头道：“就是她，她不仅杀了我姐姐，而且还害死了萧秋雨，独孤方，和柳余恨。”
唐绝歌一直盯着她的脸，看她说完这句话，蹙起了眉头。
陆小凤道：“这三个人全都是被她害死的？”
上官雪儿点点头，“我亲眼看见的，她跟柳余恨在一家客栈的屋里面。说着说着话，忽然用她的飞凤针一抬手就把柳余恨杀了，还把他的死尸藏在床底下。”
陆小凤叹气道：“你说的话真的是合情合理，但是我一个字都不信。”
上官雪儿的话自然是一个字都不能信的，因为在她口中本应该已经死了的柳余恨，很快就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上官雪儿被带走的时候，哀戚地表情看的铁石心肠的唐绝歌都有点不忍心了。
等那架装着柳余恨和上官雪儿的马车走远了，陆小凤忍不住对一脸沉思的唐绝歌道：“那个小妖精满口谎话，一个字都不能信的。”
唐绝歌摇摇头，“她说的是真话。”唐门斩逆堂不仅接杀人的活，也能帮人刺探消息，拷打审问。
花满楼道：“她说柳余恨死了，可是他还活着，她说飞燕也死了，可是我们不久之前还听到她在山神庙里的歌声。”
唐绝歌挑眉道：“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就算她的谎话说的再好，也绝对骗不过我。”她好像想起了什么，顿了顿，又道：“而且她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陆小凤问道：“哦？”
唐绝歌缓缓道：“我觉得她很可能被别人骗了，眼睛看到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的，耳朵听到的声音也不一定是对的。人一但朝一个方向去想，就容易被自己骗了。”
陆小凤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他霍然站起来，刚想走出去，已有人送来了三份帖子。
“敬备菲酌。为君洗尘，务请光临。”下面的属名是“霍天青”。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字写得很端正，墨很浓，所以每个字都是微微凸起来的，眼睛看不见的人，用指尖也可以摸得到。
花满楼微笑道：“看来这位霍总管倒真是个很周到的人。”
送帖子来的，是个口齿很伶俐的小伙子，在门外躬身道：“霍总管已吩咐过，三位若是肯赏光，就要小人准备车在这里等着，送三位到珠光宝气阎府去，霍总管已经在恭候两伙的大驾。”
陆小凤道：“他怎么知道我来了？”
小伙子笑了笑道：“这里周围八百里以内，无论大大小小的事，霍总管还很少有不知道的。”
唐绝歌忽然笑起来，她问道：“哦？那，那位霍总管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小伙子苦着脸，“这个……”
唐绝歌嗤笑一声，“看来他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她抬起眉毛，脸上很罕见地露出了一些属于女孩子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