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死亡(1 / 1)
安恋带着太多的疑问,拨通了舅舅家的电话。接电话的是汪婧。安恋本来想好问询舅舅的措辞,一时无法开口。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是汪婧吧?”
这句话换来电话那端沉默:“你是刘伊?”安恋从来都是尊卑有序,没可能直呼其名。
“不然,你以为是谁?”安恋之所以这么做,想探探汪婧的口风。如果她猜得没错,父亲的死因,多少与汪婧脱不了干系。
“你不是疯了么?”果然,那端有些惊慌。
“疯子也有清醒的一天。何况,知道我的好弟媳害死我的丈夫,我怎么还能疯下去!”这么说,安恋一点把握都没有,全凭猜测。
“你不要乱说,安远明明是自杀,你也是看到的!”
“那你敢说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安恋自然不信父亲自杀这一套,绝对有人逼迫。多年夫妻情分,怎么会毫无牵挂?何况,母亲的笔下父亲是如此看重家庭,不可能无原自杀。
电话那头呼吸有些急促,仿佛在猜测自己到底知道了多少□□,好一会,才听见她的声音,这一次,底气颇足:“他当年逃税如此之多,面临着公司倒闭的风险,这些年的努力眼看就要化为乌有,连家人或许也会受到牵连,无法抬头做人。如果不是以死谢罪,博得舆论的同情,你以为你能带着孩子好好生活下去吗?”
“所以,你怂恿他去跳楼,说是保全家人安危?”
安恋好像明了了,那个女人为了自己私欲,利用父亲对家庭的看重,哄劝父亲跳楼保妻女安定。然后,故意把消息透漏给母亲,让母亲亲眼目睹爱人坠楼,导致精神崩溃,无暇顾及公司状况。然后,一切收归己有。
凭借着亲戚之便,毫不惹人怀疑。就算多年以后自己知晓□□,也难以夺回那些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或许,那些逃税的证据,都是她伪造,让父亲背黑锅,不得已走上绝路。
“你既然知道还问?一切都过去了,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汪婧依旧执迷不悟,没有半点忏悔的念头。
‘哐当’一声,安恋手中电话落地。不知何时,母亲抱着绣架站在门口。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觉得与平时有些不同。安恋不知道自己与汪婧的对话,她听见了几句,有些担忧。
转念一想,就算听见也是无忧,她都疯了,估计也不懂其中含义了吧!帮母亲把绣架抬回屋内,安恋就搬着板凳坐在庭院发呆。就算她知晓□□,凭自己的能力也做不得什么。
这些事,自然不能与田沫讲,不然又得惹得她潸然泪下,却又手足无措。
次日清晨,安恋便急匆匆去寺庙找到景妍,商量对策。却是毫无进展。中午时分,依旧没有结果,只得回到家中。
没进家门,就听见狗吠声穿彻云霄。安恋有些惊讶,这些时日,小夕都安静的没有半点声响,如今却为何这般狂躁。
雪白的衣裙,姣好的身形。全然贵太太的装束,与这淡漠江南相称,显得有些突兀。
“呦,舅妈来了,真是贵客迎门,顿时蓬荜生辉呢!。”
安恋话中多是谦恭,但眸子里掩饰不住的厌恶。就因为昨天一通电话,特意跑来兴师问罪来了?
“你妈妈呢?就这么羞于见人?派条狗来打发我?”汪婧趾高气扬,也不客气。
“我妈妈自然在养病,难不成还要和疯狗打交道?”
安恋自然也是不客气的回击。这样的女人,给她三分面子,是看在她年长,既然她给脸不要脸,自己又何必客气?
“你……”
汪婧万万没有想到,安恋竟然会以如此口吻和她说话,有些难以置信,“你偷东西的事,我没有和你外婆说,是以为觉得你多少有些教养,现在看来,我是仁慈了。”
“我没有教养?”真是恶人先告状,真心没见这么不知羞耻的女人。衣着再为华丽,也掩饰不住丑陋的心灵,“敬你为长辈,我不会恶言相向,但是你太过分,我不介意放狗咬你。”
“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汪婧有些气急败坏,指着安恋鼻子骂道。安恋瞪着她,才要发作,就看见屋子里有人推门出来。
“我念在咱们亲戚一场,过去的事没想追究。如果你依然咬住不放,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柔婉清丽的嗓音,从刘伊嘴里发出,安恋有些震惊。她还以为,妈妈真真不会说话了。这么清晰的话语、顺畅的思路,难不成,她当真痊愈了?
“妈妈。”
安恋一下子扑到刘伊的怀里,小声啜泣。刘伊摸了摸安恋的背部,算是安抚。汪婧在一旁看得气焰难消。一脚踢在小夕身上,小夕没有方才的凶恶,突然趴在地上抽搐。安恋上前抱着小夕,说不出的难过痛惜,两眼恶狠狠的盯着汪婧。
如果能不计后果,她一定不介意为小夕在汪婧白皙的腿死死咬上一口。汪婧呆不下去,有些灰头土脸的准备离去。这时,不知道从哪里蹿出一只黑猫,对着汪婧的腿就是狠狠一爪子。顿时剜下肉来,白皙的腿上沁出大片鲜红。
“死猫。”汪婧还想上脚踢开,就看见黑猫拱起身子,一副再次攻击的样子。她只能退后。看了一眼院子中的人,没有上来帮忙的意图,她只好一瘸一拐离开了。
那天夜里,安恋第一次和母亲躺在一张床上,互谈心事。安恋说沐晨,说景妍又说小夕,开心的不得了。刘伊静静地听着,也不插话,只是手中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妈妈,如果永远这样就好了。”安恋笑嘻嘻的说道,却引起刘伊身子突然绷直,有些不自然。安恋全然没放在心上,沉沉的睡去。那一晚,她梦见了很多开心的事物,从小到大,没那么满足过。
次日清晨,却听见村子里吵吵闹闹。说是有人溺水。安恋凑上前去帮忙,却跌坐在原地。
时隔十一年,一切都想起来了,刘伊却在此时选择投河自尽。或许是出于私心,想早日与安远团聚,或许只是想护安恋平安。
小夕静静地躺在刘伊旁边,或许是年事已高,没能救出主人,最后选择随主人而去了。
江南细雨绵薄,洒在湖面上,漾起圈圈涟漪。温润的江南雨水落在身上,安恋觉得有了彼岸的凉意。她哭不出来,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被人挖空,有些喘不过气来。
刘伊下葬的那一天,苏景妍从庙宇里出来,算是送死者最后一程。周遭少不了人辱骂,苏景妍依旧安之若素,最后看到小夕焚烧的骨灰下葬,景妍才有些失常的扑到跟前,泪水一个劲的流淌,怎么也止不住。
一个人,要怎么强大,才能保护身边所有的人不受伤害?安恋不知道。
“景妍,我想去美国,学企业管理。舅舅答应供我上学。”在彼岸如何努力,都敌不过别人的权势,那么换个环境。这件事,只有她和舅舅知晓。安恋没有告诉沐晨,却不想瞒着景妍。
“我,陪你去。”苏景妍咬咬嘴唇,勉强有了些血色。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