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毒花(1 / 1)
洗漱好躺在床上的时候,张晨沮丧的发现,这次对话差不多终结了她和杜捷那本就微不可寻的情谊,毕竟每个少年都会长大,成长是最避无可避的事。很多事和青春连在一起才称的上美好,值得被珍视和珍藏。然而时间不会把他们永远停在两小无猜的阶段,有时候只是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可能在别人心里种下永远不枯萎的毒花,这一辈子,想要再那样靠近,恐怕是不可能了。
所以注定该失去的总会在你不经意的瞬间溜走,你哭天抢地、你撕心裂肺都再唤不回来。失去杜捷的友谊对张晨来说虽然到不了那个田地,但心里还是会难过,反复的想自己是不是做的过分了?这种感觉像有一只蚂蚁在心头啃噬,不痛却抓心的别扭,以至于不久后,杜捷的婚礼她都没有出席。
而杜捷妈妈在那以后对她家的事也不再热心,在小区、在菜市场见到他们一家人也当做没看见一样。好像又回到了初中那年,撞破他们“早恋”后的日子,不理不睬,甚至于带着一种傲慢的无礼。倒是杜玉国,见到张晨还像以前一样,他是个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中年人,张晨对着杜玉国那张朴实憨厚的脸和话语里隐约的歉意,也不好多说什么,只保持着应有的礼貌应对。
武美清跟张晨念叨了几次“奇怪”也就没了下文。这些年里她一个人在外工作,供养女儿上学,受过的不明缘由的亲热和不明缘由的疏离太多了吧,渐渐的习以为常了,习以为常就能变得刀枪不入。这是由个人经历磨砺出的淡泊而宽容的为人处世态度,张晨不免暗暗佩服起武美清来。
一个屋子住着,张骏平和张晨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张骏平越端出小心翼翼的姿态,她就越发觉得厌恶,连在武美清面前都藏不住了,那种自心底而来的排斥总会时不时的冒头,表现就是从不剩一粒饭的张晨会把张骏平夹给她的菜纹丝不动的剩在碗里,并沉默的走开。
张骏平和张晨都不想叫武美清夹在中间为难,落到实处反倒让她不知如何是好。有好几次,她都是点名叫张骏平或者张晨去替她做事,比如“骏平,帮我去缴纳一下物业费”、“小晨,来给妈锤锤背”,好像这样他们之间的隔阂就会消除一点。有好几次武美清对张晨的无礼态度皱眉,就听到张骏平小声安慰她:“总得给她一点时间接受。”
“都是我惯坏了她的脾气。”武美清每每要自责。张晨也会对她这样的评判皱眉,不过很快她就告诫自己要遵守约定——不干涉武美清的选择。
转眼秋分已经过了,本地的气温降了许多,正是秋收好时节,市场上时鲜的果蔬供应也多了起来。这时候张晨收到一张烫金喜帖,是“耀舞”三组成员姚舒嘉的结婚请帖,大红的喜帖里放了新郎新娘的合照,张晨的名字被用幼圆的字体写在邀请贵宾那栏。午休的时候,她拿着喜帖里里外外的看了几遍,确定自己手里的东西不是凭空幻想出来的。那个成天宣扬不婚主义的女孩子,反倒成了他们一帮人里最早步入婚姻殿堂的人?
收到喜帖当天晚上,张晨接到了刘亦晖的电话,毕业后他们就没再联系过了,刘亦晖解释说他从戴倩倩那里得到了她的最新联系方式,知道她回了家乡,问她会不会出席姚舒嘉的婚礼,张晨正被家里的事纠结着心烦,也想出去透透气,正好见一见那些曾朝夕相处的伙伴。虽然才分开两个月,读书那会儿寒暑假也会有这么长时间见不到,但和寒暑假不一样的是,领了毕业证回来再不知道回去的期限,回去能见到谁。毕业之后随着时间推移,很多人会从你的生活里蒸发掉,下一次相见或许就是无期。想想就觉得怅然,秋天总是惹人愁。
刘亦晖又和她聊了一些其他的同学的近况,还有他自己毕业后的一些经历和见闻,挂断时时间显示是42分37秒,张晨看着那个数字怔忪了一会儿,她印象里的刘亦晖有着果断利落的作风,说话办事都有些强势不容置疑的权威感,但这么长时间的通话里,她再没有那种压迫感,大约真的像很多过来人说的那样,社会就像一条大河,那些想混的好的,必须先磨去自己的棱角,这一点来看刘亦晖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而社会教给人的,只有两个月,也许要比在学校四年积淀下来的多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