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六十八章(1 / 1)
第六十八章
梦里是忽起忽灭的海水,水浪滔滔,翻腾汹涌。
一望无际的汪洋间,一条长长银龙漂浮在海面上空,宛如蜷缩在一朵无形的云层里,有气无力,两撮细长的龙须在空气中轻轻荡漾。
紫晶色的龙眸半阖着,若仔细看去,可见一抹血红的身影立于盘绕的银色龙身之间。
她一身张扬红衣,雪肤乌发,容貌端华绝色不可直视,明明是妖艳妩媚的眉目,却透出一股极高贵的气质,难以近观。
她纤白的手慢慢抚过龙身,银龙却如刀剜一般,全身轻颤着。
此时海面波涛荡开,一位白衣仙人出海,泠泠水珠从琉璃屏障间滑落,他驾云而来,行至与她不仅不远处。
“姑娘,此龙已主。”
白衣男子淡声道。
红衣女人微微抬起妍丽得逼人的眼眸,红唇弯弯道:“这是你的龙?”
她轻声一笑,“这般不知礼节乱窜,我当是海里头野生的,看这龙瑰丽漂亮,就是性子烈了点儿,我倒也想降服收去。”
她香足踏浪靠近他,他巍然不动,她眯眸浅笑,盈盈瑶光,脆生生道:“你的龙顶撞了我,要么你把这龙给我,要么你自个儿补偿我,否则我非将这儿闹得天翻地覆,神君以为何?”
神龙呜呜两声闷闷哀鸣,似是求救。
他低头注视她灔亮雪白的小脸,好似透过她看到了其它。
“神君这般瞧我是如何意思,”她探出粉嫩的小舌,舔舔嘴唇,眸中似发现万万年罕见的鲜美猎物,“难不成是觉我太美了吗?”
她朝他大胆毫不羞涩地伸出手,咯咯笑起来。
…………
……
我睁眼见浅红的帘帐,绣细细金边,四角垂香囊,床边一盏镂空雕玉兰花的醺灯,逸散淡淡沉水香气。
屋内奢华,摆设也尽是些我叫不出名字的,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在一旁见我醒了,便端来金铜铭文的水盆和帕子叫我自个儿洗漱,又备出一套干净衣裳便推门离去。
我刚洗把脸换好衣裳,头发还没梳就有人进来,连门都没扣。
我抬头一看,正是面具男,依旧那张不知什么打造的银边面具,一身黑袍也绣上银纹,显得干净大气。
我扁扁嘴,就这么头发凌乱地看着他,把衣领拢了拢。
“怕我把你吃了?”他笑着双手负于身后走来,我背都快贴上墙,“不不不,小女子这是感谢大人不杀之恩。”
“哦,这当儿都装起来,”他薄唇的弧度透出迷人,“之前气势汹汹朝我这救命恩人劈过来的是谁?”
我干巴巴笑两声,面具男上下将我一看,停了一停,我低头看去,这才意识到这丫鬟给我的衣甚是清凉,外衣不过一层半透明的绢衫,裙摆高高开叉到大腿,露出雪白的肌肤。
我将裙摆扯了扯,脸上挂不住地扭过头。
“这般就害羞,可还算是魔族女人?”他笑声中多出一丝嘲讽,“肚子里都留种了,也不知是哪位男主子的罢?”
我一惊,不禁双手护住小腹,他说:“大夫将你看过了。”
他折身与我拉开距离,在屋里头闲散转悠,“不谈你腹中子,全身经脉皆有损断再重接的痕迹,看来你在神族那儿吃了不少苦头。”
他定是将我认作被神仙抓去玩弄的女奴了,我想了好半晌才说:“孩子怎样了?”
他笑收敛几分,定定注视我,我低头说:“孩子有没有事?”
面具男蓦地轻笑一声,“你倒想把这神魔之种生下来。”
我不想回答他,轻咬住唇沉默。
他没有再问,只是择窗边茶几旁坐下,自顾自斟上壶,杯中香醇散出酒味,他将酒杯举在唇边,“你这张脸是如何的?”
我不吭声,他也不怒,面具下的脸笑眯眯地等我,我思忖命捏在他手里,这儿又在魔宫,只得硬着头皮道:“我整的。”
“……嗯?”他似有点意外。
“因为我仰慕朝华魔君的绝色面容,找大夫整容整的。”我说的很是认真,嘴皮子顺溜,“我以前长得可丑了。”
“何处,大夫哪位?”他笑,“胆子倒是不小,我得见到也是开眼界。”
“在青丘,不是魔族的,是哪个族的姓甚名甚我也不知,只晓得是个赤脚郎中,当时脸太丑死马当活马医,他就给我整出这个模样,那郎中居无定所漂泊我也不知他在哪里。”
这么一说无从查起,我也好歹圆这个谎。
面具男笑意更甚,起身走来,越来越近,我感觉到他的气息与屋内沉水香混合萦绕在鼻尖,他冰凉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脖子,丝丝寒气,我脊背发毛。
他歪歪头,如此近的距离下我终于透过面具眼眶的缝隙看到他的眼眸,一望无际的冰冷,“哦,那我带人踏平青丘,也是能找着的罢。”
他说的轻声细语,我睁大眼睛迎上他的目光,憋了好半晌,才鼓着腮帮子挤出小小一句。
“你个男宠还能带兵?”
顿了顿,我没意识气氛骤变,自言自语嘀咕,“朝华魔君真宠你。”
他就这么将我困在墙壁间,静默好一阵子才出声,一个字一个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叫、我、什、么?”
我歪歪脑袋,缩起肩膀说:“这有什么好丢脸的,我娘都有好多男宠,在她眼里地位比我还高。你戴张面具,定然是朝华魔君觉得你太好看了不想让别人看到你。”
他盯着我,突然就笑了,牙齿惨白惨白的,“有趣。”
“……啊?”
“不仅与她面容一模一样,连蚀月镰都塑出个一模一样,你是谁?”
我摇摇头,“我是我,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摁住我肩膀一个使劲,我被带到床上,紧接着漆黑衣袂翻飞,他欺身压上,黑发扫过我的脸颊。
这这这,他是要硬上弓么。
“你喜欢孕妇?”我瞪着他,“你个男宠口味怎这么重?”
面具男笑得漫不经心,一手扣住我,一手在我脸上摩挲,我鸡皮疙瘩直掉,抖着嗓子喊:“来人啊!□□啦!男宠有二心啦!快来人把他抓走!男宠要叛变啦!”
面具男嘴角一抽,捂住我嘴巴,“不乖。”伸手拉开我本就松垮的衣带。
我浑身一个哆嗦,他俯身,热热的气息与唇蹭过我的耳廓,我又是一个哆嗦,只听他清软地道:“你想它活命,就怪怪的。”
他手掌抚摸我的小腹。
这男人竟然敢威胁我,我气血上涌,一个巴掌朝他脸拍去,他竟然没闪过,只听啪一声,银边面具飞出去好远,滚落在门边。
屋里顿时静了。
男人维持被我打偏的姿势,长长黑发遮住他的眉眼,我这才反应是扇了他一巴掌,心虚地握起手指,“呃,呃,你不要怪我,是你要强迫我……”
他还没有回头,门扉叩响,我听见衣料窸窣,是有人下跪,“陛下,王妃回来了。”
男人须臾才起身下床,捡起地上的面具,然后打开门,圆月耀出极盛的银辉瞬间充满屋子,落他一身辉煌,屋外是数名武装铠甲的魔族将士,虎背熊腰,一齐单膝跪地。
我坐在床边脑袋空白,只得呆呆看着他黑色衣角消失在门边。
“……=口=”
陛陛陛陛陛陛陛下?
于是这夜我睡得甚是不舒坦,脑门都快裂了,生怕一大群士兵闯进来,受陛下的旨意将我关进大牢永世不得超生。
结果整夜安好,静的不得了。
他是打算明儿午时三刻将我吊起来问斩?
三更时我实在坐不住溜出屋子,即便是上古的魔族陛下那也是魔族陛下,堂堂魔尊,我需得敬畏,我冒犯至此娘亲要是晓得定是一刀割了我提头谢罪。
屋外两名士兵看守,见我出门,板着脸慢慢看向我,我瞅着他们阴森森的长矛,耸肩笑两声:“我看风景。”
于是我倚在栏杆上看风景,身后两名士兵看着我,面无表情,如芒在背。放眼望去,原来身处一座楼阁,皇宫建于山峦之间,向下望去可见灯火通明的繁华皇城,巍峨大气,宛如璀璨银河。
翌日睡起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我我在被窝里睡眼惺忪,就算死也得睡上一顿好觉,见门被推开日光照进,我埋进被窝,尔后被整个地拎起来抓去梳洗,睁眼一看,是两个身材雄伟的嬷嬷,逼着我换上一件素白的裙衫把脸擦干净,甚是保守,我甚是欣慰。
屁股刚挨上板凳,又有人进来,屋里头两位侍女便退出去。
我还没睡醒,心想大早晨的来客怎这多,肚子还饿着,悠悠抬眼一见立于门口的女子,整个人当头一棒,被丢进冰窖里似的一个哆嗦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