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李姨娘的过去(1 / 1)
君瑶的生日宴后,吴姨娘便病了。不但连着好几日不出门,就连秦寿到她房中她都不见。老太君原本还怀疑君瑶生日宴那日吴姨娘可能是故意不来给君瑶脸子看,如今看来她倒真是病了。老太君虽然不待见吴姨娘,但她毕竟没犯过什么大过儿,就让丫鬟多少给她送了点药材去,让她好生调养着。
其实吴姨娘病倒是未病,只是脸上那明晃晃的巴掌印一时半会是消不下去的,要恢复原先水嫩的肌肤,怎么着也得三五日才行。要知道脸可是吴姨娘吃饭的家伙,为了早点好,春杏可是很用心照顾吴姨娘。
这几日秦寿除了眠花宿柳,也找了诗云和苏姨娘她们陪寝。他也不是老不着家,还是得回家来转转,第一是找秦不如要钱,第二是让秦不如替他擦屁股……
所以偶然不走运的在园子里碰见秦寿,虽然几率小,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
君瑶远远的看见秦寿的身影时,就不顾形象的在树丛后面躲了起来。后面的珍珠、琴雪、诗云和诸丫鬟们囧囧有神的看着她,千寻倒是捂着嘴忍不住笑了。
君瑶招着手让丫鬟们全都蹲下身在树丛后面躲了起来,自己则在祈祷着秦寿最好没看见她走过去。她可不想再和秦寿那流氓无赖对上,要知道那家伙可是不要脸的祖宗……
“少爷……”
谁?是谁上赶子和那个秦寿打招呼啊?君瑶一紧张,扒开树枝一看,居然是李姨娘!
虽然不知道李姨娘她为什么会在这儿,但用脚后跟想也知道大抵是又在这里看着花啊草啊的伤春悲秋了。君瑶仔细一瞧李姨娘脸上果然隐约带着泪痕,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多眼泪,现在明明是夏天……
秦寿听见李姨娘唤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没搭话,转身欲走。李姨娘见状,急的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说:“少爷莫走!雪娘……雪娘好生想你!”
听了这话,君瑶猛地睁大眼睛,她实在想不到,那个哭哭啼啼的李姨娘居然能大胆的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这句话说得动人,但那秦寿听了,也只是一甩袖子皱起眉头,一脸厌恶的说:“怎的又是你?不在屋里好好待着,出来作甚?”
李姨娘顿了一顿,眼中立时流下泪来,她看着秦寿,想抓他的衣角也再不敢碰,低头用帕子抹一把泪,满目深情的看着秦寿说:“少爷,你可还记得雪娘?想当初你我初遇,月下赏花……”
那秦寿一听,冷笑一声打断,皱眉看着李姨娘说:“我那不过是与你玩玩,没成想你竟当真了!告诉你,若不是你好歹算是轿子抬上门的,我这次定不会留你,决计要把你打发了了事!你且好自为之,再莫在我面前闲晃!见你一面好不晦气,我赌钱都赌不赢!”
李姨娘身子猛地一颤,一双含泪目痴痴的看着秦寿,已然是定住了。秦寿却不管她怎样,十分厌恶的一甩袖子,抬脚便离开了……
君瑶在树丛里默默看着,见秦寿走远了李姨娘还未动上一动,觉得心中好生难过。她拉过珍珠,叫珍珠、琴雪带着人先回去。岳千寻不肯走,君瑶也管不了她,只得留她待着了。
君瑶想了想,从树丛后面走了出来,冲李姨娘笑了一笑。李姨娘却依旧沉湎于自己的世界,泪珠儿滚滚落下,丝毫未发现君瑶的到来。
君瑶没办法咳了咳,这才让李姨娘从沉思中缓过神来。李姨娘见是君瑶,马上低头行礼,但因她伤心极了,声音都断断续续的。
看着李姨娘叹了口气,君瑶忍不住说:“你这是何苦呢?”
李姨娘闻言,才刚止住的泪珠又落了下来,她抬头看着君瑶,十分悲戚的说:“夫人,您是个宽仁的性子,也正因为如此,雪娘才敢对您说说心事……雪娘知道,这府里的人都说我是个先奸后娶的,这话说起来也确实没错……只是雪娘错既错了,这心中却放不下,实在是放不下啊……”
说完,李姨娘用帕子掩住脸,痛快的哭了起来。君瑶眉头微皱,站在那里静静的听着。
眼角含着泪,李姨娘抬头慢慢开口说:“我与秦少爷相识确是偶然,不提也罢……只是我一片痴心却错付了负心人……雪娘实在是不甘心啊……”
看着面前的李姨娘,君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叹了口气。
“只为当初那一场孽缘,贱妾的爹娘与贱妾断了情分,草草写了纳妾文书,一顶小轿抬了过门……”李姨娘痴痴的看着一处,呆愣半晌,闭上眼睛流着泪说,“如今想来,贱妾确是错了,实在是不孝……”
“那你可,可是悔了?”君瑶看着李姨娘,冷不丁问出这样一句话。
“夫人,这世间,只有‘情’字是由不得人的……”李姨娘睁开眼睛,看着君瑶说,“雪娘只恨当初不该与少爷相识……但这情字已是动了,不是说收回就能收的去的……夫人,不是贱妾看不透,而是贱妾不舍得啊……”
说毕,李姨娘低头垂泪半晌,后知后觉的抬头,对君瑶行了个礼说:“请夫人原谅贱妾一时失态……但夫人能听贱妾说上这么几句,也算是贱妾的知音了……贱妾再此谢过夫人了!”
“唉,罢了……”君瑶看着李姨娘摇摇头,叹口气说,“我也没有什么话劝你,只是说一句,你既知道这‘情’字是由不得人的,那又何必如此执着呢?那秦……少爷他已然忘了你与他的情分,你这又是何苦呢?”
李姨娘抬起头来,看着君瑶说:“夫人,贱妾错是已经错了,于女子名分上已是脏污得洗都洗不干净……贱妾别无他求,唯余痴心而已……”
君瑶心下一动,是啊,和赵姨娘一样,李姨娘也是有最后的一点追求的,唯余痴心而已……
叹了口气,君瑶说:“你且回去吧,园子里凉,莫要伤了身子才好。我说的,你回去想一想。人活一世,莫要太苦了自己……”
李姨娘行礼退下后,千寻从树丛后面走出来,微微摇头说:“这些情情爱爱的甚是难解。我却是有些不能明白,既然被‘情’字所苦,那又何必谈情?这不是太不通了吗?”
君瑶叹口气说:“千寻,这‘情’字却不是从来都那么苦的,愈苦的情,原先也必然愈甜。所以才让人放不下割不断,为情所困。”
只是这李姨娘,确实是错付了一片痴心。但蠢则蠢矣,情与情都是一样的,这世上没有不当爱的人,亦没有高低上下之分……
君瑶低头沉默,她冷不丁想起了自家郝英俊。算一算,她穿过来也有几个月了,她的郝英俊在哪儿呢?是不是还记挂着她?有没有从失去她的痛苦中走出来?
君瑶没有忘了作为甄美丽时所经历的一切,没有忘了自己的父母亲人,自然也不会忘了心爱的丈夫郝英俊。短短数月,身为陆君瑶所经历了许多,但那心中的思念非但没有减弱,反倒愈加深刻了。
有句话说的好,能疗伤的从来不是时间,而是人心中的意愿。如果剪不开、割不断、放不下、舍不得,那终是不能断的……
从这一点上,君瑶和李姨娘都是一样的,都是舍不得、放不下的……
君瑶不知不觉流露出几分伤心,身旁的千寻看着,默默叹了口气。她想着,想必是那李姨娘勾起了夫人的伤心事了,或许得有个渠道纾解下才好……
这晚,君瑶失眠了。许久睡不着的她辗转反侧,想起了很多很多事。那些她身为甄美丽与郝英俊共同经历过的幸福过往不断在她心中闪现,让她的枕边湿成一片。
也是这晚,已经好久没有梦见郝英俊的君瑶居然做梦了,她梦见了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一个身量不高,笑起来很温和,看起来傻傻的男人……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但君瑶身体里的甄美丽就是知道,这就是她的郝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