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感情动物(1 / 1)
张骏平买了车后,每天都尽量去接女儿下班,眼见着一家人其乐融融,张晨也想克服自己别扭的情绪,就由着他去。收到喜帖过了不几日,正巧张骏平说有点事情要去外地,来不及接她,张晨下班后就急匆匆的往站牌赶,武美清一个人在家张晨不放心,她手术后身体时好时坏的,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躺在床上,说是有点头疼,没办法给她做早餐了。正是下班高峰期,车流积聚到这个繁华的十字路口,等了约莫一刻钟才晃晃悠悠的驶来一辆公交车,却挤得没了一丝空暇,司机勉强打开前后门,下了两个人,前面还是上不去,只好无奈的开走了。张晨望一眼堵在路上的出租车队,还是决定乖乖等下一辆,至少公交还有专用道,不用堵在路上龟速挪动。
等车到百无聊赖低着头数地上的方格砖,感觉到旁边突然多了一道黑影,那人说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张晨小姐,祁总经理找你,请随我走一趟。”
张晨豁然抬头。那人不惧她犀利的眸光,微笑道的伸手,吐出一个字“请!”
“告诉祁又铭,见面什么的委实没有必要了,我会记着日子送上红包的。”
“还是请跟我走一趟吧。”那人坚持。张晨有点纳闷,过去几年,除了颜沐青,她从来没接触过祁又铭身边的其他人,未曾想,原来他麾下还有这样的人物。尽管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她还是跟着那已经转身的背影离开了站牌。
来人将张晨带到了离公司十分钟车程的一处茶社,环境清新雅致,曲曲折折的修了石径和嶙峋的假山,每个包间都用木板隔开,密林深处传来幽幽的筝曲,在西北这样的二三线城市倒也称的上是一流的休闲娱乐去处。到了地点,带路那男子为她掀起帘子,张晨带些忿恨的进去,本来积攒了一腔责怪,在见到里面的人时候却语不成句。
“总算等到你了,来来来,快坐快坐!”一位持着黑色手杖,华发毕现的老人迎了上来。
张晨定住脚步,“我是张晨,敢问老先生贵姓?”
“我以为你该猜到我是那孩子的爷爷。”老人一面说,一面示意领张晨来的男子出去,大约是叫上茶。
虽然意外张晨也不怯场,以今天的情形来看,还没有到最坏,至少颜沐青提前给她打过预防针,更重要的是今天张骏平没来接她。于是她站定,回道:“老先生说笑了,那不过是一个未成形的胚胎而已,您不必太过在意。再说能生出祁家接班人的女人多的是。请放心,我不会成为他的绊脚石,如果您们不刻意找我麻烦,大概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到那座城市去,更不会去主动招惹他。还有其他问题么?
“姑娘,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找你来只是想见见你而已。”老先生也不再坚持请张晨坐,而是自己挪步坐到小桌前,开始娴熟的洗茶泡茶。
“已经见过了,那我先告辞了。”
“等一下!”祁老先生手边的用拐杖敲着地板,大约是见张晨拔腿就要出门,一时着急,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要起身来拉张晨,“能听我说句话吗?小姑娘,我真的没有恶意。”
“您或许真没有恶意。”张晨站在门口,那个带她来的男子早先一步去扶住了老先生,“但于我来说没太大差别,因为所有关于那个人的记忆都意味着不愉快。”
老先生在那男子的搀扶下重新走到张晨面前,他说“我们抛开又铭,你就当我是你路上偶遇的一个聒噪的老人家,和我聊一聊可以吗?”
张晨忍不住叹气,妥协道:“我真的没办法把您当路人甲,但是如果您一定要说点什么才肯罢休,那悉听尊便。”
老先生就微笑起来,边往茶桌走边说“以前没人告诉过你,女孩子家不要这么要强么。”
张晨默然。
祁老先生知道这句话触动了她,继续说“尽管你不愿意多听我这个老头子的话,但我还是要声明,我找你来只是想见见你,你跟我儿子在一起四年,我没想到又铭混账到这个地步,分手了,女朋友连一丝丝情面也不留。”
“您恐怕误会了,我们从来不是男女朋友。”张晨陈述事实,却引来对方疑惑的眼神,很显然那个带她来的男子也被这话给弄懵了,不过他的好奇心非常有限,看了张晨一眼后就又毕恭毕敬的退到了门口。
但是,老先生不会放过她,他长长的“哦?”了一声。
张晨对这个反应分外反感:“我以为您来之前就应该调查过我了。我和您儿子的关系不过是一场钱色交易。”
“但是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四年足够一切改变发生。”老先生马上接了下句。
“对商人来说或许是,但对我来说不是。”
利落的给张晨布茶后,老先生才开口“姑娘,坦白面对自己的内心并不是什么罪恶。”
“就算是罪恶我需要的也是到上帝面前去忏悔,而没必要跟您坐在这里。”
“你说的很对。我知道了又铭为什么在乎你,他甚至拒绝依靠联姻挽救君驰。”
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再看看眼下由那个名字带来的麻烦,张晨开始心烦意乱,但她知道至少表面上她需要按兵不动,“我从不高估自己对别人的影响力,更不喜欢别人高估我。所以,请祁老先生收回刚才的话吧。”
祁老先生哈哈大笑,发间的银丝也跟着颤动起来:“伶牙俐齿的小姑娘,你的性格很像又铭妈妈年轻的时候。”
“您这么说我会觉得祁又铭找上我是因为他有恋母情节,那可就真罪恶了,必须得去上帝面前祷告。”张晨抿唇一笑,端起茶杯,袅袅的烟在手中升腾,却一点热度也感觉不到。
老先生不以为忤的继续笑,“看来你的紧张情绪已经卸掉很多,精刮的外壳并不适合你,偶尔的幽默和一点点自嘲能让女孩子更可爱,更讨人喜欢。”
“很荣幸,我的幼稚表现娱乐了您。再见!”张晨重重的放下杯子,忍无可忍的起身,“不,我希望永远不要再和你们祁家、和君驰扯上任何关系。因为这一切都让我觉得恶心。”
“姑娘,你相信因果么?”见张晨气冲冲的往外走,老先生不再拦她,只追问。
“我不信任何哲学。只信任我自己的直觉。”张晨头也不回的走出去,掷地有声的回答。
“有胆识。我相信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老先生示意堵在门口的男子带张晨离开茶社。
张晨一回到家就拨祁又铭的电话,那头是长长的忙音,打了几次之后就彻底关机了。手机被她握的被汗水浸湿,终于觉得心口的那口浊气消散掉一点,她拽过床头的抱枕狠狠的砸了它几拳,把脸埋在里面,郁闷到了极限却无处发泄。祁又铭一直没给她回电话,大约是新婚在即,玩的乐不思蜀了,也幸亏这样,不然她会不会中了祁老头的圈套,表现的像是所有纠缠不肯罢休的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