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回 层层如茧(1 / 1)
“旧伤,死不了。”他满不在乎地靠着墙,也没挣扎起来的意思。“什么旧伤?”我问。
“昨夜有个驭剑士,”白衣姑娘走了过来,手里捏着一支通白的玉笛子,蹲在家椿面前,“也如今晚一样来行刺,可惜关爷运气不好。”
“雪蜃姑娘说笑了,昨日整好赶上燕公子来,合该关某运气好,受了搭救,否则早就没命了。”
我越听越糊涂:“你丫到底惹到什么人了?”家椿也不急着答,忍着痛让雪蜃为他涂药,那开裂的口子血流不止,不知伤了多深。
“冯姑娘与关爷是旧相识,原本想明日一早让你们相见的,奈何今夜事多。”她重新包扎好了,人站起来。这话令我有些意外,不过我想了一想,脑子就通了。
照他们所说,燕公子昨日便到了求仙镇,却不急着去铸剑村,在此逗留的很大目的是为了乡长信中的嘱托,为我找齐失散的同伴。却不想我半途自己来寻。这也是为何乡长信中提及他们有了下落、却不明确告诉我,只叫我跟着燕公子的原因。
我再次被他们这种互帮互助的主仆精神所感动。无论如何,我由衷地向雪蜃传达了我的感激之情。
“不必谢我家主子。乡长有心,姑娘心领了就好。”她朝我嫣然一笑。正要转身离去,我出于好奇心忍不住问她:“刚才你是用什么截住那飞刀的?”我还记得那东西虚无缥缈得有些可怕,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凌厉地消失了。
她抬起自己的手:“不过是这笛子的音刃,胜在以柔克刚。”我还愣着,人已经去了。家椿看我这样没出息,居然嘲笑起来:“我说你忒孤陋寡闻了,算算日子我们来这也有十多天了,别一惊一乍的。这世界,没那么简单。习惯就好。”
“一支笛子,你就知道这世界不简单了?看来你的三观彻底改了。”我讽刺他往日作风不再,他本该是我们之中最乐观的,以前断然不会说这样的话。
他突然冷笑:“如果你见识了用活人祭剑,你就知道这世界有多复杂了。”我讶然:“你见过?”他摸了摸鼻子:“听说过而已,”他的目光精明起来,“听说是个叫双门的组织,专敛道法高强的人祭剑,剑人融合,连骨头渣都不剩。”
听到双门我就浑身冷了,胃里的酸液开始泛滥,一阵恶心。果然是个狠辣的势力,这下子误入歧途,不落个身败名裂,迟早也是死无葬身之地。我顿觉前途黯淡,生无乐趣,内心充斥着不可驱散的恐惧。
“干嘛这副表情?”家椿大概是休息够了,想回屋,一手扶墙一手撑着我爬起来,“你不用怕什么,只要坚定立场,不参与江湖斗争,还是可以明哲保身、长命百岁的。何况,你我根本不会道法,格格不入,人家再血腥也看不上咱们。”
我笑了:“你这样还叫明哲保身?炙手可热的座上宾,都商业奇才了,恐怕早就深陷江湖了吧。”他猛地回头看我:“你听谁说的?”“镇外一个老头,绘声绘色地。”他的眉头拧到了一块儿。我感到奇怪,只听他骂了些什么,紧接着掷地有声地说了一句:“果然有人害我。”
“这话怎么说的?”
他看了我一眼,蹒跚着往屋内走,我扶着他,就听他说道:“刚才你不是问我惹了什么人么?燕公子昨天也这么问我,我说,可能是业内人看我不舒坦来灭口的。你看杀手也不是什么上等货色,但杀我已经绰绰有余了。昨日是个剑,今日是把刀,明日大概就是个小队了。这么恨我,不可能只是因为我做了些好菜,我想原因只有一个,”他顿了半晌,“燕公子聘我去他身边当差。”
“呃?”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我一眼:“不是我说你,好歹也该了解一下时事。这燕公子代表的燕庒势力,是江湖众多邪门歪道的共敌。我小露才能走了点名气,燕公子听闻后寄我书信,聘我为手下,这事原本极小,不可能连你都知道。转眼传开,必定是有心人要炒作我,待我身名噪起,便借我挑衅燕庒,顺便铲除燕庒兴起的势力苗头。”
我听得目瞪口呆,“我就说那老头看着古怪。好心叫我来有间客栈,竟然以为我也是与燕庒有仇。”心下却觉不对,“不止是你,其他人,他也炒得相当厉害。为什么独独叫我来有间客栈?”
“因为这客栈原本就是燕庒产业,燕公子既然来求仙镇,必定在此落脚。”
心思何其缜密,可谓是煞费苦心。这老头究竟是什么人,是谁指使的?我正想和家椿进一步探讨,却见他神色疲惫,早卧床头趴着了。只好呆坐了一会,退了出去,掩了屋门。
夜已深。我满腹疑虑回了房,内心有些苦楚。很快就要与大伙团聚了,可心中纠结不已,无法释怀。不知是自己身中剧毒为人卖命实在不爽,还是这层层如茧的阴谋包围着无辜的我们而无能为力。
横卧在榻上,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却总在关键处戛然而止。家椿说我不谙世事,其实左不过说我逃避现实。我一直秉着“这世之事,关我屁事”的态度,但如今再不去为自己的性命努力一把,也许就要客死异时空了。