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入了程府(1 / 1)
“以后你不再是官奴,而是我的奴婢!”
此话一经他口里说出,除了大胡子疼得来不及表示,其余五人皆不同程度地惊呆了!其他人吃惊之余更多的是羡慕嫉妒恨,因为这人的话意味着冷西琴从此摆脱官奴身份,觅得新主人。若是主人心善的,这一生就有了着落,那境遇就相当于今天的平民老百姓考上了公务猿的感觉,怎么不叫人羡慕嫉妒恨呐。
但冷西琴可不是这么想。她根本不知道官奴和私奴的区别,还不都是奴婢,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她所吃惊的是这人为什么要自己做他的奴婢。但从其他几人脸上那羡慕嫉妒恨的表情看来,这人的话多半是好话而非坏话,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奴婢就奴婢吧,至少不用被判死罪了。
“为什么?”她疑惑地问。
“什么为什么?难道我堂堂程府要一个官奴做丫鬟,还需要理由吗?”他说着站了起来,戏谑地一笑。
其实他笑起来很有魅力。斜飞入鬓的浓密眉毛,炯炯有神的眼睛摄人心魄,微微上扬的唇看起来尤为性感……不过这笑意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在冷西琴看来,这样的男人就是那挂在天上的太阳,看得,摸不得,更加不会有非分之想,尤其是他的态度,让人不由地就想敬而远之。
……
程府,总管管事处。
“姓甚名谁?”老总管颤颤巍巍地一手抚着花名册,一手提着毛笔,询问着站在面前的神情清冷的女子。
“冷西琴。”
老总管抬起头瞧了一眼,又低下头开始在花名册上写,一边写一边问:“哪个西?”
“西瓜的西。”
老总管讶异地抬起头来:“什么?”
“西瓜的西!”冷西琴又重复了一遍。
老总管沉吟半晌,问道:“何谓‘西瓜’?老夫一生从没听过此物。”
难道唐朝还没有西瓜?对历史一窍不通的冷西琴转念一想,平静地回答道:“是我老家的特产。东南西北的‘西’,这总知道吧?”
老总管点头,提笔写下了。写毕,蘸了蘸墨汁,又问:“年龄?”
“24。”
“成亲没?”
“丧偶!”她是有多讨厌朱进呀!
“籍贯?”
“四川。”
“什么?”
“四川!”冷西琴有些不耐烦了,这老总管耳朵不好使吧?这么老的老人了还要工作,这世道的人真不厚道。
“你不是剑南道的人?可你的口音去不了多远呀!”老总管琢磨着。
剑南道?脑子里一片混乱过后,猛地闪过一个地名:剑南道戎州府下马街!对了,这是以前清明祭祖的时候长辈们提起老祖宗们时说起的,据说是族谱上记载的,而这族谱可以追溯到唐太宗时候,那时候祖宗们住的地方就叫这地名。管它的,蒙一下吧!于是,她像背书一样背出那个地名:“我是剑南道戎州府下马街的。”
老总管略一思索:“下马街属于戎州府,你竟到这荣州城来了。奇哉!按理说你这种情况是要引渡回你们戎州府的。”
“他们问我是哪儿人的时候我没说,说了也没人知道。”
“原来如此!你这丫头倒也伶俐!”老总管赞许地笑了笑。
冷西琴客气地笑笑。
“我们程府是最宽待奴仆的,一等丫鬟月钱两贯,二等丫鬟月钱一贯,就连粗使丫鬟月钱都有500文。主子奶奶们也多和善,只是作为一个下人,该听的听,不该听的就不要听。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也不要乱说,否则祸从口出也是有的事……”老总管谆谆教诲着,句句箴言呀!
冷西琴点头称是,只要有饭吃,总比没处着落的好。
登记完毕,老总管叫管事的姑姑带冷西琴去安排住处,学习礼仪,熟悉自己的工作内容去了。
程子衿嘴角噙着莫测的笑意,背负着双手站在窗下,茂密的蔷薇花遮住了他半边身子,刚才管事姑姑带着冷西琴从这里经过时也没发现他。直到这时才缓缓踱步出来,走进了老总管的管事处。
老总管忙出来行礼,程子衿一手挽起老总管,问道:“老总管觉得此女子如何?”
老总管笑道:“此女子虽其貌不扬,但才思敏捷,伶俐可爱。尤为特别的是,竟与当今圣上盛宠的如妃娘娘有几分神似。不知三郎从何处得此女子?”
程子衿笑了笑。自己原本是去监督新县令府邸的打扫工作,做做样子以表达自己对新县令上任这一事情的重视,不料竟遇上如此神似如妃的女子,一个想法在脑子里开始萌芽。
管事姑姑先是给冷西琴弄了些伤药,招来两个小丫鬟帮忙把药敷上,这才又拿出一套衣裳给换上。一切收拾停当,管事姑姑又叫来一个叫/春红的丫鬟,对冷西琴说道:“春红是这里的一等丫鬟,府里所有的新来丫鬟都由她调度管理,以后你就跟着她多学习学习吧!”
那春红干咳一声,傲慢地在那里站立着不动。冷西琴不懂,人家这是在等她行礼呢。
管事姑姑忙对冷西琴说道:“西琴姑娘快向春红姑娘行礼吧,可不能不懂礼数……”
冷西琴打量了她几眼,冷笑道:“不就是个丫鬟嘛,我还当是大小姐呢,摆什么谱?”
春红何曾见过这样的人,顿时气急,一甩手中罗帕,冲管事姑姑撒娇的嚷道:“管事姑姑,你瞧这都什么样的人啊?我可教不了!你啊,还是找别人吧!”说完,一跺脚蹬噔噔的跑开了。
管事姑姑尴尬的立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像是自言自语道:“这小蹄子,如今翅膀硬了,连我也管不了了……”但管事姑姑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转瞬便笑道:“西琴姑娘毕竟是三郎带回来的人,不如就由老身亲自来教吧!”
冷西琴觉得这管事姑姑真是挺随和的,便笑道:“那就多谢姑姑了。”
管事姑姑叹了口气,说:“其实大家都是奴婢,说什么谢不谢呢。”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就往那边厢房去了。
刚开始练习日常称呼,那春红又扭腰摆臀地走了回来,傲慢地说:“我已回去禀明了夫人,以后你在程府内的名字就叫/春梅了,原来的名字是不能再用了。”
冷西琴回头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说:“你才叫/春梅,我冷西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要觉得春梅好听,你全家都可以叫/春梅!”
春红气得杏眼圆瞪:“哪来的有娘生没娘教的野种?若是这样无礼,如何伺候得了主子们?我今天非代夫人教训你不可!”说着抬手上来就想给冷西琴一巴掌。
冷西琴抓住她挥来的手臂,使劲往右边一甩,便把她甩出去摔在了地上,她冷西琴别的本事没有,力气还是比这些娇生惯养的大些,更何况春红体瘦,也就八、九十斤的样子,摔她出去还不算太费力。
“请你嘴巴放干净点!”冷西琴目光犀利地盯着她,语气淡定地说。在21世纪还从没遇到过这样跋扈的人。
春红从当上新来丫鬟调度以来,仗着夫人撑腰,何时受过这等屈辱。当下哭着爬了起来,一边往门外跑去,一边回头大骂道:“官奴出来的果然没好东西,你等着,我去告诉夫人,回来不打死你我这新丫鬟调度让给你做!”
管事姑姑看得直叹气:“大家都是受气过来的,该忍的得忍啊!”
冷西琴冷笑一声:“她还能怎么着?一个丫鬟而已!”
管事姑姑摇了摇头:“去年一个新来丫鬟不服她管教,那是被她活活打死了的……大伙谁都不敢提这事,夫人给了那丫鬟家里一些贴补就算了事了……”
冷西琴心里一震,想不到一个小小丫鬟,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她在21世纪时,从来没人跟自己动手,也从来不会主动动手,打架从来都是男人的事,何曾跟自己沾得上边。可是一来唐朝,就打了两次架了,心性竟野了起来!当下咬牙道:“她要敢动我,我就敢跟她拼命!”
“去年那事以后,夫人也训了她,如今已收敛不少了,想必应该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看你这气度,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吧?可是,既然为人奴了,以前是什么就忘记了吧,不然徒增痛苦……”管事姑姑劝解道。
管事姑姑的话倒提醒了她,如果不提醒自己的话,可能过一段日子真的会以为自己就是一个奴婢了!想到这里,她捡起桌上的一个茶杯往地上一砸,捡起碎片在左手臂上划了一道寸长的伤口,鲜血立刻涌了出来,虽然疼,可心内憋着一口气,倒还能忍受。
管事姑姑惊道:“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啊?”
“我要自己记住,我是谁!”冷西琴淡定地捏着伤口,从衣裳下摆撕下一段布条,在管事姑姑的帮助下包扎好伤口。“姑姑,我们开始吧!”
管事姑姑迟疑地说:“这行吗?”
“没事,小意思。”冷西琴镇定自若地笑了笑说。
“好,那我们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