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情殇(1 / 1)
Part 30
景颢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柳欣宜赶紧开口:“我们打算去酒吧,想问问你们去不去……我正打算敲门的。”
实际上,她是在打算敲门时,恰好听到门“哐”地响了一声,尽管隔音效果不错,她还是听到以禾叫了一声,所以,她就没去敲门,转头看站在身后的舒畅,征询他的意见。舒畅站在那里,默不作声,双手插在裤袋中,就像一座化石,柳欣宜看着他的表情,还是那么冷淡清远,但是他的脸色却一下子变白了。他不说话,她也不敢说话,就这样站在门口。直到门忽然打开,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不去了,谢谢。”景颢似乎接受了她的解释,眼光掠过她身后僵持不动的舒畅,也没有打招呼,就向厨房走去。
以禾没有景颢的镇定,她尴尬又心虚地抿紧了红肿的唇,低头又看到领口那一串暧昧的吻痕,更加羞窘,即便她再看不透舒畅,也知道在他的眼皮下和他曾经的情敌发生暧昧是件令他极度难看的事。
幸好,明天她就要离开这里……以后……也许再也不见了。
她硬着头皮对柳欣宜勉强一笑:“谢谢柳小姐,我乏了,想早点休息。”以禾的声音有一点嘶哑,嗓子的水分都被吸干了,她的脸又烧起来。
“不客气,再约吧!”柳欣宜笑一下,极甜美。真好,命运又一次眷顾了自己,她巴不得以禾现在就和那个男人干柴烈火地抱到一起,才好让舒畅更彻底地死心。
苏以禾,原来你才是我得到舒畅的那块最坚实的踏脚石。
柳欣宜走到舒畅身边,舒畅的视线冷冰冰地停留在苏以禾红肿的唇部,眼内蕴含的风暴像一只嗜人的兽。柳欣宜心底冷笑,这就生气了?吃醋了?可惜,苏以禾心里根本没有你。否则怎么一眨眼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寻欢作乐?
她聪明地隐藏了自己的讥讽与嫉妒,假装没有发现舒畅的情绪,挽着他僵硬的手臂:“舒畅,我们走吧!”
舒畅这才转回了视线,甩开她的手臂,大步向别墅门口走去。
以禾白着脸,僵站半晌。她不敢看舒畅,却不能忽略他几乎要把她凌迟的视线,又冷又热,让她差点忍不住抱头逃走。
以禾再迟钝,也知道舒畅有多生气。
直到外面响起汽车远去的声音,她才长长松出一口气。奇怪,她和舒畅已经没半毛钱关系,干嘛要看他脸色?她郁闷。
景颢看着以禾喝完姜汤,大约怕以禾尴尬,便体贴道了晚安回房休息去了。
以禾了无睡意,躺在被窝里发呆。自婚礼取消后,她再没机会和舒畅好好说话。他明明说:“苏以禾,如果孩子不要了,婚礼也取消吧。”
现在,却连问一句孩子在不在的情份也丢了。
他,只是倦了她吧?
以禾闭上眼睛,命令自己不去想他,不去难过。
然而,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在床上辗转反侧,寻找最舒适的睡眠姿势。只是心里不舒服,怎样睡也睡不踏实。好不容易,她才刚刚朦胧睡去,便听到外面哗啦啦一声响,她惊醒,下床去打开门,看到柳欣宜辛苦地架着酒醉的舒畅,大约是经过花架时不小心撞倒了,陶瓷花盆碎了一地。
“需要帮忙吗?”以禾站在门边问。
柳欣宜勉强笑着,迅速摇头:“不用,我可以。”
以禾点点头,打算回房。
舒畅却忽然睁大了朦胧醉眼,叫起来:“苏以禾!给我站住!”
以禾走过去,被浓重的酒味熏得一阵恶心,她捂住口鼻,皱眉:“胃不好,怎么喝那么多?”
回答她的是柳欣宜:“没办法,劝不住他。以禾,你就别管了,他睡一觉就好。”
这是嫌弃她多事呢,以禾冷笑:“行,他口袋里应该有胃药,最好给他吃一粒。”以禾伸手指一指他西装内侧口袋,还没来得及收回手,舒畅竟奇迹般抓住她的手,傻笑起来:“我抓住你了。”
“放手!”以禾皱眉,他抓得她好痛,她又挣不开。
“不放!”
柳欣宜也伸出一只手去哄劝:“舒畅,先放开以禾,你看,你弄疼她了。”
舒畅根本不看她,他痴痴看着以禾:“苏以禾,你好狠的心!”
她狠心?她做什么了?是他先取消婚约,消失不见,又装作陌生人,现在竟来倒打一耙!她怒极反笑:“以酒作疯。”
他又忽然哀伤起来:“苏以禾,我和她……”他转脸看着柳欣宜,神色更加哀伤,以禾的心也一下子揪紧,打断他就要出口的话:“你的事跟我没关系!我不想听。”
他笑了,竟落下一颗泪珠:“我就知道你要生气……对不起,苏以禾,我不该喝酒。”他缓缓松开她的手:“以后——我再也不能碰你。”
以禾冷冷看着他,果然是他,失节在先。她喉头发紧,慢慢说:“没关系,谢谢你肯放过我。”
他盯着她,脸上的那颗泪珠已经干涸,仿佛从未出现过。狭长黝黑的眸子渐渐空洞起来,然后——他忽然间喷出一口血。他离她那么近,因为弯着腰,便全数喷在她淡粉色睡衣上,浓重的血腥味熏得她几乎晕眩过去。
“舒畅!”柳欣宜尖叫,用力抱住已经晕过去的他。以禾呆呆地站着,那喷在心口的血像渗进了她的心脏,又黏又湿又重又痛……
“以禾,以禾,快叫救护车!”柳欣宜又急又怒,看着傻站的以禾大叫起来。
景颢走出房间,本来他也没睡着,还在回味那美好的吻。听到外面有声音,也并未在意,直到柳欣宜惊慌急叫,他才出来。走近了,看到以禾身上的血大吃一惊,随即又看到昏过去的舒畅,他立刻猜测到事情始末,转身便回房拿出手机拨打救护车。
以禾这才清醒过来,她帮着柳欣宜将舒畅挪到沙发上,然后伸手在他西装口袋中摸出一个药瓶:“快拿水,先让他吃药,一定是胃出血。”
柳欣宜心里恨恨的,这么多年她竟然不知道舒畅居然有这样严重的胃病。还是上次见他吐血,她不放心,去问了几个相熟的知名医生才被告知舒畅有可能是因为宿醉引起的胃出血。
今晚,舒畅把车开得飞快一路飙到附近的酒吧,柳欣宜跟在后面还没从飞车的惊魂中醒过来,就见他已经坐到吧台边开始一声不响地灌着酒,她明知道他是在借酒浇愁,任他这样喝下去一定会伤身体,却怎样劝也劝不住他。
如果不是苏以禾,他又怎么会如此糟践自己?
可是她再恨苏以禾,也知道分寸,这不是置气怪责的时候。她立刻去倒了一杯水,从以禾手中接过药,先喂舒畅喝口水。舒畅却双唇紧闭,根本喂不下去。柳欣宜毫不犹豫将药含进口中,然后又喝一大口水,俯身下去贴上舒畅的唇。
以禾下意识转过头,身体都微微颤抖。她不由自主想起,那夜,他花瓣一样精致的唇吮吸着她,他说:“苏以禾,我的唇只让你碰。”
她握紧双手,骗子!她生气又心酸,她那时竟傻傻信他。结果,一天之中,他们就当着她的面吻了两次。
她冰凉的双拳忽然被温暖包裹,她抬眼,景颢温柔地看着她,她转身,抱住他,泪终于落下来,不知是害怕还是酸痛,她的泪迅速泅湿他的衣衫。
柳欣宜到底是把药喂进去了,在这样的大雨天,他们不熟悉路况,只能等着救护车到来。
二十分钟后,救护车在一片沉默声中终于呜咽而来,柳欣宜谢绝了他们的陪同,一个人在医护人员帮助下将舒畅送上救护车去了医院。
以禾看着远去的救护车,静静立在廊檐下,她连一句“没事了通知我们”也无法说出口。
“以禾。”景颢揽住她冰凉的肩:“回去,外面太凉。”
她便木然往回走,到房间门口,她停住脚步:“我没事,你去休息。”
景颢点头:“去换件衣服再睡。”
她低头看着那一片血渍,默不作声,回房关上门。一直知道舒畅的胃不好,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这样严重了。如果只是胃病,舒家一定有能力治愈,他只怕还有其他的病。会是什么病?他还这样年轻,以禾哀哀地想,人若不在了,无论爱恨,最终也要埋葬。
算了,还他清静吧。
一夜无眠,她当然听到柳欣宜后来回来整理行李又去了医院,她站在窗边,透过窗帘缝隙看到柳欣宜细心地把行李箱用防雨袋套住后放进车厢,又行色匆匆离去。
她没有踏出房门,去问问舒畅如何了,她知道柳欣宜一定会好好照顾他。
第二天清晨,以禾与景颢自然要离开禾园。车子启动时,以禾转首在沥沥细雨中再看一眼那古朴砖石中镶嵌的“禾园”二字,心底不是不惆怅的。他,不知几时也曾为她如此费尽思量?她却一直站在原地雾里看花。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