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回 月满院内行刺(1 / 1)
夜凉如水,薄云压月。
我心里数着为数不多的词汇,努力控制内心骚动的紧张,尽力不去在意耳边逼人失心的晚风。这一处屋墙底下尽是杂草,矮身望天,衬着有些不见天日的感觉。我不禁低声说了一句:“妹子住的真心偏僻。”
身边就是友丹,我没想到他的长衫之下还穿着自己的卫衣,这会儿居然能套着脑袋避风。只听他随口应我:“偏僻的好,外边儿就是一片防护竹林,可以帮助我们脱身。”
我正拍着蚊子,得到友丹噤声的手势,忙顿住不动。这时背后墙上的窗亮起晕黄的烛光,我们相视一眼,缓缓靠了上去。窗是纸糊的,我以为粘点口水就能戳个洞眼,没想到纸糊了不止一层,还是友丹精明,带了防身军刀。
洞是一早就戳的,但戳的时候屋内还是漆黑一片,完全不知两个洞眼的视线都被一层薄薄的帷幔遮住了,屋内的陈设一片模糊。我听见友丹暗骂一声,这下连里面有几个人都弄不明白了。
所幸的是隔音效果并不好,说话声还是听得很清楚。只听了一会儿的动静,我们就知道里面不止一人。
我极力睁大眼,帷幔的颜色偏淡,和昨晚妹子的服装颜色很像,只是更透一些。我不记得妹子喜欢这个颜色,随便一想,大概是北子强加给他的自己的喜好。他们沉沉地说着话,全是无关紧要的内容,妹子显然很累,坐着扶额,勉强回应着。
这时突然看见北子探身,他的面容被妹子遮掩,不知在做什么。我下意识紧握拳头,下一刻已见妹子挥手推开他,却被他牢牢抓住。我狠狠退后一步,脑子一片空白。友丹趴在窗上,气得面色煞白,我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他乱就是我乱,忙将他扯离窗台,两人蹲了下去。
稍稍平静了一会儿,我问友丹怎么办,他只是紧紧握着拳。屋内的声响已发展到妹子动怒的地步,若不阻止,事态一定加重。我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但妹子显然忍无可忍。
“再等等,”友丹突然出声,“我要弄死这个北子。”
这话使我感到极大的不适,“你别冲动,理智一点,要杀人也得分时候。”他目光阴测测地盯着我,“那你说,什么时候该杀人?”我呆愣地做着思想斗争,终于妥协,“好吧,就是现在。”反正丫的不是法治社会,又没听说有个叫包拯或者狄仁杰的,豁出去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呛人的冷风,用眼神示意友丹。我们重新趴回窗上,依稀可见屋内已是一片狼藉,妹子大概砸了能砸的,那动静并没有引来任何的守卫。我们心里都恨北子禽兽,却不得不观察清楚以伺机下手。
我不懂什么时候才是最佳时机,但显然要等北子戒心最低。友丹一直按捺不动,妹子的反抗被逐渐削弱,我悄悄试着推窗,并没有引来太大的动静,友丹见我行动,这才尾随。爬上窗台之后,我发现底下是个洗澡的地方,帷幔内还有一个低矮的屏风,足以匿人。
人在对面。我听到妹子的低泣,悄声拉开帷幔之后,满地碎裂的衣服,他被制在榻上,几乎没有反手的余力。我左右看了看,并无尖锐的东西。友丹抽出军刀,又丢给我屏风上找到的一条腰带,示意我先别出去,他若失手,我再趁机下手。
我紧张地蹲伏在屏风之后,忍住颤抖的手,掌心的腰带沁上了汗。我直直盯着友丹一步步靠近那里,他从来没有杀过活的,哪怕是只鸡。我不敢想他要是失手我该怎么办,我自私地想要逃离,我厌恶眼前不得不面对的局面。
我心里数着他前进的步子,第九步时,他停住了。我不知道友丹看到了什么,以至于那把刀子会毫不犹豫地刺到了北子的背上。
几乎没至刀柄!
我闭着眼睛制止了呼吸,直到有碰撞声,我惊恐地睁眼,看见友丹仰倒在地。北子衣衫不整地趴在床上,那一推似乎花了他太大精力,额上满是青筋,背上还插着刀。妹子不曾料到友丹出现,那一瞬间的变局使他无法反应。友丹立即爬起,抓着妹子就往这里跑。
“快走!”
他们经过我时我还呆呆的,眼看北子流了满身的血还挣扎着往门口走,估计要叫人。友丹叫我跟上,我才爬上了窗子,随手将腰带塞在了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杂草外的墙不高,但以我的敏捷程度根本蹬不上去,妹子弱不禁风,身手比我还不济。我先踩着友丹过去,在外面接着妹子,友丹殿后。可这一垫底,他突然就没影了。
我掐着嗓子问:“怎么了?”
好半会儿,我只能听到自己和妹子粗重的喘息,大约过了五秒,才听到友丹在另一边大声吼道:“跑!”
我惊出一身汗,墙角突然冒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火把的光亮涌了过来。我几乎要跳起来翻墙而过,妹子死命拽着我,“没听到吗?快走,从长计议。”
我气得大喊:“他这是杀人,你以为等得到我们天亮来救他?”妹子手指僵硬地抓着我,那神情像是有人要逼他当场回答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问题。他力气敌不过我的执拗,直到有火把抬高翻墙过来,他才认命地放开。
我们就傻傻地坐以待毙。我觉得无力又好笑,好兄弟一辈子,为朋友两肋插刀,这感觉真好。正想拥着妹子说最后一句话,谁知刚近身的火把突然被一声破空的音刃击出百丈。紧接着连墙头的几个人也受到殃及,一个曲子恰成调,几个音符毙了十几条性命。
我听着这音质有些耳熟,忙四顾搜寻,料不到的是,墙内猛然跳出两个人。我以为是两具活跳尸,几乎要失声尖叫,却在这时,又是一波靠近的火把,生生照出了一张明媚动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