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1 / 1)
推开窗。目之所及竟是盈盈细水,蜿蜒流淌。一切都美得陌生。许是听到响动,有人推门而入。安恋转身,望着进来的女人。年约五十,黑发间夹杂些白发,额前几道浅浅的皱纹,眼眸和蔼,笑容慈祥。莫名的有种亲切感。
“恋恋醒了?”田沫满目欣喜,走到窗前。
“你是?”
“我是你外婆呀!都怪伊儿,把你圈在身边,一年见不上几回面。只怕是见了便忘了。”
“外婆?”安恋脑子里一片模糊。
她不着痕迹地推开田沫欲上前拥抱的手,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向门外跑去。
院庭中翠木红花,偶尔燕子略过屋檐。院落中间坐着素衣女子,手间针线穿梭,手指末处便是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画卷。腿边伏着只金黄大狗。见到安恋过来,大狗起身扑了过来。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这情景,安恋脑海中竟生不出半点害怕。她抚摸着狗狗的毛发,看着狗狗温顺的望着她,心里莫名地难过。
“它叫什么名字呀?”安恋轻声问道。
“小夕,它叫小夕。”田沫缓缓回答道。
“小夕,小夕……”安恋不厌其烦的一遍遍重复着,摸着它脖颈间的彩色贝壳项链发着呆。突然想起些什么,安恋一怔。指着一旁专注刺绣的女子,“外婆,那她又是谁?”
“她是你的妈妈呀!” 田沫深深的望向刘伊,泪水缓缓流下,“她已经不辨世事了,你以后多陪陪她吧!或许能够好些。如今,她除了刺绣。什么也不愿做,什么人也不愿理会。”
刘恺那日把她带来的时候,田沫的痛由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她不计代价地伤害自己,似乎一心求死。或许是看到昏迷不醒的安恋,恍惚忆起些什么,她才安静的下来。这安静,如同死去,不言语,不吃食,呆滞的望着一处便是整日。或许是失了心,丢了魂。曾经的一对璧人,天人永隔,怕是他离世的那天,她的心就随他去了。
曾经的温馨爱恋,如今成为摆脱不去的梦魇。醒也折磨,睡也折磨。晨破初晓又或是梦醒时分,一点点吞噬着活着之人的心。
忘了?可是有的人却宁是忍受痛苦,也放不下分毫。在我心中,你我本是一体,忘了你,那么我呢?不过像横尸山野的游魂野鬼,夜夜凄婉的唱着离别的歌。来自哪里,去往何处?一切都会在遗忘你的那天,随着记忆化作灰烬。
由是,刻骨伤,日日忆。
最后忘了自己,只记得你。
所幸的是,后来刘伊开始刺绣。刺绣,刘伊儿时便技艺精湛。在这小镇,几乎无人匹敌。后来,嫁了人,成了家,才逐渐疏远。如今,重拾刺绣,田沫终于放下心来。至少有专注去做的事情了,生活不会再了无趣味。
安恋抱着小七,远远的看着刘伊。妈妈?记忆早已模糊一片。
田沫看着安恋母女,哭的做不出声来,身子一颤一颤的,吐不尽的辛酸。到底造了什么孽呢?父亲去了,母亲疯了,孩子却把一切都忘了。或许只有忘记从前才可以迎来更好的以后。前尘往事如浮云,尽快散去吧。
青色石板上随着滴滴雨落,声声作响。望着匆匆穿梭离去的行人,安恋甚是无趣。此处尽是潺潺流水,而自己不识水性,外婆是很少允许她独自外出的。自然,认识的人也不多,同龄的孩子几乎没有。整日看着妈妈刺绣。诚然,绣花针落处不是莺莺燕燕,花花草草,便是禽鸟凤凰,活灵活现。可是,天天观看实在无趣。
趁着外婆有事出去的空档,安恋再也按捺不住,想出去玩耍片刻。一向不谙世事的妈妈自然不会察觉。倒是小夕,听到点点声音便跑了过来。安恋见是撇不下它了,撑开伞便溜了出去。去哪里呢?跑出来是跑出来了,可是对于这里她并不十分熟悉。只是打过酱油,买过醋,偶尔陪着外婆买过几次丝绸花布之类的。这些店铺自然是去不得她也不愿去的。漫无目的地乱走,毫无头绪的前行,实在想不到要去哪里。倒是小夕,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这里的门门户户,它估计已然清楚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